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富裕起來也就是十幾年的光景,十幾年前也就是個連吃飽飯都困難的農戶。如今的這份家業都是沐靈姝的父親沐成山一點一滴掙下的。
那時候因為家里窮,沐成參到了年紀都沒有人給說親,一聽是沐家根本沒有姑娘肯嫁。
腦子活絡的沐成山在城里打了份工,賺了些小錢,將這些給了沐成參,這才讓他說上媳婦,可惜沒幾年人就沒了。
不過也就是那幾年,沐成山走南闖北,手中也越來越富裕,一點點置辦了很多良田,沐家一下翻身成了富豪鄉紳,給沐靈姝的祖父弄了個員外當當。
種地哪有經商來錢快,可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
老祖宗不愿放棄農的身份,又想享受商帶來的財富,明面上都是她那個不成器的二兒子沐成山在經商,人前人后怒其不爭,痛心疾首,看在他孝順,喜歡的份上,也就默認了兒大不由娘,放任之。
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小兒子還小得寵著,二兒子就只能多擔待些了,反正他會賺錢,經商所得除了必要周轉都入了公家賬上,由老祖宗把持著。
農田莊子都由大伯父沐成參管著,一大家子人的開銷都靠沐成山來掙,沐成川的紈绔都靠沐成山賺來的錢支撐著,可他沒有一絲感恩還侮辱他的妻兒,若是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詐尸。
聽說過扶弟魔,扶姐魔,扶兄魔,扶妹魔的,可知還有扶全家魔的,沐成山就是其中之一。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要是只扶這一大家子也就罷了,畢竟既不能分家,又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可他還是個扶全族魔,乃至扶全村魔的人。不管是家族祠堂,族中人,同村人,在過去的這些年中多多少少都得到過他的幫助,饋贈,恩惠。
在沐靈姝眼中,沐成山就是個扶魔王。
一個沒有身為米蟲的自覺的沐成川,哪來的底氣議論他的錢袋子扶魔王,不過就是看在如今只剩一個孤女,任由他們拿捏。
可惜,要讓他們失望了。
“身為我娘的女兒,護她名聲乃是為人子應盡之責,今日三叔要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靈姝無法茍同。”沐靈姝步步緊逼,毫不退讓。
“誰人不知你母親是因為懷了個野種才羞愧自盡的。”沐成川沖著沐靈姝大喊著:“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種。”
“三叔親眼所見還是有真憑實據,若是有不妨拿出來,若是沒有就是污蔑。”沐靈姝朝著沐成川一步步逼近。
“大家都是這么說的,若是她沒做過,怎么會傳出那樣的話,還是她自己不檢點。”
沐靈姝輕呵一聲,“也就是說三叔是撲風做影,以訛傳訛,三人成虎了。”
沐靈姝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腹中胎兒不足一月,而月余前我父親尚在家中,你怎知那未出世的不是我父親的骨肉。”
“那,那是……”
“那是你聽信謠言,不辨是非,將道聽途說之事當做真事傳播。污蔑嫂嫂清白在先,讓家兄蒙塵,侮辱親爹在后,做出此等不仁不孝之事,豈是羞愧二字可抵。”
謠言不知傳了多少個版本,其中之一就是說一尸兩命的孩子是祖父的,因為祖父離世不過比沐靈姝的母親早幾日。
“我沒有。”
“謠言止于智者,愚人尚且知家丑不可外揚,你不辨是非也就罷了,還妄言妄語,敗壞沐家家風。”
“祖父一生剛正清白,沐府家風清正,你這話的意思難道說祖父敗壞了家風,還是我沐府從根上就不正。”
沐成川本就是個草包,仗著沐靈姝父親打拼下來的家底,肆意地過著揮霍無度的生活,被沐靈姝頂了幾句早就招架不住了。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別叫我。”老祖宗甩開了沐成川的手,臉色有些難看地瞪著沐靈姝。
沐靈姝也瞪了回去,反正她對這老祖宗也沒什么好感。
老祖宗平生最在乎兩件事,一是家中男兒的一切,再小的事情都是大事。二是錢財,丈夫兒孫若是要錢,必須大方,其他人別想從她這弄出一個子來。
蘇媚小聲在老祖宗耳邊說道:“扯遠了,扯遠了,老祖宗我們眼下最要緊的是解決眼前的事。”順著目光看向了一個坐在院中石桌前的男子。
被沐靈姝帶偏的老祖宗,因為沐靈姝半明示祖父覬覦兒媳這種事生氣,已經忘了他們在這不是來爭辯沐靈姝母親身后名的事,經過蘇媚的提醒才想起來正事。
眾人的目光在站在不遠處膀大腰圓的男子身上和沐靈姝身上來回游走,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沐靈姝猜到他們看的人是誰,真心佩服他們的勇氣。
比張飛還要嚇人一百倍,她反正不想再看一眼,目光始終躲閃著,就怕一個視線寬闊給捎帶進去了。
這些人有嘲諷,有不屑,有厭惡,有偷笑……等著看戲的,幸災樂禍者皆有,從演員到看客切換自如。
“沐靈姝,這回我看你還怎么狡辯,敢在屋中藏男人,敗壞家風,不知檢點,人證物證俱全,看你還怎么狡辯。”沐成川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事情雖然超出了幕后主謀的設想,可還沒到失控的地步。
“好侄女,你倒是解釋解釋昨夜王彪怎么在你房中。”
王彪,那個男子的名字。
“你是說這個人昨夜在我房中?”沐靈姝一臉的震驚,捂著嘴巴說:“我昨天醒來之后就去了祠堂,因為祖先保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所以就去祠堂叩謝先祖了,直到剛才才回來。”
“你這推脫的倒是一干二凈,若不是你,他怎么能進你的院子,怎么沒人看見呢!”
“我也正奇怪呢,他怎么就在我房間了,我都沒見過他。三叔我這可不是推脫,之前我一直昏迷著,確實不知。”
這時候眾人才想起來沐靈姝三天前落水了,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人就剩一口氣吊著,眼看著不行了,可這口氣硬是吊了兩天也沒咽下,不但沒咽氣還醒過來了。
呵,看到了吧,這就是她的親人。
“他應該不是我們府中的人吧,為何會出現在沐府,為何會一身酒氣的在我房間里,這你們就得問他了吧!”沐靈姝拿手帕一臉嫌棄的扇扇,“這得是喝了多少酒,過了一夜這身上的酒氣還這么重。”
“喝醉了誤闖?不對,要是誤闖應該在門房就被發現了。難道是故意的,看我一個昏迷的人無法反抗……還好祖先保佑。”沐靈姝雙手合十對著祠堂的方向拜了拜。
“這個人很可疑,老祖宗,要不我們報官吧!”
“不行。”
“不行。”
兩聲幾乎是同時發出的,一聲來自三叔沐成川,一聲來自大堂兄也就是她大伯家的大兒子,沐青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