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山從未聽過這種言論,一時間竟怔愣住了。
穆敬荑繞過他走到堂屋,沖守著廳門的巒毅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執意要與我們穆家為難。”
巒毅略一猶豫,將廳門讓了開來。
院里的徐家兄弟還以為他是懼怕徐家人威懾,紛紛譏笑出聲,簇擁著族老大步向廳里走來。
穆敬荑推開門,與當中的徐族老走個對臉兒。
徐二見了,張口便是叱罵:“見了族老竟敢不行禮,真是少教!”
“還不跪下?”后面的徐三立即接話兒,語氣冷硬。
“哼,真是烏鴉站到了豬身上,只看到別人黑沒見到自己黑!”穆敬荑輕蔑一笑,語帶譏諷的掃過諸位徐家人。
徐族老冷哼一聲,看了眼再次緊閉的廳門:“穆云山,我徐青松自問做事從不偏頗,如今你與徐勇這小子有了糾紛,我親自上門來調停,你難道連門都不讓我進嗎?”
穆敬荑微一蹲身,沖著徐族老道:“徐爺爺,既然您不打算偏頗,便受得小女這一拜。不過此事本是徐勇夫妻故意挑起,如今又打上門來氣的我娘口吐鮮血,生命垂危。
我穆敬荑身為女子,對孝道一詞更為看重,如若家母的身體可以醫好,還則罷了。若是醫不好,我穆家與他徐勇的仇算是結上了,不死不休!”
話落,她猛擊一掌,院中石磨直接被轟的翻了個兒,眾人腳下均感覺到了震顫。
徐勇被駭得倒退兩步,欠點兒沒尿了褲子,一把抓住族老的手臂,顫著聲音哀戚道:“堂爺爺,您看孫兒說的沒錯吧?
這穆家丫頭著實狠毒,她剛剛的話大伙都聽見了,竟是要與我們徐家為敵,還說什么不死不休!”
見到穆敬荑這一掌打出的威力,在場之人無不震驚,就連院外的議論聲也停了。四周安靜一片,落針可聞。
徐族老心知自己若是相隔如此距離打出一掌,頂多將那石磨挪離了位置,比之翻個兒差的不是一兩成功力。不禁納悶起來,這穆家丫頭是師承何人,如此高深卓絕的功夫又是何時練成的。
“哼哼,我穆敬荑向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今日欺我,辱我名聲的,氣傷我娘的,我心里清楚,斷不會認錯,你也不用攀扯別人,混淆視聽!”
穆敬荑冷冷勾了下嘴角,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的徐家眾人。
院里院外,那些之前議論過穆家丫頭是非的,均覺背脊一涼,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他們膽戰心驚的看向身旁,生怕有人把自己剛剛的言論抖落出去,彷如被人抓了小辮子一般,兩眼警覺地盯著對方。
有那只站在外緣瞧熱鬧的,此時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左右瞧瞧,悄咪咪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回家去了。畢竟,看熱鬧再怎么吸引人,也沒有命重要!
“穆丫頭,你這身功夫何時練就的?莫不是妖法所化,非我族類?”徐族老雙眼如矩,定定的看向穆敬荑。
“呵呵,什么,族老是在說笑嗎?”
穆敬荑側耳做傾聽狀,繼而忍不住嗤笑起來:“你剛還大義凜然的說從不偏袒,此時卻又編出如此荒謬之事,那是不是接下來要說我們穆家均是妖物所化?
若是如此明目張膽的欺負人,那我沒什么可說的!呵呵...為民除害嘛,小女也學一學您。
如今徐勇一家,在我眼中便是豺狼所化,故意用妖言妖語蠱惑世人,若不除之,必留禍患!”
她的語氣越說越冷,漸漸顯露殺意,只覺此時若不強硬下去,定有性命之憂。
之前遭遇神婆的經歷,她至今仍心有余悸,若是眾人真的聽信了,招來神婆對付她,估計連穆云山和趙氏都不會攔著。
徐族老聞言,逐漸擰眉,雖不在質疑穆敬荑的功夫由來,卻也現出了一絲惱意。
“穆家丫頭,再怎么說,我是族老!不光徐家,這鎮里每一戶都對我尊敬有加,沒有哪個敢如你們穆家一般怠慢于我。
不請進廳里便罷了,連個坐兒也沒有,這于情于理也說不過去!”老頭一甩袖子,轉身回到人群中,似要拋下此事不管。
穆敬荑微一思忖,無奈走到西廂灶間,搬了只日常燒火的板凳出來。
“徐爺爺請......”哪知她這‘坐’字沒出來,肩膀就被一只如鐵鉗般的手掌給按住了,一拉一拽間板凳掉落,腿彎處挨了一腳,雙膝不穩,眼見著就要跪倒在地。
巒毅后知后覺,動作慢了半拍,待得與徐族老交上手時,穆敬荑已經摔下去了。
徐勇見狀,招呼著族中兄弟一擁而上,想要占得先機,將穆敬荑綁了,再行問罪。
穆云山終于沖了出來,毅然護在女兒身前,張著雙臂大吼道:“你們誰要為難她,先得從我的尸身上踏過去。”
徐勇抬腳便踹:“去你的!”
穆敬荑猛然躥起,以掌迎腳,大力一抬,“咔嚓”徐勇瞬時劈叉,疼的嗷嗷大叫起來,單腿蹦跳幾步,狠狠摔在了地上。
徐才本欲沖上去反擊,結果一見穆敬荑臉上的森寒之意,駭得不覺后退兩步,換做了急切問詢。“二哥,二哥你怎么樣了?”
這邊巒毅與徐老爺子的對戰逐漸明朗,顯然年輕力壯的更勝一籌。
穆敬荑剛剛的舉動令剩余的徐家人再不敢挑釁,只遠遠地站著,觀摩起自家族老的功夫招式來。
“爹!”穆敬荑扭頭,猛然發覺自家老爹腰板兒挺直,神色冷靜,一副從未有過的剛毅模樣。
“丫頭好樣的,咱們穆家也不是好欺的!”
突然徐族老腳下不穩,摔在了地上。
巒毅抱拳一禮:“族老承讓了!”
幾個徐家小子見了,忙跑過去將老人攙扶起來,開口便是斥責:“你怎能對族老如此不尊?真是混賬!”
巒毅原本帶著些許歉疚的表情瞬間消失,幽幽開口:“一旦出手,生死不論,我能留他一命,已算是格外仁慈了!”
“呸!這里是臨江鎮,我們徐家的地盤兒,你一個外鄉的奴才算什么英雄好漢,在我們面前,連條狗都不如!”徐勇猶有不甘的罵道。
“族老,您的鐵索金鉤!”突然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跑進了院兒,將肩膀脖子上纏的一圈兒鏈子卸了下來,遞到剛剛起身的徐族老手上。
徐族老接過兵器纏在手腕處,緩緩抬起頭來,沖巒毅斜過眼去:“你小子也別太囂張!
我剛剛沒有兵器在手,單憑赤手空拳與你這個正值壯年的人交手,即便是輸了,也屬正常。如今我已到暮年,若是早上三十年,必能輕松勝你!”
老爺子說完,拿起丟到一旁的小板凳,竟真的坐在了上面。
“堂叔,我們來了!”
“嗖嗖嗖”幾道身影,輪番落入院中,均是一水的勁裝男子,各個兒魁梧精壯。
“爹!”
“堂叔!”
“四哥......”
徐家子弟頓時沸騰起來,眼中盡顯激動神色,腰桿挺得筆直,下巴也高揚了起來。
幾位勁裝男子先是對族老一禮,接著為首一人沖著穆云山朗聲道:“穆家女子品行不端,此事不光我徐家人知曉,整個臨江鎮想來都有耳聞。
昨日我在昌隆縣也聽說了此事,既已傳開,不論真假,這臨江鎮也留她不得了!”
“對,留不得,留不得!”徐家子弟隨即大聲附和,連帶著院里院外的其他人也隨著應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