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武神

第七十二章 干涉現世,鋒芒成刀

第四天。

蘇乞年走出廂房,他目光瑩潤,卻也有些刺目,一些路過的雜役道人看一眼,仿佛連心神都要被吞沒進去。

不用想,他們也知道,這位準張峰弟子的修為功力,怕是又加深了。

這也是蘇乞年新近突破,于精神力尚未把握圓融,需要幾天時月來打磨。

尚未走到青羊殿,蘇乞年就聽到殿前演武場上傳來的利刃破空的聲響,遠遠的,就看到少年靜谷裸露著結實的小臂,握著一口四尺來長的后背樸刀,正在揮汗如雨,一板一眼地演練著刀法。

說起來,這幾天青羊宮中最興奮的,就屬這個年少的靜字輩師叔了,因為蘇乞年不再排斥他,并開始時不時地指點他的刀法修行,現在,他每天都要苦練一門不入流的刀法,并選擇一門其它不入流的武學來參悟、借鑒,雖然才短短三天,但靜谷分明感到,他的刀法比之三天前,要往前邁進了一大步,于基礎刀法,堪堪到達了融會貫通的境地。

蘇乞年要下山了。

胖子苦著臉,他也想下山,不過一來他本就是武當山腳不遠處土生土長的山村娃兒,二來青羊宮元神世界里的那一位之前說了,他這一年之內都不許下山,每隔十天就要進入其中,考校修行,打磨武功。

這讓他很不忿,因為于清羽和蘇乞年而言,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臨走前,胖子幾乎是咬著牙從地窖中啟出了兩壇子陳酒。蘇乞年拍開封泥,喝了幾口,最后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什么也沒說,轉身出宮。

三月里的春天。空氣中飄著難以名狀的清香。

蘇乞年下青羊峰,行走在武當山道上,他沉吟良久,欲先行前往江淮道海陵州。

北海邊疆重地,一來太過遙遠,二來邊防駐軍重地,以他而今的修為和身份,還不能夠改變什么。只能徐徐圖之。

至于長安城里,天牢重地,除非是圣旨下達,任何人不能擅入,違者殺無赦。

遑論京城之地,太多高手,江湖與廟堂之上,各種勢力交織,暗流涌動,在不明敵我。貿然闖入只會枉送性命。

唯有江淮道海陵州,那里是蘇府親族祖居之地,蘇乞年憂心祖父母。雙親四老,而今只剩下三人,因為蘇府落難,雖然未曾株連九族,但也受到連坐,剝奪了為數不多的田產,淪為最清苦無助的平民。

三老年事已高,田產再被剝奪,即便家中有一些存貨。少量積蓄,蘇乞年也很難想象。畢竟幾個月過去,無論如何。他要先定住三老安危,才能心無旁騖,否則他日即便功德圓滿,也終究會留下遺憾。

“懶毛驢兒,你快點走,下山吃酒買鹵肉,我點了檀香,不回頭……”

山道上,行了片刻,蘇乞年挑眉,就看到一個青年道士,看上去約莫弱冠之齡,正側坐在一匹看上去肥頭大耳,渾身毛發油黑發亮的毛驢兒身上,悠哉悠哉地往山下去。

毛驢兒走得很慢,青年道士雖然催促卻不動手,很快就被蘇乞年趕上。

入室弟子!

蘇乞年看對方一身純白道袍,點塵不沾,一頭黑發披散,并不凌亂,反而生出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

兩人錯身而過,青年道士看蘇乞年一眼,拍了拍身下的懶毛驢兒,無奈地笑了笑。

“清蓮大師兄!”

走出幾十丈遠,蘇乞年捕捉到聲音,這是有行走在山中的外院弟子恭敬行禮。

掌峰大師兄?

蘇乞年有些訝異,這看上去儀態不羈的青年道士,居然是一峰大師兄,掌峰弟子。

清蓮道人!

蘇乞年似乎略有耳聞,說起來,而今他脫離罪籍,《龜蛇功》練到第九層,已經算是正式入門的弟子,有禮祭堂的執事道人近日前送來了一塊頂尖元神人物烙印的命牌,令他滴血刻名,算是留下了印記,若是有朝一日身隕,命牌感應,自然粉碎,提點眾人。

而這一代清、靜、寧、和四輩,按照輩分,蘇乞年若是立道號,正該是清年兩個字。

武當山腳。

解劍石后,蘇乞年止步,看那斜插在地上,四尺來長,滿是斑駁鐵銹的刀身,于武當很多弟子,乃至是執事、護法、長老而言,這口刀是一個謎,不知道存在了多長的歲月,但就算是歷代頂尖元神人物,有人出手,也未曾能夠將刀拔出,至于摧毀更是無人做到。

蘇乞年始終覺得此刀有些古怪,每一次看到這口刀,他總有一些別樣的感觸,這些感觸沒由來的滋生,就令得他生出了幾分警惕,但所幸至今沒有生出什么異變,他最后看一眼解劍石,邁步而過。

下山了。

離了武當地界,蘇乞年一身輕盈,這是當初身在長安城里都未曾有過的感受,原來于人而言,自由是何等珍貴。

江淮道與湖北道之間隔了一個江南道,唯有橫穿一道數州之地,才能進入江淮道境內。

蘇乞年的腳程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就到達了鄖陽縣地界。

青山鎮,九里崗胡府,他與胡老爺子暢談半晌,胡家走商路,依附于親家鄖陽縣凌家,據老爺子所言,凌家有一條開辟的商路正是北上北疆苦寒之地,于是他將打探大哥蘇乞明生死的消息托付,無論是否功成,一年之后,他都會親往北疆一趟,而這一年,他會竭力提升自己,才能真正在這亂世立住腳跟。

婉拒了胡老爺子相送,蘇乞年孤身走出九里崗。

行了不到十余里,郊外一處亂石嶙峋之地,蘇乞年止步,目光變冷。

數息后,十余道身影一閃,就將他包圍,困鎖在中央。

十余人,一個個黑布遮面,夜行衣,即便是青天白日,也不愿意袒露顏面。

“我很好奇,乾坤武庫中哪一位如此心急。”蘇乞年冷冷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

為首的一名黑衣人寒聲道:“動手!”

他一點也不愿意耽擱,不與蘇乞年廢話,十余人身形一閃,就朝著蘇乞年撲來,劍光霍霍,劍路凌厲狠辣,內家真氣勃發,空氣如裂帛,一瞬間被割得支離破碎。

十余人,竟然全都是練出了內家真氣的三流高手,且蘇乞年精神力感應,那為首的一人修為最高,不在當日那古月塵之下,十二正經赫然已經貫通了足足十一條,只差一條,內家真氣便可如餓虎跳澗,步入三流小成之境。

蘇乞年閉眼,再睜眼。

那十余名黑衣人就驚駭止步,因為此時眼前的世界變幻,屬于蘇乞年的身影消失不見,他們赫然來到了一處萬丈高的斷崖之上。

周身風起云涌,退后幾步就是萬丈深淵,剎那間,每個人都有些毛骨悚然,這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不對!這是幻境!大家緊守心神,精神武功!此子掌握有一門精神武功!”

為首的黑衣人很快反應過來,十余人目光很快變得堅凝,殺氣四溢,要驅逐眼前的幻境。

數息過去,幻境不滅,甚至都未曾生出半點褶皺,反而有淡淡的刀鳴聲響起,只見半空中,赫然有數以十計的長刀由虛化實,刀光如雪,鋒芒畢露,即便相隔十余丈,也令人肌體生寒。

“皆是幻象!境由心生,只要殺意堅凝,萬幻自滅!”

為首的黑衣人暴喝,然而下一刻,近百口長刀橫空,刀光如狂風驟雨,瞬間將眾人淹沒。

噗!噗!

有血花飛濺,溫熱的鮮血落到臉上,那為首的黑衣人目瞪口呆,看著一口口長刀將同伴的頭顱洞穿,但緊接著,他就大笑,果然一切都是虛幻,他還活著,任憑刀光如雨,也沒有半點傷痕。

下一刻,眼前的世界似乎湖面波紋蕩漾,他又看到了嶙峋亂石,是幻境破滅,重新回到了現世。

“不可能!”

然而,他目光一轉,就悚然大喝,因為亂石染血,十余名同伴依然沒有起身,有鮮血汩汩,順著傷口流淌,慢慢染紅了土泥。

難道,自己還身在幻境之中?

他剛生出這樣的念頭,霎那間,蘇乞年的身影由虛化實,出現在身前,一根食指落下,擠滿了他眼前的整個世界。

亂石地里。

蘇乞年看四周一地伏尸,他目光冷冽,《》到了第四重,他的精神力凝練,已然初步摸索到了干涉現世的門檻,懾魂術震懾奴役精神,再引動刀道鋒芒,融入精神所化長刀中,幻境中殺人,不再是說說而已。

目光再落到眼前這為首的黑衣人身上,蘇乞年扯下其面巾,一張陌生的中年面孔,竟然滿是陳舊的傷疤,已經辨認不清面容。

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蘇乞年再拂袖,混元氣血一震,十余名黑衣人臉上的黑布脫落,無一例外,盡皆如此。(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