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072 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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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云初請客的地方是岑同名下的一處私宅,地段鬧中取靜。

姜暖一如既往地早到,但并沒有進去,就在門外的馬車上等著。

等徐春君到了,才和她攜手一同進去。

這處院落雖然不大,但勝在精巧別致,顯然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徐春君來京也有些時候,去過幾處公侯人家,煊赫的宅邸見過不少,可沒有哪一處比這里更奇巧精致。

岑云初今天只是略略妝飾,卻依舊令人驚艷。

徐春君忍不住想到,那天企圖劫走她的人,是不是也為她驚世的美貌所迷?才鋌而走險?

只是這話她也只放在心里,并不說出口來。

“二位姑娘快請坐,這茶水剛好,喝一盞潤潤口吧!”臨溪和扶嵐拿出十二分的殷勤來招待徐春君和姜暖。

這兩位小姐可是她們姑娘的救命恩人,別說二老爺特意叮囑過,就是她們自己憑本心,也是萬分感激的。

“你們不用忙,我自己來就好。”姜暖最不喜歡擺譜拿派頭,喝個茶而已,自己又不是沒手。

“咱們先在這兒說說話,一會兒就到那桂花樹下安席。”岑云初道,“說起來還沒有好好謝你們,然我又是認定大恩不言謝的。客套話我從不喜歡說,只給你們備了些禮物,千萬別推辭,你們知道我這人最不喜歡鬧虛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兩個丫鬟已經捧了東西過來。

兩個托盤里各放著一套精巧的首飾,姜暖的是翡翠配粉水晶,徐春君的則是黃金嵌白玉。

“這兩套首飾,是我自作主張為你們選的,不算貴重,但勝在是一整套。”岑云初笑道。

“咦,這鑰匙是做什么的?”姜暖指著托盤里放著的一把鑰匙問。

“不怕你們惱,我是覺得你們在各自家中都不由自主。這東西拿回去,怕是最終落到別人手里。所以就又自作主張,在寶源銀號給你們各開了一個柜子,方便寄存體己。”岑云初不是傻子,她自己不屑世故,但不是不懂世故。

她說自己送禮物、開柜子都是自作主張,實則她這么做是最體貼人的。

免去了徐姜二人諸多顧慮。

京城的許多銀號,不但可以存銀子、匯銀子,還可以替客人保管貴重物品。

這些銀號做的都是大買賣,最重信用,對所保管的物品都會登記,丟失或損壞也會照價賠償。

不過費用也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徐姐姐,你存么?”姜暖問徐春君。

“存起來也好。”還沒等徐春君開口,綠莼就連忙說。

這樣做就省得三奶奶和四小姐她們惦記五姑娘的東西了,不但岑小姐給的東西要存起來,連以前的也都要放進去。

“你這兩個丫頭還真是忠心,”岑云初一點也不惱綠莼搶話,“除了這個還有樣東西,算是順水人情吧!”

徐春君早就看到那托盤里還放著個較小的盒子,不知是什么。

“我聽說阿暖你的父親喜歡文墨,這里是一本歷代名家法帖,不過都是行楷,沒有草書,但也可供賞玩臨摹了。”岑云初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哎呦,那可真是多謝你。這東西要讓我去淘換,絕對淘換不到。”姜暖笑得甚是開心。

“春君,我當年在福州商舶碼頭的時候結識了一個外國小姐,她隨父親來大周做寶石生意。曾送我一個西洋單把的明輪鏡,眼睛不好的人用這個看書看字很方便。”岑云初去過無數地方,見過的世面多,得到的稀奇物件也多。

“真是多謝,這個比送我金銀更貼心了,”徐春君連忙雙手接過來,說道,“云初的心思實在玲瓏通透。”

她們幾個互相稱名,其中的意思不言自知。

徐春君父親徐三爺的眼睛本就不好,再加上服了幾年的苦役,越發視物模糊,必須湊近了才能勉強看清。

徐春君也聽聞有種西洋人磨的水晶片、琉璃片,說是透過這東西再看字,特別的清楚。

只是這東西京城雖有,卻十分稀少,且價錢不菲。

一般的明輪鏡也得一匹好馬的價錢,還有價無市。

岑云初不鬧虛的,她們兩個也不鬧虛的,欣然接受了饋贈。

如此甚合岑大小姐之意,說道:“若論恩情,這點東西實在微不足道。可我也只送這么多,怕送得多了,你們就不與我來往了。”

她雖然天生冷情,卻并不是不重情義。只是不喜歡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罷了。

而姜暖和徐春君這兩個人對自己既有搭救之恩,又不是那狂三詐四的庸脂俗粉。

所以岑云初才決定與她們相交,至于這份交情能維系多久,她也并不強求。

當然了,那天凡是出力的眾人,岑云初都備了禮物。

到場的當時就給了,像桑媽媽這樣沒來的,也叫姜暖給帶回去。

“大小姐,徐姑娘,姜姑娘,宴席已經設好了,三位這就入席吧。”扶嵐和臨溪笑盈盈地請道。

“快過去吧,咱們今日興致好,都喝幾杯。”岑云初是個好酒的,并且酒量很不錯。

“這宅子你時常來嗎?”姜暖看不夠似的問。

“我往年在家的時候甚少,但回京總會來這兒住些時候的。”岑云初毫不避諱,“這里本是我父親為我娘特意買下來的,后來二人和離,這里便只能留作念想了。”

岑云初的父親陳彤岑同和他的原配夫人代明枝,二人當年也是京城中備受贊譽的神仙眷侶。

只是代明枝的性情棱角太多,惹得公婆不喜,她便主動提出了和離。

又過了二年,改嫁他人。

“你還記得你娘的樣子嗎?”姜暖問她。

“我那時也不過一兩歲,理應是不記得的。但是我爹那里有她的畫像,我經常看。”岑云初對她的母親沒有絲毫怨恨,也不覺得和離改嫁有什么恥辱。

“我早不記得我娘的樣子了。”姜暖神情落寞,“說起來,我們三個也有同病相憐之處。”

“那就同病相憐之人共飲一杯吧!”徐春君率先舉起酒杯,她也不記得自己生母的模樣了。

人世間有百樣苦,都是給人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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