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清初年
吳府舊宅,吳三桂原來的寢院內,陳圓圓獨自坐在妝臺前,茫然瞧著鏡中的麗容,手里握著一束長發的發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
自那天她照著皇后的吩咐去做過之后,吳三桂便沒再跟她有過親熱的舉動,甚至都沒來跟她同吃同住,只是每天流連在書房內,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忙什么。
她也想過,是不是自己做錯了,雖然那是皇后的命令,可也沒必要完全照做啊?她可以先把皇后有旨意的事先告訴吳三桂……不不,干脆什么也不做,全盤告訴他就好了
可不知為什么,她內心就是感到絕望,無論她怎么開解自己,她都清醒地知道著一件事,一件早已有所察覺,只是一直不愿深想的事情:她在吳三桂的心里,只是一個替代,從來就沒有真正得到過什么
如果真正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再出現,或許作為替代品,她也就得過且過地一直過下去,一直過到人老珠黃、紅顏不再。
可是,那個人卻一直都存在著,并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不不跟那個人沒有關系只要自己一直一直都是替代品,就會有被舍棄的一日。
因為,人可以騙自己一時,卻騙不了自己一輩子吳三桂遲早都會厭倦這欺騙自己的行徑,離她而去。
“夫人”一名嬤嬤走過來,朝她福了一福。
“什么事?可是將軍又不過來了?”陳圓圓落寞的問。
那嬤嬤低了低頭,垂著目光淡淡的道:“是但將軍有吩咐,無論夫人有什么別的要求,將軍必會盡力為夫人做到”
手里的梳子頓了一頓,陳圓圓抬起頭來,希翼地問了一句:“我,想見將軍一面他會來么?”
“奴婢會替夫人把話帶到”嬤嬤恭敬的回過話,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吳三桂竟然真的出現在她的身后,沙啞著喚了聲:“圓圓?你可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將軍”陳圓圓面上掠過剎那的驚喜,可是,吳三桂仿佛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疲憊憔悴之色把她嚇了一跳:“您怎么了?”
“我沒事”吳三桂眼神有些迷惘地說著,又僵硬的轉過身去:“如果你沒什么要事,我就先回書房去了”
“將軍”陳圓圓趕忙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您別這樣您心里有什么事,您跟圓圓說吧圓圓可以陪您喝酒說話,給您唱曲子……我們不要留在這京里了我們到云南去好不好?”
“你想去云南……”吳三桂隨口重復。
“嗯嗯嗯我們去云南好么?”陳圓圓連問。
吳三桂面現猶豫,沒有立刻表示同不同意。就在此刻,門外人影一閃,卻是吳府管家探首向屋中瞧了瞧,見著自家主子抱在一起,連忙縮回腦袋,候立在門廊外側。
“什么事?”吳三桂一面掙脫陳圓圓雙臂,一面高聲詢問。
“將軍”那管家見問,忙躬身稟報:“剛剛接到消息皇后娘娘突發急病,已昏迷過去,據傳言說,危在旦夕”
“什么?”吳三桂遽然色變,輕喝一聲,甩身跨出門外,一把抓著管家肩頭追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也不甚清楚……”管家神情惶恐。吳三桂不耐的推開了他,急步向外頭奔去。管家愣了愣,趕忙跟上。
皇后娘娘病危?陳圓圓吃驚得瞪圓了雙眼,她去赴宴,不過是幾天前的事,當時皇后的氣色舉止都還很好,怎么忽然間就……?
很快,吳府中便出來幾騎人馬,連續多日未曾上朝的吳三桂一騎當先,帶著手下親衛匆匆望皇宮而去。一路上,只見坊間百姓人人神色不寧,顯見皇后突發急病的消息已流入了市井街巷。
吳三桂穿一身仍有九成新的朝服趕到宮里,才發現宮里已經站滿了人,許多平日不來上朝的親王貝勒什么的,也都趕來了探聽詳情。
這個時刻已經日上三竿,早過了朝會的時辰,但吳三桂問下來才知道,負責監國的福臨阿哥根本連面沒露,據說是守在關雎宮內,壓根兒沒心思理朝了。
“吳將軍,您也來了”聽到這聲招呼,吳三桂連忙轉頭一看,原來是睿親王多爾袞在跟他說話。
“睿王爺您可知詳情如何?”吳三桂忙問。
“詳情我也不甚了了一切還得等八阿哥的消息”多爾袞微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不過皇后娘娘此番病急,消息傳到皇上那兒,皇上必會日夜兼程趕回,福建戰事,恐怕得在你我二人之間擇其一南下主持剩余諸事,吳將軍您心里要有個準備”
“三桂明白”吳三桂點頭謝他的提醒,心卻沉了下去。
關雎宮內,一片愁云慘霧,蘇淺蘭竟藥石無效,始終昏迷未醒,唯一值得歡喜的是,她的高燒似乎在漸漸褪去。
“額娘,醒來額娘……”福臨呼喚到幾乎嗓子都啞了,卻依然得不到半點回應。長這么大,他第一次紅了眼眶,只是咬牙強撐著,不讓眼淚滴落下來,因為額娘從小就教他,男孩子流血不流淚
“八阿哥太醫說,該做決定了”一名內侍在旁輕聲提醒。
福臨沉重的點點頭,憂慮不舍的望了母親一眼,慢慢站起蹲得過久而發麻的身子,跟著內侍朝書房行去。
書房內,太醫們的神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凝重,見到福臨進來,這才仿佛有了點生氣,一個個都朝他望去。
“張老太醫……”福臨抬頭向早已在等著他下決心嘗試顱腦針灸的張老太醫望去,同意的話在嘴里溜了幾圈,就是說不出口來。
卻在這時候,皇后身邊的三大嬤嬤之一,梅妍嬤嬤突然闖進了書房,“噗通”一下跪到張老太醫腳下,“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
“別這樣快起來快起來”張老太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皇后娘娘的病,不用你跪,我等也會竭盡所能救治的”
“不是”梅妍抬起頭來,一臉赴死的決絕:“奴婢不是為這件事求您,而是有隱情相告盼能幫助太醫您挽救娘娘性命”
“隱情?什么隱情?”張老太醫和福臨同時追問。
“事情是這樣的……”梅妍不再守口如瓶,而是將自己曾經給蘇淺蘭下過五日醉藥的經過,以及藥物的來源和作用,源源本本的全部說了出來,只略去了將蘇淺蘭拐入中原一節。
“梅嬤嬤你”福臨聽得又驚又氣,怒得幾乎把持不住一腳踢過去,把這個疼愛了他許多年的嬤嬤給踢成滾地葫蘆。
“只要救得格格醒來,梅妍任打任罰,死而無怨”梅妍凄然一笑,能說出這番話來,她就已經做好了千刀萬剮的心里準備。
張老太醫則是緊緊皺起了眉頭,沉吟半晌卻道:“八阿哥勿急這五日醉既是傳自華佗,按其藥理推測,必是源自華佗名藥麻沸散,此藥雖已失傳數千年,但當初卻是華佗用來開顱治病的必備方子”
“就算經后人改制,料也超越不過華佗絕世醫術,五日醉的害處應不出麻醉之外,恐怕不能算是娘娘腦疾發作之根源”
張老太醫說到此處,又對梅妍點點頭道:“不管怎么說,你能說出這件事,也有利于我等對娘娘病情的了解判斷”
梅妍聽說五日醉按藥理不會是蘇淺蘭的致病根源,暗地里松了口大氣,但對張老太醫的道謝之意,卻是面現慚色。
福臨忿忿的瞪了梅妍一眼,毅然對張老太醫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還請太醫按照先前所敘,為我額娘探明病因”
“奴才遵命”張老太醫神色一整,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謹慎態度,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一旦有什么閃失,他押上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很少有太醫會這么做,但他,不同
宮中氣氛異常沉重,民間也仿佛受到了感染,行人神色間比往日都少了幾分歡快。
皇后娘娘病危,這消息瞧著似乎跟他們沒有多大的關系,但有史以來,但凡宮中有喪事,民間必然要禁喜樂,膽敢冒大不韙者,輕者下獄,重者株連九族,事情沒有好轉之前,誰敢大聲喧鬧?
許多剛從外地進京的商旅外客,一到京城便感到了氣氛的異樣,各處客棧、酒店、青樓等人群聚集的所在,到處是三五成群私下議論這事的小群落,言語間紛紛透露出不樂觀的意見。
某酒店中,臨窗坐著兩名風塵仆仆的外地客人,兩人剛坐定叫了酒菜,正要把酒閑聊,順便觀瞧窗外的京城景致,就忽然聽到了鄰座幾個本地客人的議論。
“皇后娘娘病危?”其中一名年紀較輕的客人耳目靈便,聽到這事頓即臉色一變,向他對面的另一名中年客人望了過去。
中年客人也是面色一沉,緩緩說了一句:“當今皇后娘娘,便是當年科爾沁郡主哈日珠拉,殆無疑問”
“范先生”年輕客人霍然立起,神色激動的朝著中年客人低頭抱拳為禮:“范先生循方可否求您……”
“別急”中年客人也連忙站起身來,向他壓了壓手勢,示意他注意所處的場合不便,低聲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另行商量”
年輕客人點了點頭,神情不再激動外露。兩人也沒有心思再坐下喝酒吃菜,將幾個小錢放在桌上,便即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