穿越大清初年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汗王之殤

穿越大清初年

告辭太妃走出殿門,蘇淺蘭還是有些神思恍惚,不覺在門廊下站了一會,就在這時,門廊一側拐角處款款走來了一名女子,看服飾,該是宮里的娘娘,年紀跟阿巴亥差不多,也是非常漂亮。

蘇淺蘭連忙收攝心神,讓過一旁,依普通的禮節對她福了一福。汗宮內苑來往的命婦不少,彼此也不能全都認識,因此路上遇見,除非是認得的,一般也不用出聲招呼。

這位年輕的娘娘走過蘇淺蘭身旁,卻是略微停了一停,目光在她面上好一陣逡巡,這才似笑非笑的點點頭,直接走進了太妃的殿門。

由于自身的美貌,蘇淺蘭沒少被人行注目禮,倒也沒把這位娘娘的注意放在心上,等她轉過身去剛要離去,卻忽地聽到殿里傳來了太妃的一聲招呼:“德因澤,又過來了啊……”

德因澤?蘇淺蘭剛要邁出去的步子,驟然停頓,在她的記憶中,阿巴亥生殉,陪著送命的就有這個德因澤,并且在后世各種野史傳說中,德因澤都被視為皇太極的奸細,她殉葬是因為皇太極的滅口需要。

蘇淺蘭連忙回憶這個德因澤的面容,可惜方才只是驚鴻一瞥,只記得她很漂亮,眉目間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此外再無其他印象。如今阿巴亥逃過一劫,德因澤也會繼續好好活下去了吧就不知道她跟四貝勒之間究竟是不是有什么關系?

蘇淺蘭一路想著,一路走在返回四貝勒府的路上,思緒繞來繞去又繞回到那條奇特的絲系帶上。

想起四貝勒府十幾年只留下豪格、敖漢這兩個烏拉那拉氏所生的孩子,原配鈕鈷祿氏的嫡子也中途夭折,葉赫那拉氏所出的小格格馬喀塔也是出生在烏拉那拉氏離府之后。

再想到當年花廳一案,連大妃阿巴亥也被烏拉那拉氏脅迫敲詐,以及不久之前,努爾哈赤便險些死于烏拉那拉氏交給太妃的白絲帶,蘇淺蘭便覺不寒而栗,這個姓烏拉那拉氏的女人,當真可怕

她強勢、有手腕、心機深沉,也就是大妃阿巴亥費盡心思設下圈套,借了努爾哈赤的力,才終于把她趕出了四貝勒府。這里邊,還包含著努爾哈赤本身有著休掉這個媳婦的意愿,阿巴亥方能成事。

如果原來歷史中的皇后哲哲沒有被害成白癡,那么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努爾哈赤該是認可了四貝勒的蒙古策略,打算將這位蒙古媳婦扶正,才配合阿巴亥趕走烏拉那拉氏的吧

而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中,哲哲也并沒有得到清河接駕的榮幸,努爾哈赤終于在八月十一當天接見過太妃之后不久,便暴亡于船上。

事情到此,當算是水落石出有了真相,但烏拉那拉氏對太妃說的話卻有些不盡不實,于是當年花廳中事的實際情況,知道的除了大妃阿巴亥,就只剩下了四貝勒。

蘇淺蘭暗中輕嘆,心頭的不安卻還有那么一絲揮之不去。忽地,一道電光劃過她的腦際,令得她腳下一停,便呆立不動,緊跟在她身后的姍丹險些就撞到了她身上。

當年花廳之事,只怕還有別的見證人

蘇淺蘭驀然想起了那個小丫頭——那個跟著阿巴亥,在她身邊侍候,又現身引了四貝勒進花廳的小丫頭那個小丫頭是誰?

在路上停了片刻,蘇淺蘭才又舉步前行,她并不能肯定一個奉命行事的小丫頭有沒有可能目睹花廳內的情形,但也不排除有此可能。要么打探一下這個小丫頭是誰,要么直接向四貝勒問當年的真實情形?

蘇淺蘭搖搖頭,決定到晚上見了四貝勒,再相機行事。然而到得中午時分,蘇淺蘭卻等來了四貝勒身邊的隨侍,大總管達春。

達春是少數幾個有資格直接進內院向福晉傳達四貝勒命令或者向福晉稟報大事的貝勒府內侍之一,他一路急匆匆奔來的時候,蘇淺蘭剛好在院子中走動,大老遠見他趕來,不覺面現詫色。

達春趕到蘇淺蘭面前,先吸了口氣躬身見禮,才神色凝重的吐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大汗病情急轉直下,汗宮震動,貝勒爺已率人直趨汗王寢殿,太醫們正著力搶救”

蘇淺蘭心頭狠狠一跳,駭然望住了達春:“大汗今兒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會……”

達春低頭道:“個中詳情奴才不知,聽說當時殿中只有大妃和一名庶妃在,貝勒爺帶人沖進去的時候,大汗正緊緊抓著那位庶妃,怒目望著大妃,大吼之下,昏厥過去。”

蘇淺蘭連連吸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爺讓你來是……?”

達春連道:“大汗情形不容樂觀,貝勒爺等恐怕得在汗宮一直守候下去,因此讓奴才回來囑咐福晉,無需為貝勒爺擔心,安靜待在府里即可,一應事宜且小心安排,勿輕易外出”

八月如此炎熱的天,蘇淺蘭竟不覺捏緊了拳頭,如墜冰窟,腳底生寒,本以為自己已改寫了歷史,挽回努爾哈赤性命,卻不料……

達春轉達完四貝勒的吩咐,即又返回了汗宮。

姍丹和阿娜日全都擁到蘇淺蘭身邊,忐忑喚了一聲:“格格?”

只是達春一番傳話,卻帶來了這般驚人的消息,驟然間仿佛氣溫都降了好幾度,緊張凝重的氣氛彌漫四周。蘇淺蘭勉強一笑,不打折扣的執行了四貝勒的命令:“傳令各大總管和執事,由此刻起,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一應大小事宜處置前須得先行上報”

姍丹、阿娜日得了命令,立即分頭執行下去,蘇淺蘭則轉身回屋換了一套較為正式的旗裝。

值此非常時期,外面的事她是無法插手的,并且她也不打算去插手,她信任四貝勒的能力,哪管外頭暗流涌動,危機四伏,她只要幫著四貝勒管好整個貝勒府的人,坐鎮后院,不給他添麻煩就一切OK。

不到兩個時辰,達春馬不停蹄又跑回來,告訴了蘇淺蘭一個最新消息:努爾哈赤在太醫們的全力搶救下蘇醒過來,召集八大貝勒、各旗旗主首腦,當眾公布了遺囑,著四貝勒繼汗位,大妃阿巴亥殉葬。

達春的話剛說完,蘇淺蘭還未從震撼的感覺中回過神來,汗宮方向便傳來了一道道蒼涼沉重的鐘吟聲。

蘇淺蘭和達春聽到這連綿的鐘聲都愕了半天,許久才駭然回過味來,努爾哈赤已然駕鶴西歸,剛才的片刻蘇醒,不過是返照回光。

八月十四,努爾哈赤,駕崩

“福晉,舉孝吧”達春提醒蘇淺蘭一句,又要返回汗宮。

“等一下”蘇淺蘭忽然把他喚住。

“奴才在福晉還有何吩咐?”達春連忙頓住腳步。

蘇淺蘭想起自己早上才剛剛把那件阿巴亥出軌的罪證還給太妃,不到正午就傳來了努爾哈赤的死訊,心頭不覺生出凜凜寒意,猶豫了好一會,才望住了達春道:“你去,替我請問貝勒爺一句話”

達春躬身靜候,也不出聲追問。

“你就問……”蘇淺蘭很快想好了說辭:“前年正院花廳中,大妃探病小歇時,傳喚貝勒爺入花廳覲見的那位汗宮侍婢,是誰?”

達春愕然抬起頭來,不明白蘇淺蘭何以會選在這種特殊的時刻,問些毫不相干的細小事情,奉命喚人的小丫頭是誰,值得追究嗎?

見著達春疑惑的神態,蘇淺蘭無奈搖頭:“你只管替我問話,貝勒爺不記得也就算了,我只是對大汗的病情起伏有所猜疑罷了”她只是直覺這件事或許與努爾哈赤之死有關,卻說不出有什么根據。

直到達春走了很久,蘇淺蘭一面指揮全府的人換上孝服,各處也掛上白紙燈籠,一面才慢慢想通了那一瞬間直覺的來源。

首先就是當年花廳之事,不管是偶然還是人為策劃,知情者也許不止大妃阿巴亥、烏拉那拉氏和四貝勒三人,那個受命去傳喚四貝勒進花廳的小丫頭一定也是知情者之一。

她可能是阿巴亥的心腹,那么阿巴亥要對四貝勒做什么事,她必然也能知道一二。她也有可能是烏拉那拉氏的人,其任務就是配合烏拉那拉氏完成這個局,那她也必然曉得事情真相。

如今烏拉那拉氏已死,阿巴亥又絕不會自曝丑事,四貝勒更是絕口不提,太妃雖然知道個不盡不實的大概,可也答應了壓下這事,偏偏努爾哈赤還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死前遺命阿巴亥殉葬。那說明了什么?那說明了還有一個知情者,把這事捅到了努爾哈赤面前。

假如她的推測無誤,那這個當初被所有人都忽略掉了的小丫頭,就是置努爾哈赤于死地的兇手,是四貝勒的殺父仇人

蘇淺蘭的腦海中,甚至把這身份不明的小丫頭跟今日見到的那個德因澤慢慢重合成了一個人,她,可能嗎?德因澤,是否就是當年那個處于關鍵位置的小丫頭?

這頗為大膽的猜測剛剛浮現心頭,蘇淺蘭便不覺搖了搖頭,主觀臆斷可不成,究竟那小丫頭是誰,相信四貝勒不會不知道,到時候他一定能給自己確切的答案,這時候怎么猜測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