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請老夫人秉承公道,莫要讓穆小姐吃了啞巴虧!”秦湘抬眼,神色清冷的看向劉老夫人。
劉老夫人動作一頓,直起身子,扶住一旁丫鬟的手,微微嘆了口氣:“老身也不愿穆小姐受屈,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秦湘莞爾一笑:“老夫人所言,民女信得!”
話落,她轉頭看向徐老夫人身后站著的徐氏,眼神一凜:“敢問這位夫人,我穆妹妹與你有何仇怨,非要狠心將她置于死地?”
徐老夫人聞言立即回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孫女,悄聲道:“錦華,你做了什么,難道此事與你有關?”
徐氏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立即心一橫,將身旁的丫鬟雪兒扯了出來。“雪兒,你給我說實話,到底出了何事?怎的人家會將此事攀扯到我身上。”
雪兒膽怯的看了一眼眾人,低聲囁嚅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是奴婢不小心腳下一滑,才...才將穆小姐撞進湖里的。”
秦湘氣的兩眼如刀子般死死瞪著雪兒:“你胡說!明明穆妹妹落水,我若手快些本可以拉她上來。
都是你,故意拖著我的手臂不放,直到親眼見著她沉下去才肯罷休。”
“沒有,我沒有!”雪兒見到秦湘那副冷凝神色,嚇得立即哭了起來,雙肩顫抖委屈至極。
亭外的人聽到聲音,飯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詩也不斗了,四周安靜一片,紛紛探頭望過來。
秦湘強自壓下心中怒氣,開口道:“當時湖邊的人雖不多,但也是有一兩個的,他們都可以作證!”
徐氏頓時一驚,雙目盯著雪兒,生怕她將自己供出來。
徐老夫人掩在袖中的手緊了緊,直至骨節泛白都未覺察,沒想到自己這孫女即便嫁了人,還是沒有任何長進。
“我...我當時是嚇得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該做什么,我不是故意的......”雪兒一邊辯解,一邊抹著眼淚。
上座的徐老夫人見了,柔聲道:“雪兒,雖然你也覺得委屈,但畢竟人是你撞下去的,這咱們不能否認。
我也總聽錦華提起你膽子小,遇事慣愛著慌,今日見了果真如此,看來做大丫鬟你還是有些不足啊!”
徐老夫人說完,扭頭看向自己孫女:“錦華,這雪兒還是先降為二等歷練一下吧,否則總這么不穩當可不行,要壞事兒的!”
徐氏一副受教模樣,頷首應道:“祖母教訓的是,孫女記下了!”
雪兒立即低聲嗚咽起來,手抓著帕子一個勁兒抹眼淚。
劉老夫人冷著臉,瞥了下不遠處的雪兒,轉而對著秦湘道:“秦姑娘,你看...這事都是誤會,如今穆小姐已被我家赟兒救起,身子也并無大礙,既是說開了......”
秦湘惱怒的張了張嘴,胸中憋屈得說不出話來,一雙秀氣的彎眉擰成了結。
“王夫人,若是沒記錯的話,您就是浪蕩公子王劼的正頭夫人吧?”好友如此急扯白臉的為自己出頭,作為當事人,她若再不開口真就窩囊到家了。
徐氏見她竟認識自己,頓時冷笑著從祖母身后款款走出,來到穆敬荑面前。
一臉玩味的上下掃視了她一番,譏誚道:“看來穆小姐為嫁進我們王家還是特意下過功夫的,嘖嘖......難得長了一副狐媚樣兒。”
秦湘不解的看向兩人,徐老夫人也是一臉震驚之色。
“王夫人恐怕是找錯人了吧?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即便是眼睛瞎了也不會愿意與王劼那種貨色扯上關系,就更別說他已經有了您這位明媒正娶的當家夫人了。
您這空口白牙的污蔑本事,真對不起徐家正直不阿的一貫形象。如今看來,你們夫妻倆倒也算般配。”
穆敬荑的話不可謂不狠,幾乎是句句戳了對方的肺管子。
徐錦華確實怒了,立即揚手,凌霄這次沒有貪睡,第一時間作了反映。
一人一妖斗武,高下立判。
徐錦華只覺手臂被一股大力猛的鉗住,再難移動分毫。從手掌到手腕甚至傳來了輕微的骨頭劈裂之聲。
“你竟會功夫?”她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穆敬荑。
“哼哼,王夫人隨隨便便就要出手重傷人,可見這修養也不咋地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不是出身徐家的小姐,而是鄉間的粗鄙潑婦呢!”
劉老夫人也覺得過意不去,心中怨懟徐氏抹了自己面子。
“王夫人,你是否忘了這里是我們劉家?”
徐氏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聞言慌忙低頭:“是晚輩唐突了,還望老夫人寬諒!”
“哼,看來徐妹妹在教導小輩方面還是憊懶了呀。這樣吧,左右咱們姐妹多年,這事還是由我代勞吧!”
劉老夫人笑意吟吟的對徐老夫人說完,轉頭看向亭外。“這半會子,尋到目擊之人了沒有?”
遠遠的傳來一句:“回稟老祖宗,守塘和理荷說是知曉此事!”
“好,叫他們過來吧!”劉老夫人收斂神色,再無說笑之意。
站在當中的徐氏焦急的看向自己祖母,徐老夫人神色一指身旁的劉老夫人,輕輕搖了搖頭,接著便撂下眼皮作沉思狀。
很快一男一女,一矮壯一纖瘦,相繼進了亭子。
“小的守塘拜見老夫人!”
“奴婢理荷拜見老夫人!”
兩人連忙行禮。
劉老夫人一抬手:“好了,都起來回話。”
“是!”
“是!”
“知道為什么叫你們過來吧?”
“小的知道。當時在湖邊,小的就是聽這位夫人與......”守塘大著膽子環顧了一下眾人,突然指著雪兒叫道:“哦,就是她!
兩人低聲說了一會兒,之后這位夫人就拉著她到了這位小姐附近,用力推了一把,令她狠狠撞向了這位小姐!”
“你胡說!”徐氏立即嚷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如此了?當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你又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錦華!”徐老夫人本不愿再插手,無奈自己這孫女脾氣急躁,著實是不爭氣。辯駁的話漏洞百出,卻還在這兒耀武揚威,真是將徐家的臉都丟盡了!
徐氏見祖母出聲,立即委屈起來:“祖母,他們如此污蔑孫女,您難道就不說句話嗎?”
劉老夫人淡淡一笑:“我們劉家自是不會冤枉你,還請王夫人稍安勿躁!”
“可......”徐氏被堵的氣悶,忍不住又剜了穆敬荑一眼。
“你來說!”劉老夫人微一抬手,示意理荷繼續。
“回老夫人,奴婢親眼見著王夫人的丫鬟將穆小姐撞入水中,之后又死命抓著秦姑娘的手不放。”
徐氏瞬間紅了眼,又急又惱的瞪視著理荷,兩手攥得咯咯作響。
穆敬荑一見事情已經大白,便也不再多說,只靜靜等著劉老夫人裁斷。
“老姐姐說的是,我確實對錦華這孩子太過溺愛了,今后定會多下些功夫管教。
如今看來穆小姐確實是受了委屈,您看這樣好不好,由錦華親自給穆小姐道個歉,損失的衣衫飾物我們全數賠償。”徐老夫人言辭懇切的說完,轉頭看向穆敬荑。
劉老夫人點了點頭:“如此甚好!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華丫頭是脾氣急了些,性子也直,但難得她心地不壞,一切都是誤會。
不過,錯了就是錯了,我們劉府也有照顧不周之責,這賠銀子的事老身也算一份兒!”
秦湘聽后,一臉擔憂的看向穆敬荑,生怕她仍覺委屈,心有不平。
“既然兩位長輩都如此說了,小女再計較下去就顯得不識好歹了!”穆敬荑苦澀一笑,委屈道:“只怕王夫人并不愿倒這個歉……”
劉老夫人立即看向徐氏:“你可愿意?”
“我……我……”徐氏臉上神色極為痛苦糾結,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去吧,穆小姐是個識大體的人,你莫要讓人看低了去!”徐老夫人低聲提醒一句。
徐氏無奈,磨磨蹭蹭走到穆敬荑跟前,垂著頭低若蚊吶的嘟囔一句:“對...不起......”就跟這話燙嘴似的,囫圇著吐了出去。
“王夫人說什么?”穆敬荑面露不解之色,特意湊近了些。
徐氏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索性一咬牙:“你不要得寸進尺!”聲音滿是怒氣。
穆敬荑卻突然踱到她身邊,附耳說了一句:“王夫人,你知道為什么自己攏不住王頡的心嗎?”
徐氏一驚,立即皺眉瞪視她:“你什么意思?”
穆敬荑微微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夫人一向舍本逐末,自然屢戰屢敗。”
“你到底要說什么?”
“王夫人若想知道,為了你我二人的名聲最好乖乖道歉,虛心改正,我自會告知于你!”
徐氏猛的看向她,眼中滿是狐疑之色:“你恨我還來不及,怎會甘愿幫我?”
穆敬荑嗤笑:“幫?我只是嫌王劼那廝惡心,你當做寶兒的東西,與我來說連坨狗屎都不如!”
“你?”徐氏氣結。
“王夫人,您若真心不愿道歉,小女只能吞下這委屈了!”
她面露哀戚的轉身,一把拉過秦湘,泫然欲泣道:“秦姐姐,我們走,以后這劉府咱們再也不要來了,就連赫赫有名的徐府也并未像外人傳言的那般‘正直不阿’,只是徒有虛名罷了!”
秦湘回轉頭,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椅中的劉公子,遺憾地搖了搖頭。
“慢著,老身的話還未說完,兩位小姐怎就急著走呢,這豈不是要誤會老身了不成?”
劉老夫人再次起身,嗔怪笑道:“二位快快回來上座,咱們有話好說,怎么著也要待老身處理完這件事再離開嘛!”
穆秦兩人對視一眼,雙雙轉身,被丫鬟引著直接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