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顛鸞倒鳳,瑾娘第二天自然起晚了。
她醒來時已經半上午了,明明睡得時間足夠長,可眼皮卻酸澀的睜開都困難。
青禾遞了一盞蜂蜜水過來,瑾娘接過去喝了才問她,“怎么不早點叫醒我,今天還要去庫房忙活呢。”
青禾就笑,“是二公子不讓奴婢喊您。再說夫人您這兩天也勞累的很,多睡會兒沒什么不好。”
瑾娘囧了下,不好對這不通人事的丫頭說什么,只讓青禾去外邊催了水過來,她要洗漱。
等瑾娘洗漱過后用了早飯,已經將近午時了,這時候再去庫房有些太晚了,她索性就給自己放個假,準備稍事歇息片刻,等中午午休過再去。
正要偷得浮生半日閑,青苗進來匯報說,“夫人您昨天不是說要買些丫鬟婆子,還有奴仆馬夫?昨天府里就有管事去人伢子那里傳話了,當時人伢子手上沒什么出挑的人手,就沒讓她過來。可巧今天晨起那邊接到了一批好貨,這不,這就著急忙慌給咱們通報來了。夫人您看您是現在就挑選幾個人,還是等有空閑了再挑揀?”
瑾娘聞言就道,“你讓他們把人送到府里來,我這會兒正閑著,先去挑幾個人使喚。”府里的丫鬟婆子奴仆管事被徐二郎清理走一大部分,好幾個院子都空了,缺人缺的厲害,確實應該早點買些人。
另外,因為徐大郎戰死,大夫人回了娘家,早先一些在長.安長.平長樂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覺得再在幾個小主子身邊伺候沒前程可言,有門路的都想辦法調走了,沒門路的現在當差也不精心。所以,還要趕緊找些小丫鬟或是婆子調教起來,等得用了就放到幾個小的身邊照顧。
徐家出了內賊的事情這幾天傳的沸沸揚揚,想瞞也瞞不住,幾乎整個平陽鎮的人都知道,徐家被下人坑慘了。
有那好事者,更是躲在距離徐家門口不遠的地方,親眼看著一個個被徐家綁進綁出的奴仆。別說,這些人還真有閑心,還給大致算了數,只這一次,徐家就處理了約莫百十個人。
這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是本來就在徐府當差的,另一部分則是各個莊子上的莊頭及其家眷。
不管怎么說,處理了這么多人,相應的就有了不少空缺,那這府里遲早是要買些人手填補進去的。
有那消息靈通,腦子轉的快的人伢子,就把這事兒惦記上了。這不,一想到自己手里沒多少可意的人,就從四面八方“調貨”,充實手里的資源,今天來徐府送人的李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青苗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就回來說,“人都領來了,就在前邊空院兒里等著呢。”
瑾娘還訝異,“這么快?”
說到這兒青苗就感嘆,“那李婆子可會辦事兒了,竟是直接拉了十多個大車,直接把人都拉到咱們家門口了。這不,您這邊一同意看人,他們就急吼吼的把人都弄進來了。”
青禾聞言就驚嘆,“把人都拉來了?他們也不怕夫人今天沒空,讓他們白折騰一趟?”
“折騰一趟怎么了,又不花幾個錢。反倒是她辦事這么貼心利索,給咱們夫人留下好印象,以后照應她生意的時候多得是。”
瑾娘聞言點頭,是這理兒。
李婆子是個年近四旬的婦人,容長臉,白胖,眼尾處有深深的笑紋,她左邊眉間還長著一顆黑痣,讓人一眼看去就印象深刻。
這婆子倒是不同于其他人伢子兇神惡煞的模樣,看著倒很慈善。但既然是做的人口販賣的買賣,想來也良善不到哪里去。頂多就是良心未泯,不把手上這些“貨物”賣到秦樓楚館這些腌臜地方罷了。
李婆子能言善道,看見瑾娘就先問安請禮,很是規矩的模樣。
瑾娘擺擺手讓她起來,李婆子就忙道,“知曉夫人事忙,咱們也不敢耽擱夫人的時間,這不,這就趕緊把人弄來了。這些都是我手上的好貨。但凡是身家不清白,或是有什么惡習的,亦或是容貌丑陋有礙觀瞻的,老奴都沒帶來礙夫人的眼。倒是這些丫鬟婆子,不一定有多得用,但肯定手腳干凈,夫人您撿您看著順眼的挑。”
買丫鬟這事兒瑾娘還真不擅長,畢竟早先她身邊也沒丫鬟伺候,她更不精通識人之術,所以要挑選出好些的婆子丫鬟,還真有些棘手。
再說都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她挑揀些看著面善老實的出來,就能保證這就是老實本分的人不成?
不可能的。
面前約莫百十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的足有五旬,小的就是她面前的一對雙胞胎姑娘。她們面黃肌瘦的,看著不過五六歲光景,至于具體歲數,瑾娘覺得應該再大些。
瑾娘視線從姐妹倆身上移開,轉而落在靠近東北角一個垂首靜立的婦人身上。
那婦人通身氣派,渾身散發的氣息卻有些沉默。她頭發梳的光滑順溜,沒有一根碎發在外。再看她的站姿,最是恭敬端莊規矩不過,一看就是大家出身。而她膚色白皙,容貌姣好,想來之前曾在富貴人家當差,且身份還不低。
這樣的人若是不能打聽清楚底細,瑾娘是不敢貿然買下來留在身邊使用的。
不過,這婦人看起來著實是有些見識的,若是貿然錯過也有些可惜。
瑾娘想了又想,最后還是指著那婦人對李婆子說,“讓她上前來。”
李婆子響亮的應了一聲,一邊又用眼神示意身邊的小丫鬟跑腿過去把那婦人帶來,她則很有眼色的將自己所知的,有關這婦人的來歷和瑾娘說了一番。
“這婦人是揚州人士,早先聽說在官宦人家當差,還是府里頗有臉面的管事嬤嬤。只是她那主家不知為何落了難,大小主子都被流放了,至于府里的嬤嬤和丫鬟,則是被發賣干凈。那些丫鬟經過幾次倒手,都被買走了。只有這婦人,因為前段時間一直高燒昏迷,就一直無人購買。誰料被人運往平陽的途中,別人都累到了,倒是這婦人,倒是撐過了燒熱,慢慢恢復了。這不,現在已經痊愈了。”
李婆子話落音,那婦人已經被帶到了跟前,從近處看,這婦人面色確實有些憔悴,像是大病初愈。但她精氣神看著還好,舉止也確實規矩得體的很,上前來就行禮問了聲“夫人安。”
瑾娘點點頭問她,“叫什么名字?那里人士?早先在什么地方當差?主要做什么的?識字么?”
“奴婢秦氏,祖居揚州。早先在萬知府府里當差,是府里的管事嬤嬤,有時幫襯……舊主盤算賬冊,府里的庫房也是奴婢在管理,奴婢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