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他也聞說了關于貴妃娘娘就是亙家的小女兒的軼事,他知道,唐槿云就正在扮演著這個角色。所幸,所有的傳聞都是關于她如何智退劫匪、二收溪城、三釋忠小王爺等的熱血傳奇,負面的極少。
馬車就在宮門前停了下來。唐槿云甫下馬車,迎面就撲來一大群的宮女及太監,而侍衛的數目卻是特別的多。
那些宮女太監無不惋惜地替她屏障更衣梳妝,以個最強的姿勢傲然入宮。
入了宮后,首先的卻不是回寢宮,而是被侍衛引導去了御書房,唐槿云聽了,心中不由一沉。
從“鶴衣衛”無故出現到現在的引導,這里面好像蘊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難不成皇上要對她怎么樣?
很難想像,為了她舍命求藥的皇上,還能夠把她怎么樣?
陡地一個奇異的想法從她的芳心深處涌起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該不會是早上太后說要皇上開齋,第一個就先拿她來當試驗了吧?這下子該怎么辦才好,她,她要拒絕還是順從?
帶著這般清純的忐忑,她不知不覺地步入了御書房。房里,皇上滿臉痛苦地盯著她的腳步,也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參見皇上……”她見皇上一臉的嚴肅,也只好上前給他做足了禮節,然后也心如鹿撞地等待著皇上開口。
皇上也已經打好了腹稿,等她一進門就喊出暗衛把她給抓了起來,然后酷刑拷問她的;可是,當唐槿云那翩然靈動的身影真正地出現在他眼底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就癱軟成那芋頭泥了,滿臉痛苦地恨不得進來的那個人是他,坐在這上面的人是她。
他木訥地接受了她的膜拜后,兩人又在這個安靜的御書房里對峙了半晌。
“不知皇上請我回來是有何急事呢?”唐槿云也是小心翼翼地問他,盡量避開了所有的可以讓他想入非非的說話。
“你……你去那個小村落干什么去了?”他正想逼問她究竟是什么人?處心積慮地進皇宮到底為了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成了一縷溫和的關切。
“哦?說到這個就正好了,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件小皇子的血衣呢,你看看是不是?”唐槿云見他還沒有說出主題,便也將計就計地連忙扯開去,從根本上消去他心頭上的欲念。
說著,她也一抖手中的血衣,著太監呈了過去。
“你沒事去哪里找什么血衣呀?”皇上也被她這般離奇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他斜睨了一眼太監呈上來的血小衣,也不伸手去摸一下。
陡地想起了她曾經向他打聽皇子盜竊案內幕,心中不由兀自一動,“你去替我找那個女飛賊了?”
“是呀……”唐槿云見他提開了,也心中一喜,連忙要上前準備向他繼續套取香苗師姐的內情;不料,她剛邁出一步,陡地看見皇上忿然地拍案而起。
“不是管你不要再理那個皇子盜竊案了嗎?找到了那個女飛賊又怎樣了?把她殺了也不足以泄我的憤恨,砍了也換不回皇后的惶惑……”皇上說到這里,突然戛然一止,轉過頭來狠盯著唐槿云好一會兒,兩道森冷如劍芒的寒光從他的深褐的眸子里射出,宛如那漆黑中餓狼的目光,讓這御書房里瞬間陷入了一種冰天雪地的究極陰森可怖。
“你說!那個香苗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你們是不是一伙的?”皇上剛才說著說著,也突然靈光一閃,忽然悟到了這個份上。
“沒錯,她是我的師姐,我這進宮來就是想找她的。”再極寒恐怖的地獄,唐槿云也進出自如,她又怎么會讓皇上突然的暴戾嚇倒呢?只是,她不太明白皇上怎么突然變成這樣子了。
“呵呵,師姐,師姐……,”皇上也不笨,終于從她的口中得知了她們之中的聯系,就算唐槿云沒有說出后面那句,他也猜得出她出宮就是為了她的師姐,他仰天狂笑一聲,“果然是同一路人……”
須臾,他連忙離開御書桌,快步走到唐槿云的身邊,一把握著她的手,滿臉凄愴地把她拉到旁邊的寶椅上,大聲哽咽著問:“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你的真名又叫什么?”
孫百惡順著唐槿云的指點,來到了胡同的盡頭,看見了有“楚府”字樣的牌匾后,便叩擊門環。
門開了,果然有門人出來詢問,他報上了自己和亙云庭的名字,那門人便疑惑地入內通報去了;不一會兒,亙云庭一行人便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邊驚喜地叫嚷。
“師父,是師父您嗎……”
亙云庭當時正在和馬承宣及飛紅雪三人在廳中品著香茗,以解中午的酒醉;忽然門人入內說有個叫孫百惡的人在門外求見,他努力地苦思了一番才幡然醒悟起師父的真名,不由得連鞋子也忘了穿就興奮地出迎。
孫百惡看見他依然這么熱情好禮,老懷也甚是安慰。此子果然是人中龍鳳,本質非凡。
“師父,你怎么來了?”亙云庭連忙輕扶著他,把他給接了進來,直往大廳里面請,還不時的噓寒問暖。
孫百惡便把如何擔心唐槿云的病情及香苗的情況而再次上京的經過再跟他說了一遍。
“什么?”但聽他口中提到了唐槿云,亙云庭他們也不由在臺階前便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他,不由驚訝地脫口而出:“是她送你來這里的?”
孫百惡又把他從紅鸞的身上尋找唐槿云,卻意外在小樹林前跟她相遇,然后一起到城東飛熊村尋找香苗師姐的經過也一一淡然地簡述了出來。
不料,還是嚇得了馬承宣等人滿臉都是目瞪口呆的神情。
“那些暗衛已經找到她了?”亙云庭驚問。
“她已經回宮了?”馬承宣突然發現。
兩人不由焦急地相視了一眼,“這可怎么辦?”
“怎么了?”孫百惡不料他們的經歷給他們帶來這般的震撼,連忙追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會有什么危險嗎?”
“她這次一入宮可是九死一生了!”亙云庭不由震驚地把他請進了廳中,然后一一把飛紅雪如何從女扮男裝,再男扮女裝揭穿了他亙家借用唐槿云冒名頂替的事,現在皇上知道了,很是氣憤,四處派出高手要把她緝拿歸案的事也跟他一一道來。
聽得孫百惡也是連椅子也沒有坐暖就整個霍地彈了起來,久久地怔忡不已。這一路上,唐槿云跟他有說有笑的,可沒有跟他聊過這些。
“那,那怎么辦才好?”他一時也束手無策。
“去救她!”飛紅雪在一旁忽然開口說出了他們的心事。
他們都以為是對方說的,也不由的想撥腿就往開跑,可才轉了個身,陡地發現是飛紅雪出的主意,也不由對她的意見多加了一個心眼。
怎么這個狠毒的女子會這般好心的建議呢?亙云庭和馬承宣也不由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一臉沉著地思考著飛紅雪建議的可行性。
“嘻嘻,真是一群笨蛋,”果然,飛紅雪見他們又忽然不動了,不由得意的陰陰一笑,“我只是略施小計,就能夠讓皇上一下子把你們全部鏟除,真是笨死了。不過還蠻痛快!”
是呀,這就憑他們三人的力量,就算再會合白楚兩人,也不足以抵擋皇宮禁衛的箭雨戟陣;這般沖動的做法,太不劃算了。
可是,如果不趕緊去救唐槿云,皇上再順藤摸瓜下來,可就是亙家和飛紅家遭殃了。難道飛紅雪就一點也不害怕那一條欺君之罪嗎?
可轉眼在飛紅雪的臉上,但見她依然玉指如柳地輕嘆著香茗,不時轉過一臉的鄙視給他們看,讓人實在看不穿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不動,他們也決定不動。
就這樣靜靜的跟飛紅雪僵持著,遙遙地跟皇上對峙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款待著孫百惡,一邊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心里面也都唯有祈求著唐槿云能夠吉人天相,平安渡過這一晚。
直至午夜三更的打更聲響起,他們的廳中陡地多了幾道渾身黝黑的影子……
唐槿云也很是突兀皇上這由剛才的咆哮轉為哽咽,也不知道他一下子性情多變卻是為了哪般。
然而,皇上激動地問了最后那一句后,便怔怔地盯著她,久久也不肯放開她的手。她便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皇上從她剛進門的關切到不想了解血衣的冷漠,從知道她前去調查皇子盜竊案的怒斥到知道了她跟香苗師姐關系的激動,無不在醞釀著這最后一個問題。
那就是,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真名叫什么!
她是一名現代特工,她的真名叫做唐槿云呀。然而,一直不懷疑她的皇上,今天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這樣的問她,為什么突然提起要她的真名了?
他不相信亙秋韻這個名字嗎?那他為什么不相信?是誰讓他不相信的?
唐槿云在腦海里飛快地發掘著這個問題的前因后果,一直追溯到事情的起源。這本來是極其隱蔽的事,到底是誰出賣了她?斷不會是亙云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