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天剛擦亮，天空就有點陰沉沉的。有那些會看天色的老人們都說，估計會刮大煙泡。
山里的情況變幻莫測，尤其是很多地勢，在幾場大雪之后，很多山溝和砬子都被大雪給填平。
如此一來，沒有老獵手帶路，就很容易一腳踩進雪窩子里掉進去，遇上淺點的雪窩子還好辦。
要是換成大雪窩子，就如泥石流，人一掉進去，受到沖擊，四周的雪跟著垮塌下來，完全能把人蓋到里面。
這也是關平安之所以一下雪就不進山的主要原因。再加上傳說中的大煙泡能刮得人睜不開眼睛。
試想周圍零下三十度的低溫，她里三層外三層裹的嚴嚴實實，一腳踏進雪地都能到小腰，再風夾雪一刮，不用掉進雪窩子……
想想都要醉了
老人們一說，家有男壯力進深山的人家可算愁壞了。雖說有經驗的老獵手們帶路，但是呢？
深山可不僅僅是氣候惡劣，還沒有現成的路，倒有說不完的兇險野獸，再來一場大煙泡，很容易麻搭的。
圍獵？
誰圍誰都不知道。
可惜。
她之前不知隊里今年選擇進南山，否則她就不會一直在云山轉悠，但愿小黑不會半路整幺蛾子。
小家伙都能從狼群里順出大靈芝，一定沒問題！她又哄又騙地讓它帶人避開，絕對不會有問題！
關平安擔心她的兩小弟。
馬五丫也是膽戰心驚。
她爹馬三憋也進山了。
自從狩獵隊進山，南山腳下每天少不了來來去去的人在翹首以盼，尤其今天老人小孩更多。
一大清早與往常一樣，關平安扎完一個時辰的馬步之后，再次從家門口慢跑出來，來到南山腳下。
她來時，馬五丫已經卷曲著小身板蹲在地上。
關平安立即蹭到她身邊蹲下，“五丫姐，你今天好早。”
“安安，我昨晚夢見我爹身上都是血。”馬五丫說著打了一個抖索，“我又不敢跟我娘她們說。”
關平安心里一凜，語氣盡量放輕松，“大人們都說夢是反著來的，肯定是好事。三大爺耳垂又長又厚，一瞅就是有福之人。”
“真的嗎？”
“還煮的呢。”關平安露出笑容，“你要對你爹有信心。”
“嗯哪，我爹很厲害。”
“就是啊，等著哈，等三大爺回來有肉吃哈。”
馬五丫抿嘴一笑，“好，我給你留肉。”
“這個必須有的。”關平安朝她眨了眨眼，“太爺爺厲害不？他都說我是福寶寶，我說你爹沒事一定沒事。”
馬五丫頓時捂嘴悶笑，為了以示贊同小姐妹說法，她更是連連點頭。仔細一尋思可不是如此。
小妹妹就是去撈魚，魚都往她身上撞。
關小梅跑過來時，正看到她們倆人蹲在地上交頭接耳說著什么，見狀她雙眼一亮連忙快跑幾步。
“安安”
“大姐，等等我。”
聽到關小竹的聲音，關平安翻了個銷魂的小白眼兒，扭頭揮了揮小手。
馬五丫擔心她吃虧，連忙挪了挪小腳丫，往前一點，急忙轉著小腦袋四處尋找梁志紅的身影。
“三叔沒上山啊。”關小梅端到關平安另一側，“你咋也過來？”
關平安：“咱們隊里好多人上山呢。”
遲了一步的關小竹蹲到她們對面，這一下子真繞成了個圈。她很快接過話，“三叔咋沒上山啊？”
關平安搖搖頭。
“你跟我一樣，我爹也沒上山。”說著，她瞥了眼馬五丫，又看向關平安，“你哥他們咋沒跟你一塊過來？”
又來了
又是這種帶著憐憫的眼神！
關平安下意識地看向小姐妹——穿著小棉襖，腿上也是棉襖，薄了些，但她知道小姐妹里面有穿自己送的小禮物。
兔毛坎肩。
脖子上更是圍了圍脖，還有帽子雖然大了些可也正好蓋住整個小腦袋，加上一對手悶子，裝備挺齊全的。
你可憐誰呀？
關平安有意扭開目光盯著關小竹的小腳。哼你還比不上五丫姐呢，她娘親都給她納鞋底做新鞋。
你得意啥呀？
“安安，你哥他們咋沒跟你一塊過來？我三叔咋放心你一個人跑出來啊？他是不是沒在家啊？”
關平安拉上圍脖遮住小臉蛋，搖了搖頭。
“你老問她，咋不問你自個？你爹都沒上山，你不是就來啦？”
馬五丫見小姐妹梁志紅一來小嘴就開始噼里啪啦，樂得她捂嘴直笑，“志紅姐，你今天遲了。”
“我早就來了，不是沒見著你們嘛，又跑了一趟你家和安安家。你們干啥蹲著，快起來動動腳緩和。”
關平安被她一拉，麻溜兒站好。
“你是不是又沒吃啊？”
言外之意，還不快回去。
“我陪你們。”
梁志紅一手拉一個，“走，咱們去前頭瞅瞅，我爹咋還不回來？”
她這一走，關小梅她們倆也跟在后面。
此刻聞言，關小梅倒是回道，“以往大人們進深山，有個十天八天的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奶也這么說。你爹第一次進山，你怕不？”
“好多人呢。”
“我奶也這么說，人多沒啥好擔心的。”
聞言，關小竹扭頭“哼”了一聲。
真要論起來，這一聲不知是她不敢與梁志紅面對面杠上，還是圍脖遮住，聲音是比較輕的。
但恰巧的是，有人耳力過人。
關平安蹙了蹙眉。她可不信這一聲“哼”僅僅是發泄心里不滿。以小黃紙上最后一橫阿拉伯數字來看。
這孤魂野鬼之前最少活到四十多歲。
都是老大娘的人了，還能跟個小孩一般見識？
我奶也這么說，人多沒啥好擔心的。是為這句話的后面半句？
關平安頓時停下腳。
“咋啦？”
將要喊聲小黑的話，關平安硬生生地吞下。她笑了笑，“累”
“誰讓每天跑啊”
關平安往下一蹲，“你們去吧，我待一會兒就回家。”
“我陪你。”
“我也不想走了。”
馬五丫默默地蹲到她身邊，學著她雙手托腮望著大山。誰都不是傻子，她早就看出關小竹一直以來瞧不起自己。
但又如何？
我還看不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