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和晉說著說著,表情從凄涼漸漸變作了痛心疾首,甚至還伸出胳膊比出一根手指,學著花靈媞剛才質問他的樣子反過來指著花靈媞,話中的每一個字就像是在控訴。
花靈媞斗著雙眼看著鼻尖前的粗壯指頭,整個人都傻了,不明白本來好好的氣氛咋成了這樣了呢。
剛才他們在說什么來著?不是在擔心大佬身份暴露的問題嘛,咋就忽然扯到她身上來了。
關鍵是扯就扯吧,我什么時候羞辱你侮辱你還辱罵你了,我身邊那么大一帥鍋子,我要侮辱我也是侮辱他呀,有你什么事兒啊?還辱罵你,咱倆那關系犯得上我花這么多口水嘛,還有沒有天理了!
她把身體往后稍靠,一把拍掉了頭前的那只手回懟。
“你少轉移話題啊,說你情非得已什么,你干什么又把我扯進去!”
九方和晉被拍的手一陣疼,但又不敢拍回來,只好接著說。
“我嫉妒你,嫉妒你明明那么弱,卻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還能有那么好的契獸。我就想如果我殺了你,我是不是就能代替你的位置,為我族謀福利。我從來沒對靈動下死手過,也就是你而已,你說我是不是情非得已?!”
花靈媞一口老血是真的噴了出來,要不是她現在打不過九方和晉,怎么的也得給他一青蓮。她聽過的謊話無數,就他這個最low,三歲小孩兒都能編的比他利索。
聽聽聽聽,這叫情非得已?他咋不說他是代表月亮消滅她捏?!真是白瞎了她特意認真的想聽聽他能說出個啥來,結果就這!
擦了一把鼻孔里留下來的血,轉過身已經沒法再去看那老東西了,因為再看還不知道他又編出啥來,她才五十多歲,大好的青春剛剛開始,三觀毀在這里多不值啊!
九方和晉也知道自己這瞎話編的特別蠢,但他不是也沒辦法嘛,像自己這種“老實頭”能扯成這樣,已經值得表揚了。
這一趴總算是交代過去,無論對方信不信都不重要,因為下一步才是關鍵。
他又將注意力從花靈媞身上挪開,還回到九方幽殮身上。
“連前輩,各位前輩,之前的怠慢確實是我不對,可這也不能全賴我,族中有見識的長輩悉數殞命,我不過一個歸仙卻要臨危受命,所見世面委實配不起接待眾位。可我想昔日我的誠意前輩們總是看在眼里的,故而就當今晚的一切都沒發生過如何?我愿將族中庫房半數東西貢獻,只要前輩們帶著所有斗篷人入我族門!”
他說著,意思性的抹了抹身上已經全沒了樣子的衣襟,然后才雙手交握高舉頭前,一個大禮就朝九方幽殮拜了下去,以示恭謹和認真。
花靈媞回頭一看,這才明白老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剛才那給她的解釋原來只是一個交待,穩住她才好說出真實目的。
只是這真實目的也不對勁啊,讓所有斗篷人入九方家族?他是得了失憶癥嘛難道不記得以前斗篷人和他們之間特別清晰的界限啦,斗篷人但凡有一丟丟這種心思,也不會是那樣的做派的,他現在是哪兒來的自信提出這要求的。
花靈媞側著身子抱胸看啊,眉頭都皺成疙瘩了,思索九方和晉的真正目的。
然而九方和晉竟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仿佛真正的目的就是這個一樣,這一躬下去將腰彎成九十度居然不動了,活像是只要大佬不同意,他就敢拜到天荒地老。
他的這姿勢實在太有指向性,再加上從控訴花靈媞開始,說的那些話就特別有目的性,所展現出來的意思又是為了九方家族和所有族人著想,竟是聽的看的九方家族的人紛紛感動。
最先是那些跑過來救他的幾個大叔,他們原本已經退到九方鴻宇暈著的地方,這會兒一看九方和晉這模樣,顫著聲音大喊一聲,“長老!”
喊完也跟著向前,學著九方和晉的模樣高舉雙臂伸到頭頂,也朝著九方幽殮的方向拜了下去。
這下可好,有這幾個人帶頭,那邊站在殿門口一直充當吃瓜群眾的九方族人,就想得到了什么明示暗示的,全都沖了上來,齊齊朝斗篷人和花靈媞這邊拜下,口中居然還說:“請入。”
九方族人今晚參與這酒會的只有六十幾個,人雖然不多,可形成一個小半圓還矮著半身,場面竟也有些小壯觀。
玄清宗那邊的人則是傻眼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尤其是蒼凌峻,好好的他要看石頭的事情,推著推著怎么就成了九方家族收歸斗篷人了呢?
這要是被九方家族做成了此事,那玄清宗豈不又回到以前的樣子,再次成為依附之宗門,而且以斗篷人們傳說中的實力,即便玄清宗依附,那是半點兒油水都多拿不到了啊,畢竟誰還會敢在這種實力之下多要求好處。
藍音音同樣傻眼,她早就習慣于系統的存在,雖然系統從來也不會清清楚楚的告訴她這個世界事物發展的走向,但她通過任務,多少還是能摸到一點兒情況來著,只要能領先事物發展半分,得到的好處就是常人無法想象,這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可現在系統破天荒休眠一天,偏生這種事情又是在這一天里發生的,她就是想使勁做些什么,竟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既如此,她就只好寄希望于那個神秘的連前輩,看他怎么答復這群相當于是逼宮一般的九方族人了。
和她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所以現在等于就是全部的人注意力都落在九方幽殮身上,就連花靈媞都好奇大佬怎么拒絕。
九方幽殮看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九方和晉,從他那高高的角度看下去,九方和晉躬著的身子更顯低矮了,仿佛他都已經卑微到泥土里去。
可在他那雙鐵灰色的眼眸中,一樣看不見臉的九方和晉那細微的思想簡直就跟透明的一樣展示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