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得知柯大人他們已經離開了,就和徐二郎說,“你怎么不留他們用晚飯呢?都這個時候了,再讓客人離開,顯得咱們待客不周到似得。”
徐二郎卻說,“他們也該回去了。那么一大批金銀在庫房里放著,他們也不安心。”
“不是有云翳守著呢?”
正是因為三皇子與戶部尚書幾人都過府來了,衛云翳與驃騎將軍便留下來守著倉庫。不然沒兩個主事人在場看著,真有人會紅了眼睛鋌而走險。
“任是誰守著也不成,只要東西沒送到京城,誰的心都安不下。”
說到衛云翳,徐二郎不免又張口說,“明天再準備一桌小宴,專門在府中招待他。”
“這是應該的。”這是長安的大舅哥呢,可不得好好招待。媳婦沒娶進門,他們作為叔嬸就得盡可能為長安做臉,給他刷好感。
夫妻兩人說著話,就到了晚膳的時間,徐二郎今天灌了一肚子茶水,又喝了不少酒,如今沒什么食欲,便只簡單用了一碗粥了事。至于瑾娘,她依舊只吃三分飽,便讓丫鬟們將剩下的東西都撤下去了。
晚上休息時,瑾娘都以為徐二郎睡著了,誰知道他冷不丁開口說了一句,“三皇子有意與咱們做個親家。”
瑾娘迷瞪了一會兒,反應過這話什么意思后,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什么?三皇子怎么有這個心思?”
“你別慌。”徐二郎拉著瑾娘躺下,悶笑“你反應怎么這么大?也只是說說,三皇子本人有這個意思,不過之后許是考慮到什么,便將這個話題錯過了。”
瑾娘小心翼翼的問,“那這到底是要做親家,還是不做親家?”找個皇子當女婿或侄女婿,瑾娘是一千一萬個不愿意。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那王孫公子的內眷豈是好當的?就不說王孫公子們可以合法合理的擁有一正二側三良娣四美人了,就說那些宮心計,也不是她的長樂和小魚兒玩的轉的。
瑾娘心都提起來了,甚至都后悔今天設宴招待三皇子一行人。她這是啥,引狼入室么?
她隨即又想到,三皇子為人正派,膝下倒是有兩個兒子,長子是正妃所出的嫡長子,次子是側妃所出。盡管這個側妃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但也是“妾”。
所以,問題來了,三皇子有座親家的心思時,他是想為長子聘請長樂呢?還是想為次子下聘小魚兒?
三皇子的嫡長子比長樂年紀略長兩三歲,兩人勉強也算年紀相仿,但長樂到底不是她與絮兒林所出,若是他們的嫡女,配給三皇子的嫡子倒爺算是門當戶對。可若是長樂……省分行到底差了些。
三皇子的次子與小魚兒同齡,但這次子只能算“庶子”,若是三皇子成功上位的話,兩人也算相配。但如今三皇子不能上位,那小魚兒配給三皇子的次子,那是屈就了。
兩邊那一個多不合適,三皇子總不會打算為嫡長子下聘小魚兒……這年齡差有點大,瑾娘覺得不合適。
瑾娘把心中所想大致一說,徐二郎頷首道,“許是三皇子也察覺到不妥,之后就沒再提。”關鍵還是權臣與皇子結親容易受詬病與攻訐,允文帝也擔心皇子有了勢大的岳家,會有不軌之心。是以當朝皇子王孫成親,所選擇的女方家境都不會特別出挑。要么就是清貴人家,要么就是只有虛名沒有實權的人家。
而徐二郎大權在握,乃是左右江南勢力的總督,他位置緊要,要和他結為親家就要慎之又慎。
徐二郎道,“睡吧,三皇子既然沒明確提出來,咱們就當不知道此事。長樂和小魚兒都還小,我還想再留她們姐妹幾年。等他們滿十八,再張羅他們的親事不遲。”
十八再張羅,還不遲……瑾娘都要氣笑了。徐二郎對家中幾個姑娘可真是疼的不行,盡管他表面上不說什么,但聽聽這話,他還準備將侄女和閨女留到十八再說親。十八歲說親,那什么時候出嫁?長樂和小魚兒非得被他留成老閨女不成。
真要這么著,他就靜等著兩姑娘埋怨他吧。
徐二郎早早睡去,瑾娘卻還有精神七想八想。想的多了她就睡不著,整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擾的徐二郎也睡不安生。最終,徐二郎忍無可忍將瑾娘直接困在懷中,她動一下都不能,終于老實了,就著那個不太舒服的姿勢,緩緩睡去。
翌日衛云翳登門,瑾娘親熱的招待了他。
衛云翳還從京城帶來了不少賀禮,都是衛國公府的大夫人準備的。當然,其中有一個包裹是思昭特意給長安收拾的,鼓鼓囊囊一大包,瑾娘也不知道里邊都有啥,不過感覺里邊有衣裳似得。
長安接過包袱,整個人激動的面頰泛紅。他聽說大舅哥給帶來了思昭送他的東西,就迫不及待想去取。
但之前忙著運輸麗府的庫存,等他們回了通州府,衛云翳又要去庫房看守,根本不能回驛站休息,他也就等到今天才拿到這些東西。
長安愛惜的摸了又摸那個包裹,非常想現在打開,但顧忌著自己那點顏面,終究是忍住了。
長樂幾人見狀,就忍俊不禁笑起來。尤其是長平和宿征,兩人經過了軍營的洗禮,什么該懂的不該懂的,全都懂了。兩人對著長安擠眉弄眼,可惜長安滿眼滿眼都是未婚妻的“心意”,是以根本沒看見兩個熊弟弟得埋汰他。不然么,肯定得好生收拾收拾這兩人,讓他們學個乖。
衛云翳不能出來太長時間,便在府里用了午膳后離去。
徐二郎和瑾娘諸人一道送他出門,等目送他騎馬遠去,幾人才回了府里。
長安一臉焦灼,瑾娘不為難孩子,就說,“長安快回去吧,早點瞧清楚思昭給你送來什么東西,也好早點安心。”
長安被打趣,臉都紅了,“嬸嬸,我不急。”
長平這熊弟弟一把摟住哥哥的脖子,哈哈笑著說,“你不急我們急。走,大哥咱們快點把你的包裹打開瞧瞧,指不定我未來大嫂還給我準備了東西呢。”
長安直接排開長平的手,“去去,一邊去,你想的美。真要想要,你讓嬸嬸也給你說個媳婦。”
長平大咧咧一擺手,“男子漢大丈夫,不立業何以成家?”
宿征在一旁接話,“我和長平可是立志要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驃騎營只是我們的起點,絕對不是我們的終點。我們的終點是大齊四境再無烽煙,我兩功成名就,榮歸故里。”
長安和榮哥兒呵呵笑,長安說,“人不大,志氣不小。就你們倆,連本兵書都看不明白,還讓大齊四境再無烽煙,你們且繼續做你們的白日夢吧。”
長安撂下這話,就赧然的撓撓頭和徐二郎與瑾娘說,“二叔,嬸嬸,既然沒什么事兒了,侄兒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好好看看思昭都給你送了什么。你離京也有幾個月了,回頭在通州也尋摸些好東西給思昭送去。你們兩個定親了,平常往來頻繁些別人也不會說什么。你上點心,爭取把思昭的心暖熱了,這樣以后才好過日子。”
長安臉更紅了,但他也覺得嬸嬸說的非常有理,就紅著臉應下了。私心里他還暗暗決定,等忙完世家的事兒,真要好生給思昭準備些東西送過去。不管是簪子布匹什么的,也不論貴賤,只要他心意到了,想來思昭都能感受到。
長安傻笑著回了花廳,抱著諾大的包裹就離開了。
長平和宿征看著長安傻兮兮的模樣,就有些肉麻。也是因此,兩人更是下定決心絕對不能這么快定親。溫柔鄉,英雄冢,老話誠不欺我。
想當初大哥也是斗志昂揚一小伙,如今么,盡沉浸在溫柔鄉中了。這還能有大出息么?
兩人交流了意見,甚至還偷摸著想了轍兒,如是長輩們逼迫他們相親,他們就說……逃親!!
長平和宿征留在了前院,瑾娘與徐二郎領著長樂和小魚兒、長綺一道往后院走。
小魚兒忍不住開口說,“娘,你聽聽我二哥和宿征哥哥說的什么話。他們還準備逃親,嘖嘖,就他們倆那混不吝的模樣,指不定女方知道要和他們相親,女方先逃了呢。”
不是小魚兒純心埋汰兄長,只是他們兩那話太賤了。同為女子,小魚兒自然要為那些可憐的姐姐們抱不平。即便現在還不知道那些姐姐都會有誰,但不得不說,長平和宿征的思想觀念可太渣了,這也就是她親哥了,不然她非得送他兩個白眼鄙視他一番不可。
長樂和小魚兒一個心思,她也覺得二哥實在幼稚的過分。不相親就不相親,真以為嬸嬸那么清閑,每天沒事兒干就盯著他的親事呢?
二哥太自戀了,他真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人人都得時刻惦念著他啊,這也太沒點逼數了。
長樂說,“嬸嬸,二哥如今沒成親的心思,您就先別為他煩心了。二哥還幼稚呢,給他說個姑娘也是埋汰了人家。就二哥這態度,指不定兩家得結仇。因為二哥實在沒必要。他如今既然想先建功立業,嬸嬸和二叔且滿足他的心思就是。”反正徐府也不指著他綿延子嗣,他就是這輩子不成親,不生子……不行,這大話她還是不放了。作為同胞兄妹,長樂不管嘴上再嫌棄,私心里還是希望哥哥順心如意的。
她滿心為二哥計較,有些話就說不出口,但她不說,瑾娘心里也是門清的。
瑾娘就開口說,“別為你們二哥煩心,他的事情有我和你二叔盯著呢。不就是不想成親么,我也覺得他的親事放放才好,不然就依長平這個幼稚的性子,給他說個再好的姑娘,也得打水漂。他想先立業,就給他時間,只求他硬氣些,以后別求我給他說媳婦才好。你二嬸也是有脾氣有良心,那些沒點責任心的男人,我是不會說給小姑娘坑害她們的。”
長樂和小魚兒抿起嘴唇都笑了,突然就覺得二哥有點悲催。
家里人催他們煩,家里人要是不催了,二哥之后遇到心儀之人,怕是得撓頭。
不過這后果都是他作來的,他自己好好享受就是。
徐二郎聽著瑾娘給兩個小姑娘傳授夫婿挑選的標準,什么媽寶男不能選,沒責任心沒上進心的不能要,不能潔身自好的也可以忽視……
徐二郎越聽心里越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就打斷瑾娘,“不是說好長樂和小魚兒的親事且放放,她們還小,不著急這么早挑人選。”
長樂和小魚兒就忍不住紅了臉,爹/二叔還在跟前呢,可因為他一直沒說話,她們都把爹爹/二叔忽略了。
兩個小姑娘就羞羞的開口說,“對啊娘,我們還小呢,你現在說這些做什么?再說了,有你和爹在上邊看著呢,我和姐姐還能吃虧了不少?”
“嬸嬸,不說這些了,我們都還小,學業未成,心性也不成熟。我們還不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還需要您和二叔多多教導幫扶。親事的事兒,再推幾年再說吧。”
長綺突然接了一句話,“姐姐們和二哥說的話一模一樣。”
……最怕現場突然安靜。
走到水云居,長綺被小魚兒和長樂直接拉進去了。瑾娘見她們三姐妹“相親相愛”,就也沒說什么。
她和徐二郎往翠柏苑走,順便問他,“什么時候往江集村去?”
“明天一早就過去。”
三皇子諸人已經知道了江集村埋有盛家私藏一事,他們路途中就將此事稟報允文帝,允文帝的意思是把兩家的財物一起運送進京。
如今麗家的金銀已經到位,只差盛家的了。只等把盛家的一起裝到船上,運送到京,這差事才算是完成了。
可是江集村啊,那邊真的沒有藏著炸彈么?
瑾娘想什么說什么,徐二郎也不瞞她,“藏著呢。那些人心狠,準備炸毀允州堤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