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伍爹在餐桌前，就看這父子倆，明顯的，他們也不想說。在這兒，是他們心里惟一安全的地方，現在留著老奸巨滑的老爺子在下面，還是安全一點。
老伍爹現在覺得自己閨女真的太聰明了，隨便聽聽就覺得有問題，自己這么多年，竟然沒有多想一下，所以，做研究的人，腦子就是經別人強一點。所以現在老頭打死不開口，由著他們父子安靜一會。
張主任吃完了，老伍爹抽了紙巾給他，一個字都不說。
“你不說話？”張主任瞪著他，他們還沒這么單純吃飯，什么都不說的時候。
“不說，不站隊。”老伍爹搖搖頭，堅定的說道。
“站啥隊？”張主任瞪著老伍爹。
“你和嫂子吵架了，我能站你這邊？回去跟嫂子賠個不是，你看，還知道叫孩子出來找你，嫂子的脾氣，不說頂好，真的挺難得的。再說，過花甲了，還吵架！不怕孩子笑話。”老伍爹忙給他們定性為吵架了。
“我也是過了花甲的人了。”張主任苦笑了一下。
“好了，嫂子一個人在家呢！”老伍爹輕輕的拍拍張主任，對門口喊了一聲，“濤兒，過來帶你爸回去。”
張濤忙過來，扶起了張主任。
張主任抬頭看看兒子，又唉了一聲，明明沒喝幾口啤酒，這會兒，就顯得有點無力了。
張濤對老伍爹牽了一下嘴角，還是扶著有些沉重的張主任離開了。
倩倩聽到門聲，偷看了一眼，看他們走了，才跑下來，“說了什么事沒？”
“沒說，不過好了，運氣不錯，明天你媽就算有心思，人家也不會亂想了。”老伍爹果然是神人，忙說道。
“嗯，嗯，現在不用擔心明天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們了。”倩倩也覺得好，邊收拾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想想，“太巧了吧，這才說，結果竟然就出事了。”
“應該說，到了該出事的時候。”老伍爹搖搖頭，剛剛腦子也轉了半天的彎。
他想起剛剛和初一說的，張主任想讓兒子做總經理的事兒了。這些年，張濤被張主任支使著到處跑，川蜀的分廠，京城的辦事處，都是張濤一路跟下來的。
現在張濤大學畢業一年，在村里也是跑前跑后，幫著張主任打點。此時張主任退休，讓兒子頂上，眾望所歸。根本不用交待什么。
不過這回態勢倒是有點詭異。之前老伍爹還有點疑惑，現在想來，果然，除了外來的自己家，村里其它家心里，也只怕有本賬的。只是沒到時候，大家不說罷了。
“可憐的張濤！”倩倩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這話是剛剛她去初一房間，躺著的初一閉著眼說的。
這話一說，老吳同志和倩倩一下子就打消了下去看熱鬧的心，一下子明白了初一的意思。這身世之謎，最可憐的是張濤，不管他是張主任偷生的，還是抱來的，他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當了張家二十四年的寶貝蛋，結果現在告訴他，他和父母的關系有點復雜，這讓人怎么接受？
老伍爹想想也是，也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去外頭，把外頭的大鐵門反鎖，這是他每天都會做的，不過想想又打開了。并把門廳的燈留下，張家若是還有那想進來避避的，他也不想把他們阻在門外了。
初一的藥是有安神的成分的，所以早上她醒時，一般都會過八點，等著老吳同志給她全身按摩了一下，才會把她扶到輪椅上。
早餐她會在樓上吃，她不敢讓老吳同志或者倩倩背她，而八點，男人們都上班去了。結果這天初一一睜眼，就看到了張濤。
初一搓了一下臉，笑道：“就算我們是親兄妹，你一早在我屋里是不是不太好，雖說我不化妝，不過讓人看到我磨牙，打呼就不好了。”
“說得好像我沒看過一樣。”張濤把輪椅放到她邊上，給她拿了一個毛衣開衫披上。
“唉，昨天我有反思。”初一穿上毛衣，自己移到了輪椅上，她又不是真的癱瘓了，她只是腿沒力罷了，所以張濤還算了解她，除了上下樓，他盡量讓她自己來。
“什么？”張濤扶著她的輪椅，順手把她推到浴室，順口一問。
“出去！”初一抬頭盯著他。
初一再回到房間，張濤坐在書桌前發著呆。初一想想，有點苦惱的輕輕敲一下桌子。
“怎么啦？”張濤抬頭。
“不得不請你再出去一下。”初一無奈，但她還真不能穿著睡衣跟張濤聊一下人生。
張濤拍拍桌子，“哪就這么矯情！”
“好好好，你現在心情不好，你說了算。說吧，想跟我聊什么？”初一把輪椅拉近桌子，與張濤面對面。
“不想說。”張濤瞪著她，張了一下嘴，又不知道怎么說。粗聲粗氣的吼道。
“那成，做題吧！”初一退開，看看書架子，這書架還是沒裝滿，她沒時間去買書，這里的書都是她的課本，或者研究資料，到一個地方，沒用的，就寄回來。然后呢，父母就順手堆到她的書架上，抬頭看看，資料也存了不少。初一順手抽了一套高中的卷子出來，遞給張濤，自己也抽了一套，自己拿鉛筆，準備解一下題。
“你除了刷題還會什么？”張濤瞪著她，自己心情不好呢，這位不問自己，卻讓自己做題。這是什么態度？
“不會。”初一搖頭，自己拿筆開始認真的看起題來。好久沒做高中的題了，自己回頭抽了本課本，對著看看，找著記憶。
“你都不會了，還重做什么？”張濤把她手里的書給抽走。
“是啊，我都沒念過高中，這題都是自學的，想想真的挺對不住其它一路上學過來的同學們，包括你。”初一聳了一下肩膀。
“去，這種對不起，聽著就太假了。”張濤覺得這人太討厭了，明明已經是國內數得著的學者了，結果還說這種漂亮話。
“唉，我只是比你們都專注罷了。我智商并不高。”初一手一攤。
“想說什么？”張濤覺得初一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