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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魂融天!
這老頭兒在渡劫?
一干江湖武林中人神話傳奇一般地聽著,于他們這些江湖中最普通不過的游俠兒散人而言,不說離魂融天這樣的屬于兵匠大師的劫難,就算是筑基的三流開天境高手,也能夠令他們生出無窮的敬畏與仰望。
但無論有多少敬畏和感嘆,也止不們的渴望。
這就是武林中爬摸滾打多年的江湖油子們,小人物的癡心妄想總是沒有窮盡,無論何時何地,目之所及,都壓抑不篆騰的欲念。
其實,他們只是想要變得更強,身份地位財帛于他們而言,有時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若是這新晉的兵匠大師醒不過來
一時間,破陋鋪子前,許多江湖武林中人目光閃爍,都生出一些隱晦的念頭,有人目光游移,尋找這狹酗子里可能的退路。
屋頂上,蘇乞年分明感到,氣氛開始變得凝滯,這是一干江湖中人暗暗提起氣血,無形中壓迫了空氣。
凌亂晦暗的鋪子里,火光黯淡的爐子前,打著赤膊的干瘦老人雙目無神地抽著水煙,青煙裊裊,令人難以相信,此刻他已經離魂融天,正在茫茫天地之間苦苦熬煉,等待回歸。
小姑娘更加警惕了,顯然并不是一無所知,她死死地護在老人身前,一些長街上的兵匠卻知道,小姑娘與老人并無血脈關系,這是老人到了這銅陵城后,于第二年在巷子里撿到的被丟棄的嬰兒。
“活生生的娃兒不要,老頭子領了,正好有個伴兒。”
一些兵匠還記得那一天老頭頗為自嘲的聲音,后來就真的收養了,并去官府衙門給落了戶。有了正經的出身。
倒是一個孝順孩子,有兵匠感嘆,同時蹙眉,若是老頭兒能醒來還好。若是醒不來
半盞茶,一盞茶,半炷香,一炷香
時間流淌,但顯然巷子里的諸多江湖莽客并沒有多好的耐心。時間一長就開始躁動,罵罵咧咧。
“離魂融天,根據典籍記載,最長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一名兵匠略一猶疑,開口道,巷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另外一些兵匠目光一動,卻也沒有多言,他們知道那開口的兵匠是多說了半個時辰,即便平日里諸多的瞧不起,但總歸不能去害人性命。
小姑娘也露出幾分感激之色。但很快又收斂,即便是八、九歲的年紀,但她也已經讀過不少書,人心險惡的道理早早深入心靈。
小半個時辰過去。
火爐前,老人依然沒有起身的意思,抽水煙的動作一塵不變,甚至連手臂抬起的高度也一分不差,這時候,煙絲早已燃盡,老人再吞吐。已經沒有半分煙氣。
“爺爺!”
小姑娘轉頭看一眼,就露出幾分慌亂之色,老人和她說過,半個時辰內。誰都不能動他的身子,半個時辰過去,就要她送出那口寒螭劍,關門閉客。
嗯?不對!
察言觀色向來是江湖中人闖蕩武林需要練就的本能,小姑娘的一點神情變化,就令他們生出感應。知曉剛剛那位兵匠顯然沒有說實話。
氣氛愈發凝重,針落可聞。
一些兵匠心中嘆息,典籍中記載,最長是半個時辰,但能有幾個大師苦苦熬過半個時辰還能回魂的,數千年來寥寥無幾,眼下已經接近了半個時辰,老人復蘇的機會,已經十分渺茫了。
半個時辰!
當最后半炷香的工夫燃盡,小姑娘再也忍不住,轉身就撲到老人身上,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哽咽道:“爺爺回來,不要走”
小姑娘的哭聲徹底令一干江湖中人明白過來,原來只有半個時辰。
兵匠大師一死,那寒螭酵等同于無主之物,也不會再有一流宗派、世家等大勢力來關注。
“諸位,這口寒螭劍大家可以爭奪,但請出了巷子再出手,不要傷及無辜。”
此前開口的兵匠再次道,他約莫而立之年,是這銅陵城長街上新晉的二品兵匠,能打造精鐵兵刃。
“你是什么東西,之前竟敢忽悠蒙騙我等!”
“無主之物人人可擁之,用得著你來開口做圣人!姑娘乖巧,我等愿意收養!”
“對,我吳起愿意收養!”
巷子里一下沸騰起來,初至中年的兵匠面色驟變,這幫江湖武林散人心思狡詐,顯然是猜測小姑娘可能得到些許傳承,想要收入囊中。
屋頂上,一些觀摩多時的所謂高手也蠢蠢欲動,蘇乞年蹙眉,他甚至從一些人的眼中捕捉到些許淫穢之色,這是知道寒螭劍爭奪艱難,多半無望,所以打起了其它歪主意。
鋪子里。
本來撲倒在老人身上的小姑娘倏爾轉過稚嫩的小臉,她一把抓尊爐上的湛藍長劍,即便被一下凍得手掌發白,也死死異唇,她踉蹌兩下,劍尖勉強抬起,帶著哭腔,對著鋪子外眾人喊道:“你們都離開,這是爺爺的劍,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走開,這是爺爺的劍”
“小姑娘不要哭,吳起收養你,保管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這是一個看上去約莫不惑之年的低矮胖子,背一口吳鉤,綠豆大的眼珠子轉動,露出溫和的笑容,只是那滿口黃牙怎么看都有些猙獰。
“吳起你打的好主意,老子就宗這銅陵城中,自然是老子領養這小姑娘,酵不要了,留給小姑娘傳家。”
又一個看上去大約二十來歲的青年開口,一身白衫,手中持一把折扇,可惜身上江湖氣濃重,書生氣不見,倒有幾分流里流氣。
“陸子計,誰不知道你色膽包天,只差沒膽去辦那采花的勾當,什么醬傳家,到了你府中,還不是任你拿捏。”
立即就有江湖散人嗤笑,一點不留情,白衫青年立即陰沉下臉色。
“滾,你們都滾,我不和你們走!”
小姑娘氣紅了小臉,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稚嫩的雙手愈發蒼白,寒螭劍初生,鑄材寒氣極重,尋常人根本難以御使。
一些兵匠猶豫,想要出手,但是巷子里人太多,江湖武林向來視人命為草芥,遑論一口價值萬兩以上的寒螭劍,和一名有可能得到一位兵匠大師傳承的小姑娘,哪怕只得皮毛精髓,也奇貨可居。
他們,不想平白招惹禍端。
“小姑娘任性,日后就知道叔叔伯伯們的好。”
低矮胖子吳起眼珠子轉動,一步就要邁進鋪子里,這一瞬間,如那白衫青年陸子計等七、八人,也都同時出手,要奪劍奪人。
出鞘聲,青芒閃,刀光利,驚得吳起幾人汗毛豎起,嘎然止步。
一聲輕響,眾人就看到,那鋪子前,赫然出現了一口青色古樸的長刀,刀身入地數寸,巋然不動。
“她說不想走,你們沒有聽到嗎。”
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巷子里眾人抬頭,而此時屋頂上,一干隱匿俯瞰的江湖中人早已如臨大敵,目光凝重,死死地盯住了那一道暗青長袍的少年身影。剛剛沒有在意,他們一點都沒有察覺不遠處的少年是何時拔刀出鞘的。
“杏找死,這里哪有你開口的資格!”
吳起瞇起雙眼,而后身子一跨就要去握那鋪子前的青色長刀,他眼力也不俗,看出來這口長刀不凡,竟然是一口斷發利刃。
長刀起,如被無形之手握住,青色刀光一閃,又重新落地,而那吳起就慘呼一聲,踉蹌倒退,那探出的一只手自手腕處齊根而落,鮮血噴涌,劇痛入骨。
“馭刀術!”
有人驚呼,眼力非凡,目透驚駭之色,有些難以置信,這分明就是二流上乘人物才能勉強掌握的馭物之術。
什么!
這一下,整個巷子就變得寂靜下來,人們再看向那屋頂的身影,就生出濃濃的驚懼與敬畏。
能夠施展出來馭刀術的少年,一名二流高手還怎么去爭。
“越界者,斬。”
少年的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落到眾人耳中更如驚雷,這就令得諸多江湖武林中人心中退意更盛。
屋頂上,蘇乞年不動聲色,剛剛以精神力干涉現世,馭刀御敵,就是為了能夠震懾眾人,他才初步摸到干涉現世的門檻,這馭刀之道,連皮毛都算不上,只能勉強唬綜下這幫三流開天境都藏匿無幾的江湖人。
下一刻,蘇乞年邁步,右腳抬起,再落下,已經到了鋪子前。
不少隱匿的三流人物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等輕功,他們可望而不可及,至此,他們愈發篤定,眼前這個少年是一尊名副其實的二流高手,多半出身不凡,有著極大的來歷,輕易不能夠結怨。
鋪子前,蘇乞年目光掃過四方,光明心純凈,心存邪祟者,莫敢與之對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