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這一撤,白波軍的第一波攻勢就被打退了!
他指揮的白波軍雖然損失不大,但是退得卻極為狼狽,可以說是他用兵以來及以后,最狼狽的一次!
而跟在徐晃身后的兩部長矛兵和兩部弓弩兵,雖然沒被“天石”給砸著,但都給天子的法術給嚇壞了,一時間戰意全無——他們也是黃巾賊,也相信世界上有法術的。所以他們看天下往下掉石頭,又聽見對面漢軍在喊什么“天子威武,法力無邊”,就信以為真了,這是遇上真神仙了,拜都來不及,還和神仙打?他們要有這本事,早就是太平道的渠帥或方頭大祭酒了!
至于在后面壓陣的楊奉、韓暹二人,更是嚇得心驚肉跳!
他們倆在造反當黃巾賊之前,都是太平道的大方渠帥和方頭祭酒。所謂的大方渠帥,有點像西方基督教的紅衣主教,主管一整個總主教區。太平道的“大方”就相當于一個總主教區,張角昔日分天下為三十六方,各設渠帥統領。而方頭祭酒則類似西方基督教的騎士團大團長,由一些篤信太平道的豪強擔當。
而韓暹、楊奉能夠堅持到如今,而且還一度控制東漢朝廷,當然是一眾渠帥、祭酒當中的佼佼者。都是那種知道自己沒有神通卻又能讓底下人相信他們有點神通的大神棍。對于神通法術這種事兒,他們倆的態度則是堅決相信,但就是沒見過真的。
所以他倆突然親眼看見天上掉石頭砸人的“法術”,就知道要壞事兒了!
這法術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壞事兒!
如果這法術是真的,那天子就是真的收到漢高帝給的天書了......而他倆的法力,好像有點“低微”啊!
如果他們破不了天子的法術,下面的太平道信徒搞不好可就要改宗了!
如果這法術是假的,那他倆也看不破......看不破,那就沒法破,沒法破,就是真的!
這個時候徐晃已經灰頭土臉地跑到他們跟前了,先跪下請罪:“大將軍,車騎將軍,末將無用,末將敗給了小天子的法術!”然后他話鋒一轉,開始甩鍋:“還請大將軍、車騎將軍施法破了小天子的法術!”
聽見這個要求,韓暹、楊奉都有砍人的沖動了!他倆的法力如何,別人不知道,你徐晃徐公明還不知道?你當著這么多人請咱倆施法是什么意思?是想著我們出了丑,你好取而代之?
可是他倆現在也不敢當著那么多信徒的面說自己不行啊!說不行,那人家就去對面投真神仙了!
而跟著徐晃一起跑回來的白波黃巾甲士也跟著起哄,一起請韓暹、楊奉出手和對面的小天子斗法。
“大將軍,車騎將軍,快作法吧!”
“是啊,大將軍,車騎將軍,露兩手給弟兄們瞧瞧吧!”
“大將軍,車騎將軍,天公將軍傳給你們的法術,現在該用一用了!”
韓暹、楊奉的臉都快變成黑的了,他們過去雖然也和人斗過法,但是沒遇到過會召喚天石的對手啊!雙方就是燒符箓、扎小人......
而就在韓、楊二人不知道該怎么糊弄過去的時候,他倆身邊的親兵忽然大聲喊道:“大將軍、車騎將軍,小天子出城啦!”
什么?天子出城?殺出來了?那么猛?難道是那個“隕石召喚術”有攻擊范圍?要靠近了才砸得準?
一想到石頭隨時可能掉腦袋上,就沒人再有心思拿斗法的事兒擠兌韓暹、楊奉了,全都去看出城的天子了。一看之下,又吃了一驚。
只看見小天子已經去了冕服,換上了一身玄鐵甲,還戴上了插了羽毛的鐵盔,單手持著七尺天子劍,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在幾名持戟騎士的護衛下沖過了吊橋,身后一面赤旗,上面用黑線繡了八個大字——大漢天子,受命于天!
這小天子的馬術居然也極佳,一手持劍,一手控韁,在護城河外東奔西突,顯得游刃有余。有時候甚至還會兩手脫韁,用控韁的那只手指指點點著什么,還在大聲呼喊,他喊完之后,身后的騎士就跟著一起重復喊。
“天家仁厚,要救死扶傷!不許殺黃巾傷兵......”
“天子有詔,甭管喘氣兒的還是不喘氣兒的,都給抬回去!”
然后就看見剛才從魯陽縣城北門沖出來的那些戟盾士一邊在護城河外側結陣防護,一邊還分出些人,將之前被徐晃所部拋棄的白波黃巾的傷兵都抬進了城。
看這意思,小天子出城來救死扶傷的?
小天子果是仁君?
韓暹、楊奉馬上就感到了許多道懷疑的目光——天子是大好人啊,還會召喚隕石砸人,你們倆還要反,可有良心乎?
韓暹、楊奉也有一種被姓曹的坑得外焦里嫩不是人的感覺。
韓暹扭頭看著臉色有點發青的董昭:“公仁,剛才天上為什么往下掉石頭?是天家在施法術嗎?”
楊奉也補充了一句:“公仁,天家到底會不會救死扶傷的法術?”
對于這兩個問題,董昭也不大清楚答案,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回答:“大將軍、車騎將軍,小天子所用的落石之法,我曾經在哪本兵書上看過一眼.....好像是范蠡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卻記不清了,但應該不是法術。
至于這個救死扶傷......宮中自有醫官,天子本人是肯定不會的。”
韓暹眉頭大皺:“什么范蠡兵法?沒聽說過......姓范的是哪里人?”
“管他是哪里人,肯定是個妖人......”楊奉咬了咬牙:“只要天子不會治病救人的法術就好......救死扶傷,乃是我太平道的本領,還能輸他一個當天子的?”
他望著正在揉右邊那條被石頭砸傷的胳膊的徐晃:“公明,退下來的兵士當中一定有不少人負傷了吧?”
“稟車騎將軍,的確有二三十名兵士負傷,多是箭傷。”徐晃回答。
楊奉故意大聲說道:“趕緊把退下來的傷號都送回大營,我親自用符紙給他們醫治!我有大賢良師傳下的道法,什么傷病都能治!”
徐晃拱拱手:“唯!”
楊奉這哪兒是要給傷號治病?分明是要借著給傷兵治療,和小天子斗一斗法!
太平道傳教的方式主要就是用符紙給人治病。病好了,那就是太平道靈驗。沒治好,那就是患者心不誠......靠這套之所以可以蒙著不少信徒,還是因為過去幾十年中原總鬧瘟疫,醫者束手無策,患者走投無路,只好信太平道喝符水。死了就只能算了,而活下來的就覺得是太平道的法術厲害,于是就篤信了太平道。久而久之,太平道的影響力就越來越大!
所以治病救人得的“法術”才是太平道得以發揚光大的根本。如果楊奉身為太平道的方頭祭酒,治病救人的法術不如漢室小天子,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楊奉對于這場比斗還是有把握的,畢竟小天子救回魯陽城的都是重傷號,都是傷重不起的主兒,最后能活十個八個就不錯了,八成九成都得死!
而楊奉要醫治的都是輕傷號,是自己跑回來的,最后死上一兩個就算多了。
所以楊奉那是勝券在握!
有了這場比斗的勝利,他至少可以穩住軍心......至于以后怎么辦?那就看老曹怎么表示了!
看到徐晃去組織傷號回營等等醫治之后,楊奉就回頭尋了尋董昭。
董昭被楊奉一瞧,就感到不太妙了,趕忙問韓暹、楊奉:“大將軍、車騎將軍,今日還要攻城嗎?”
“攻城?”楊奉抬頭看了眼對面,小天子那邊救完了人后,已經撤回城去了。而且也不搞什么“空城計”了,就是拉起吊橋,關上城門,看著是要死守了。
看見這架勢,真要強攻,少不了一番苦戰!而他和韓暹其實就沒打算大打,他們就想把小天子和朝廷嚇跑,然后進城搶了劉表送來的財物。
現在如果要大打......必須得加錢!
況且,天子還有可能會法術......這更得加錢了,而且得先把錢送到了,然后......
想到這里,楊奉搖搖頭道:“今日不攻城了,先三面圍城,然后打造攻城器械,待一切準備完畢后再攻城吧!另外......公仁,天家可能會點兒法術這事兒,我和韓大將軍事先可不知道啊!”
韓暹馬上在邊上幫腔道:“天子的那個落石法術可不好破啊!要破的話,代價可不小!如果不破開,那就只能讓我軍將士頂著天下掉下來的石頭硬沖了......公仁,重賞之下才有勇夫這話,你聽說過吧?”
董昭連忙點頭道:“明白,明白......我馬上去和曹司臣說,一定給您和楊車騎加錢!”
韓暹和楊奉對了下眼神,然后就點點頭道:“公仁......可要快去快回!”
董昭松了口氣兒,拍了拍胸脯道:“一定,下官一定帶著曹司臣的厚禮回來。”
“好!只要曹司臣的錢到了!我和大將軍一定替曹司臣把魯陽城打破,即便小天子真有妖術,我和大將軍也不懼他!”楊奉說這話的時候是故意拔高嗓門的,為的就是讓身邊的人都能聽見,他頓了一下,又扭頭看著韓暹,“大將軍,我聽人說當年天公將軍曾經賜給你一道符箓,可破世間一切妖術?”
韓暹也點點頭,道:“的確有此事!等明后天再戰時,我就請出這道符箓,保準能破了昏君的妖術!斗法......我太平道可不怕劉家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