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么大的自然災害,不可能真的就像我面前一般美好。所以你們也不用太小心,我沒那么脆弱。”初一抬眼,看看他們,翻了一個白眼。雖說她也真的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了,但是她卻知道,能這樣,已經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你別聽段正的,我覺得能這樣已經很好了。”羅飛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他們這些日子主要工作就是把山莊扒開,幸存者是肯定沒有了,現在就看人數了。到后來,他們都是靠手挖了。真的是就算他們干這行時間也不短了,但真的這么大面積,這么密集的,還是第一次,想想,他都想出去吐了。忙喝了一口濃茶,壓住了那種不適感。
“不過真的覺得初一這專業好了,這幾天,別的地沒有自來水的,大家每天要喊,注意節約用水啊!吃方便面湯都要喝干,因為那水真的挺珍貴的。然后大家為什么回這兒休整?都太累了,可竟然只有這里最安全。今天到酒店,打開水龍頭,可以洗熱水澡,那一刻我都想哭。”蘇黎輕輕嘆息了一下,對初一笑著,“寶貝,你真棒,你把你的專業玩出花了。”
“是啊,她跟她的學生一直說,她們守望的是老百姓的安心!之前不覺得,但在大災大難時,會突然覺得,我們不是孤獨的,有人在守護這個城市,守護著我們。”張濤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他一直在安置點里,大家不能回家,但是不遠處的水廠水泵轟鳴還在,打開水管,他們就有干凈的水可用。這種安心,是無可比擬的。
“所以在大災大難面前,才能看到素質,你呢,你一直在這兒,突然這樣了,你沒嚇呆吧?”段正忙看向張濤。
“我和這位在江邊散步,突然就震了。不得不說領導很有大將之風,自己就地坐好,等著震完,然后跟我說一聲,‘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然后人不見了。”張濤故意說道,他特意沒提初一那時一直在等待著。這個他也沒問過初一,就好像一點也沒注意到一樣。
“你們下午兩點半在江邊散步?”段正坐直了,瞪著他們。
“難得我們都在這兒,中午一起吃個飯,然后一塊散步,礙著誰了?”張濤哼了一聲。
“所以被天譴了。”羅飛點頭,看著初一,“以后不要了,太麻煩。”
初一張著嘴,這個,這個是羅飛說的?她怎么覺得自己好像認識了一個假的羅飛啊?
蘇黎點頭,“還是你有高度,看來,我選錯了專業。還是學你們那專業有前途。”
“看人,你看段正就沒什么長進。”羅飛搖頭,淡定的說道。
“看到沒,這個人骨子里就是壞人,離遠一點。”張濤忙對初一說道。
“我是純潔的,他和部里那些人學壞了。”段正忙說道。
“那是你一直壞,所以別人污染不了你。”比起毒舌來,張濤也不是那簡單的,好歹在生意場上這么多年,又還是小村長,該有的“素質”真的一點也不差。
“好了,你們真是碰到一塊就鬧騰。”初一笑著按住了張濤,“我們能在這兒碰上,也真的就是我們這排人開始當頂梁柱了。真的,我真的覺得我們特別好,我們能扛事了。”
能在這里的,就是他們在自己的行業里,都是出類拔萃的。記得上世,大家都關注著電視機、網絡。那是第一次,國·家全程直播,坦然的向世界公開自己最傷痛,卻也是最勇敢,最有擔當的一面。
記得那時,領導們說,八零后曾經以為垮掉的一代人,在那一刻,扛起了華廈的脊梁。
她想想上世的自己此時在做什么?她也在上班,也在千里之外的中控室里,重來一世,她真的覺得,重生的意義,不在于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她是不是真的努力了。
因為她用十二年努力的完成了這份答卷,至于說,完成得如何,她說交給老天。而剛剛看到了朋友們拼命吃東西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對,自己錯了。
她一直覺得這是自己的答卷,她一直以為自己在默默的承擔著,一直到看到他們,她知道,這個世上從來就不缺承擔。
羅飛他們的手上全是傷痕,而蘇黎和張濤又干又瘦,這十天,對他們來說,都是漫長且煎熬的。他們更直面了人世最至暗的那一面,并且都挺了過來,努力走向光明。所以無論有沒有自己,大家其實都是在努力著。
當然,曾經上世的自己也在努力,沒有曾經的積累,她根本不可能有今天。而自己的這些朋友們,他們一直都是了不起的人。段正,曾經千里追兇,沒能成功,回來對他們這些朋友說,就覺得對不起配合抓捕的地方警·力;蘇黎上世自己不記得了,但憑著他的家世,在大災大難時,他們一家人應該都站在最前沿;羅飛也許自己覺得他不如意時,其實子非魚,又焉知魚之樂?至于說張濤,這個她早有反省,若不是她,張家人應該此時還快樂的做著傻傻的一家人。
所以重生的意義,從來就不是為了自己能達到什么樣的成就。而是知道,自己之前并沒有白過。自己兩世的人生,其實都沒有虛度。特別是曾經的自己,哪怕一分鐘也沒真的浪費過。
“你真的是,你一直能扛事,現在說什么我們也能扛事了,你啥意思?”段正瞪著初一。
初一能扛事這個,已經不用說了,初一在這時公布自己的成果,其實就是國家代言人。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全世界,我們除了是基建狂魔,我們在各方面,也都走到前面了。哪怕是世界都無法做的,我們也做到了。
“就是這意思啊!初一十二時就能扛事了,是誰把你們拉著扯著奔今天的,所以看到你們長大了,她真的老懷寬慰了。”張濤忙說道。
三個男生起來,似乎又要鬧起來了。
這回初一沒有攔著,就看著他們像小時候一樣鬧騰著。她真覺得不管這是不是夢,但真的很好,很幸福。
包房的門被敲響,門被拉開,肖一白站在門口。他一身便裝,一臉嚴肅,但是嘴閉得緊緊的。初一看看表,對大家笑了一下,與大家一一擁抱了一下,自己默默地離開。她笑得很自然,每一步都很輕松,就像她奔赴的不是下一個戰場,只是她人生另一個小小的意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