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災、地震接踵而來,受災輻射的地域廣闊,無數百姓失去家園丟了性命,在哀慟悲嗆中迎來了新年,沒有喜悅歡騰再沒了翹首以盼的團圓。
等不來官府朝廷的賑災安排,人們為了掙扎活下去,不少地方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暴亂,暴起的亂民搶砸當地官府富戶,隨著鎮守的官兵介入暴力執法下一時之間府城城鎮中越發混亂。
而更多百姓則選擇北上逃難。雖然都知道去往南蠻地帶天氣暖和更容易活下來,可即使被朝廷放棄大多數人還是不愿叛逃出國。
良民還能避難北上,合會兩縣的罪民卻想跟著也沒法,偷偷私離沒有憑證路引被抓到那直接就是個死。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幸存的罪民們不由心如死灰,渾渾噩噩的只剩念叨著難了。
一天天過去,每日凍死餓死的人數日漸增多,震后受傷沒有大夫得不到醫治痛苦死去的不計其數。
巖渡村本有一兩百戶人家人口過千,可如今還存活著的人不過百余,真正是十中存一很是慘烈。
找了處背風平敞地作臨時居住的沈家人,幾妯娌正在準備晚飯。
花了幾天時間男人們費力從廢墟中扒拉出還能用的鍋具,又將地窖挖開搬出當時存下的還有用的糧食,再加上如久可以變幻出來普通的果子用來果腹。
所以在性命無憂中,沈家孫子輩開始了遲來的長輩教導。
跟著沈善平讀書識字,跟著沈善承學習兵法謀略,再跟著如久練功習武,每天都被安排的滿滿當當。
“可以開飯了。”花氏揚聲喚道。
“哎,終于可以吃飯了!”
沈如期迫不及待的收了勢,這一天消耗極大還正在長身體的人餓得特別快。
加上這些時日配合著食用九兒的神奇果子,雖說練出了內力來可又無限被消耗掉,那真是說句餓的撓心撓肺都不為過。
“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沈善盛搖頭笑罵,這小兒子干正事從來都是磨磨唧唧,一聽吃東西準是最積極。
晚飯是紅薯加入雪水煮成的稠粥,再來幾種新鮮美味的水果,每個人都吃的很滿足。
“咚咚鏘——咚咚鏘。”
飯正吃到一半就聽遠處村口那邊的位置傳來了震天鑼鼓聲。
大家都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等確定是集合鑼鼓聲這才起身。
“走,一起去看看。”
沈繼業打頭一家子跟在他的身后,全
轉向村口的位置疾步行走。
因為自身原因又加上如久身上的秘密,這段時日誰都沒有和村里的人碰過頭有接觸。不清楚巖渡村內具體的情況直到這時看見,才知道局面已經殘酷到了這種地步。
陸陸續續的人從避難地趕來,不敢有片刻的耽擱,只要還喘著氣兒的不能動彈的都讓家里人給抬著過來了集合點。
沒有厚衣服遮蔽擋風,冷的直哆嗦,臉上手上除了凍傷裂出的口子還有不少其它被砸被摔出來的傷痕,每個人都是腳下步子虛浮,眼神中盡是麻木與死寂。
一身大氅厚衣服,還不損不傷的沈家人一出現,自是拉了滿場的視線,憤恨嫉妒的人不在少數,只是也不敢做出什么舉動。
“人都到齊了嗎,沒有到的都以逃犯論處。”
領頭的官差斜眼以對,冷哼一聲這才宣讀府報——
“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謹遵先皇傳位遺旨,朕今日登基,改年號為熙元。普天同慶特大赦天下。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熹帝駕崩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了?
磕完頭腦子里嗡嗡響的眾人還回不過神來,只覺得這消息來的太不真實。
“今秉承圣意,路副將已將爾等刑期十年以內的朱筆劃沒,到年限以內的都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自覺簽字畫押后領取路引后速速返回原籍。”
“是,大人。”
不少人掩面而泣,落葉歸根能死在家鄉也算是最好的歸宿,就怕無力沒法到達,若沒有這天災等來了大赦的圣旨該有多好?
無論怎樣,該走的人都是非走不可。
哪怕走與不走對現在的他們來說艱難困苦,都好像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離開只要還有一線生機也值得搏一搏。
不到半刻架起的長桌前便排起了長隊,簽字畫押后領取路引。
等到路引到手,沈家人不同于他人的愁苦,跟隨著沈繼業速速離開人群前去收拾準備即刻出發。
“祖父,我們現在就出發,要不要這么匆忙啊?”
“祖父我們的祖籍是在哪兒?”
“小兔崽子們統統閉嘴,趕緊收拾好東西走,哪兒來這么多廢話呢!”
東西需要收拾的并不多,也用不著怎么費心,總共也就兩個大包袱,沈如壹沈如爾兩人一人一個的背上就完事了。
在入夜時分沈家人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五年,卻沒有絲毫留
戀之情的地方。
沈家祖籍云陽城斐陽縣。離綏原城一北一南,相隔數千公里,僅是途中花費的時間怕就是一整年,說的還是在有馬車的情況下。
“二叔,我們這么急著走,祖父是在擔心什么人嗎。”
“以防萬一罷了,小九兒別擔心。”
是這樣嗎,如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新皇登基,這位熙元帝也不知是先皇第幾子。綏原府城這般偏遠的地方也逃不了朝廷黨爭。
還不知那幾人身后的主子都是誰,路副將又為何把大赦年限定為十年,這般操作純粹是湊巧?還是別有預謀呢…
低頭垂眸掩去閃爍不定的思緒,如久暗自收斂心神不再多慮。一切就看他們是否能順利的離開綏原府城,甚至是離開會縣。
十幾人不約而同的悶聲趕路,莫名的壓迫感讓最小的沈如是都跟著閉緊嘴巴不敢輕易開口。
夜里的云層稀薄,圓月孤零零的懸掛在半空,星子卻沒了蹤跡。
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聲伴著呼嘯的風漸漸遠去。
兩個時辰不停歇的趕路,離開會縣沒多遠,荒蕪人煙的羊腸小道上突然從四面八方竄出大批的黑衣人。
“鏘——”
沒有多余的話,來人拔劍后直面他們而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蔣氏心中一突,下意識的緊緊握住女兒的手。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曾經發生的事再發生,即使是死。
“娘親,別怕。”
被死死拉住一只手的如久,以為她是害怕輕聲安慰了聲,而就是這說話的功夫,沈如壹他們已經和黑衣人遇上開始了混戰。
來人不像如久在蘇陵時遇到的那批黑衣人個個身手不凡。
服下復雪果后增長了十年內力,又練習了她傳授的功法,幾位哥哥們和他們暫時斗了個旗鼓相當。
看清楚了的如久不再急忙忙的沖上去幫忙,難得有這樣一批合適的人為他們的磨刀石,好好實戰一番更容易有所突破。
同樣看得明白的沈繼業等人都未曾出手,而是將婦人們護在身后靜觀其變。
等沈如壹他們漸漸因為經驗不足力不從心快轉變成頹勢,如久抽出青鋒,“老爹,保護好祖母娘她們。”
“九兒!”
被抽掉手的蔣氏想快速上前,卻被身旁的沈善承一把攬住,“月娘冷靜,九兒武功遠勝于我定然不會有事的,啊,放心。”
“沈善承,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