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綺被親娘灌了兩碗迷魂湯,暈暈乎乎就跟著到了三叔府上。
等被姐姐瞪了兩眼她才清醒,就不由懊惱,怎么就被娘的三言兩語糊弄了呢?明明三嬸家中就有密室,娘還說過情況一不對就帶著嬸嬸躲進去,保證讓敵人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她們。
娘和嬸嬸,以及嬸嬸肚子中的小弟弟再安全不過,反觀爹,那些想奪取閔州城的女干人,那個不想要爹性命?比較起來,爹不是更需要她的保護?
可惜啊,已經進了“狼窟”,再想出去就難了。
陳佳玉和小魚兒對于瑾娘與長綺的突然回歸,都表現出驚喜。相比于小魚兒,陳佳玉的欣喜要更加純粹些,畢竟她不知外邊的事情,就沒有那么大的擔心和憂慮。反觀小魚兒,看見娘和妹妹過來,她面上沒有天大表情,但眸中已經驚喜的開了花。
娘一來她就有了主心骨,之后即便閔州亂起來,牽連到徐府,她也是不怕的。
還有妹妹回來也挺好的,雖然這丫頭總是闖禍,做的事也實在讓人頭疼。但她的高武力值是她們安全的保證,不得不說,有這么個小變態在跟前,她的心更安穩了。
一行人回了院子,陳佳玉固然欣喜與瑾娘過來府上居住,這表示二嫂著實沒把她當外人,但另一方面,她心中也有著掩飾不住的隱憂,她總覺得二嫂此次過來沒那么簡單。
瑾娘看懂了她的神情,卻不準備告訴她具體情況。佳玉還很年輕,經過的事兒也少,讓她知道了會加重她的負擔。
瑾娘就找借口說,“在驛站住的煩了,況且每天要見那么多人,我連管教長綺的時間都抽不出來。這丫頭今年也七歲了,再不好好教教規矩,以后出去了指定要落咱們徐府的臉面。她又有功夫傍身,行事肆無忌憚,再給府里惹來仇人就不好了。”
長綺目瞪口呆臉,娘怎么又說起她來了?雖然她調皮搗蛋是事實,但是經過這幾天爹娘的混合管教,她真的真的知道錯了。他以后再不翻別人家墻頭,不夜闖別人家房子還不行么?娘都說過只要她用心改正,就揭過這茬不提,可年說話不算話,為了安撫三嬸嬸,竟又拿她當借口。
長綺很委屈,可惜犯錯的自己,而自己目前還在“觀察期”,之前的罪過還沒抹消掉。所以,有什么辦法呢?只能任憑娘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她了。
瑾娘此番過來帶了不少行李,這些東西自有丫鬟去安置收拾,瑾娘確實不需要操心的。
她身邊的青穗早就自梳成了管事姑姑,如今總理著瑾娘房中大小事務。青穗穩重,又忠心可靠,瑾娘對她非常信任。
瑾娘讓青穗去安置東西,她則和陳佳玉又扯了些閑篇。
但陳佳玉將有五個月身孕,如今精神也短。她坐的久了腰酸背疼,渾身都不舒坦,加上開始尿頻,面上就總是出現赧色。
瑾娘也是從這階段過來的,如何不知道陳佳玉的為難。她見狀也不多留,只說要回去休息一下,就帶上兩個孩子一道離開了。
瑾娘先去了小魚兒和長綺住的院子,院子打理的干干凈凈,下人往來有規有矩,瑾娘很滿意,由衷的覺得小魚兒能干。
她還是個姑娘家,卻已經有了諾大的威信,不僅將自己的院子管理的妥妥當當,聽說還幫著陳佳玉理事——在管家這事兒上,陳佳玉著實不如小魚兒。小魚兒好歹被瑾娘精心教養了這些年,早幾年又跟著翩翩和長樂掌家,說實話,她經驗豐富,也有手段,下人們即便先時有些懈怠,之后總會被教做人,在小魚兒面前變得誠惶誠恐。反觀陳佳玉,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她能管好自己和兄長的小家,可自從嫂嫂進門,這家就不用她操持了,她著實輕松了幾年。
但話又說回來,小門小戶和大家族在管家理事上還是有許多不同的。不管是在人及往來,府中采買和規矩,以及御下上。這些都是陳佳玉之前接觸不到,或是用不到的。她現在重新學,就需要師傅教導。而不論是瑾娘還是三郎,之前都沒想過這茬,也就忘了提前準備個有經驗的管事婆子幫襯一二,也就導致陳佳玉初始有些抓瞎。
也好在小魚兒機敏又善解人意,在她若有似無的提點下,陳佳玉進步飛速。加上徐翀的宅子上本就沒多少下人,如今更沒什么人際往來,下人們又都是徐翀敲打過的,所以陳佳玉接手的很順利,如今處事也周到得體,勉強也算是能夠拿出手了。
這些事情小魚兒從沒和瑾娘說過,但把兩個姑娘放在她叔嬸府上,瑾娘和徐二郎又豈會真的安心?這可是親生的,又是姑娘家,瑾娘和徐二郎不在她們身邊放人看著,夜里都睡不著覺。
這些信息自然是下人們傳過來的,瑾娘和徐二郎對此的滿意就不說了,只說此刻帶著兩姐妹去了花廳,瑾娘開口問長綺,“今天晚上你是和你姐姐睡,還是和娘睡?”
小魚兒眸中劃過了然的笑意,長綺則驚的直接蹦起來,“娘,我都七歲了。是七歲啊,可不是三五歲的小寶寶。我都這么大了,還和你與姐姐睡,出門做客人家都會笑話我。”
瑾娘才不理她,“我是讓你做選擇,不是讓你抗議的。呵,要是你之前乖一點,別作妖,你以為我和你姐姐愿意帶著你睡?你個小混蛋夜里睡覺愛踢人,我和你姐姐嫌棄你都來不及。要不是為了,哼,你以為誰愿意和你一張床休息?”
瑾娘沒說出口的幾個字是“夜里看住你”,雖然沒說出口,但長綺和小魚兒是知道的。一時間,就見小魚兒繼續怒視著長綺,長綺則委屈巴巴的掰著手指,“娘,我都接受懲罰了,也真的認識到錯誤,開始誠心悔過,這事兒也該過去了吧。娘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這事兒,這顯得你心胸很小啊。”
瑾娘:“……”她都要被閨女氣的胸口疼了!
這是哪門子的糟心閨女啊,說話這么戳人肺管子,這閨女不是親人,是仇人吧!
瑾娘氣呼呼的丟下姐妹倆走了,至于長綺最終晚上和誰一起睡,那不用想了,自然是和小魚兒一起。
小魚兒瞇著眼威脅妹妹,“夜里再敢胡鬧,小心我把姐姐給的軟骨散喂你吃。”
長綺生無可戀的看著姐姐,覺得她記憶中溫柔賢惠的姐姐一去不復返。如今這個惡魔般的姐姐,誰要誰撿回家去吧,反正她是受夠姐姐的欺壓了。
可惜,任憑她功夫再高,對上姐姐這個弱女子也還是心虛腿軟。她堂堂武功高手竟然還要受一個內宅小姑娘的威脅,說起來也是唏噓。
晚上出不去,自然沒辦法把自己如今的處境告知阿訊。咳,即便出的去,她也不敢跳到秦府了,不然真讓姐姐再抓個正著,她可以考慮主動服下軟筋散,在府里老老實實待幾年了。
沒個主意,長綺急的抓耳撓腮,好在她也不笨,半晌過后終于想出個辦法。
吃過晚膳后,長綺要出去散步。瑾娘和小魚兒知道這丫頭在打壞主意,但也沒往心里去。畢竟如今這丫頭身邊可始終跟著兩個大丫頭,即便她想胡鬧,大丫鬟們想著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不會眼看著不管的。
長綺領著丫鬟走到府里和秦家最近的一堵墻處。
這堵墻之外是條只容兩人通過的小巷子,過了這條小巷子就是秦府的宅子。
長綺如今所處的位置在徐府內院,相應的,巷子另一邊秦府的宅子中,這邊也是內院范圍。而阿訊住在外院,距離這里非常遠。
長綺想了想秦府的布局,又顛了顛手里裹著石頭的小紙團。覺得憑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把紙團準確的丟到阿訊院子里,長綺滿意了。
不過要丟也不是現在丟,現在正黃昏,猛一下一塊石頭破空劃過,不引起秦府中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那就再晚一些,等天黑透了,大家都休息了,她再過來丟紙團。
長綺打定主意,就心滿意足的帶著丫鬟們會院子了。
待到要休息時,瞅準姐姐去沐浴的空檔,長綺借口想吃娘院子里的點心,三兩下竄出門去。
丫鬟們都沒反應過來,她就沒人了,可把這些丫鬟們嚇得不輕。
好在她們到了隔壁院子時,確實看到長綺在哪里討點心,提著的心才放下。
不說徐府這邊,卻說秦府中,一塊兒石頭入了利箭一般從空中射來,只將院子中將那棵薔薇花樹打個洞穿。
猛烈的襲擊聲,自然引起了恰好從這里經過的順心的注意。也幸好他躲避及時,不然這石頭打中他的腦袋,豈不是要把他的頭骨打穿?
順心驚駭的直接驚叫出聲,這聲音引來了兩個婆子,以及在房中窗下坐著的吳迅的注意。
天黑,婆子們沒看見薔薇花樹有那里不妥,順心正想將事情說一說,卻敏銳看到一點泛白的東西……那是紙張吧?
順心趕緊閉了嘴,在婆子來問時,只尷尬的摸著頭,“沒啥,一不留神崴腳了。”
婆子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順心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本著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則,她們也沒細問。
做奴才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等到兩個婆子離去,順心趕緊撿了東西在手里。
東西一到手順心就發覺到異常,里邊應該是石頭,外邊確實是紙張沒錯,且是上好的宣紙,秦府中也就幾個主子能用這種紙書寫。
又看了看這“紙團”飛來的方向,順心心中有個模糊的念頭。但要說那念頭到底是什么,他又一時間說不清楚。
屋里響起吳迅的聲音,“順心,進屋說話。”
“唉,少爺您稍后,奴才這就進來。”
順心進了內室,就見吳迅迫不及待迎了過來,“你撿到了什么,我看看。”
吳迅看少爺這模樣,就知道他應該是對這紙團有些揣測。而能讓少爺如此著緊的東西……順心腦中劃過一道靈光。而他這次敏銳的抓住了那道光,恍然大悟了什么。
順心將紙團遞過去,吳迅三兩下拆開,包裹在紙團內的果然是個普通石頭,就是路邊隨處可撿到的那種。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宣紙里邊寫了字,吳迅看過后,緊皺了多天的眉頭終于松開,隨即他面上卻又泛上微不可見的憂心。
順心見狀忍不住問,“少爺,是徐府的三姑娘來信了么?”
“是她。她這幾日去驛站陪伴父母,是以才沒再過來。之后幾日她晚上要和姐姐一起休息,為防被徐家的二姑娘發現不妥,也不會再貿然登門。”
順心心思簡單,對長綺的言辭沒什么懷疑。只是心中遺憾長綺不能過來,那自家少也就少了個可以說話的對象,就是少爺晚上咳嗽,沒了人幫忙摁著穴位,怕是也停止不了那么快了。
念及此順心心中愈發遺憾,自從三姑娘給自家少爺摁過穴位,阻止了自家少爺咳嗽后,翌日少爺佯作從書本中得到這種止咳的方法,讓老夫人幫襯著尋找會點穴的大夫。
但這何其難也。
等閑大夫從小學醫,可沒有時間再學武。他們手上沒什么力道,即便是按壓穴位,功效也不大。他們倒是想了個用銀針刺穴的方法,但效果甚微。之后秦府的老夫人又找來武人實驗,可武人粗俗,下手沒個輕重,又豈敢讓他們給吳迅按壓穴位?
吳迅的咳嗽沒什么好轉,依舊如往常一般景況。
若之前順心還寄希望于三姑娘能幫忙,那在收到這封書信后,這希望也打消了。
順心被吳迅打發回去休息后,吳迅拿著紙條一臉若有所思的坐在榻上。
他不相信無緣無故的,長綺就去驛站陪伴父母了,且回到秦府后,她竟然開始和姐姐一道休息。
這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若說沒有什么引子導致這些事情發生,他一千一萬個不同意。而若是說有什么引子可以導致這兩個情況,吳迅心中一跳,想起一個可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