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祿坐在玉妙房外不遠處的一間廳內,默默的坐了喝茶。不時看了玉妙房里的動靜。
玉妙房里坐著的是嬸嬸姚氏,張氏,姑姑沈氏,三個人正滿面春風地一遞一句地和玉妙說話。
玉妙只是微笑。
姚氏說著話,看了面前坐著的這個侄女,越看越象陌生人。
大嫂去世也只三年左右,那個時候玉妙坐在靈前哀哀痛哭著,象一只失群孤雁,無依無靠,現在還記得她那嬴弱的肩頭一抽一抽的,不由人不泛同情。
南平王府里每年都有人來,他們是貴族大家,當然這一點大面還是要做給人看的。親戚們成了習慣也并沒有覺得什么。都知道這門親事是大嫂訂下來的,潛意識里都覺得大嫂不在了,婚約能否繼續都是個問題。
再來大哥沈居安這個人,兢兢業業,日夜辛苦做一些不大不小的生意,有人勸他去借了王府的光,沈居安不肯。因為他自己知道,有些地方別人已經很給余地,已經沾了不少的光。朱宣照顧起人來總是悄無聲息的,跟了他的心腹人背地里都發財,但是又有幾個人張揚。當然也不會允許和喜歡別人借了自己的光做黑心生意。
再者沈居安自己心里也時時擔憂,妻子不在了,王府里悔了婚,他也沒有辦法,沒有成親以前還是保持著距離,保持著警醒的好。免得真的悔了婚,先頭大張旗鼓,大為張揚,后來成不了親戚,不是找不到臺階下來。
一切平淡的比較好。
現在姚氏再來看玉妙,面龐上象是天生帶了一種光澤,就象是柔潤的象牙,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離開眼睛。
雙眸里帶了微笑,卻時時流動著,而這流動又是柔和的。是幾時妙姐兒出落成這么大方得體的。
王府里真能出息人。姚氏這樣想著,再看玉妙房里,來了不少次了,每一次都要看看心里才舒服。
窗下滿滿的書,筆墨紙硯散落在桌上,象是剛寫了什么。姚氏想想自己,托了父親開明認了幾個字,可又不開明,只認了幾個字。
就靠了這幾個字,嫁過來才沒有被家人下人等看輕,帳本子我看得明白,就不會被人算計了去。
所以對女兒紫瓊,姚氏花了不少心血,學琴做衣服,一想到要送去給陳家,心里就不舒服,又不是長媳,丈夫這一次犯糊涂。
而妙姐兒,居然有先生,名滿天下,今年春闈高中了。徐從安是送了玉妙來沈家后接了捷報,從禮儀上,從感情上,從面子上,沈居安都要為女兒的先生好好賀一賀,一擺酒就是三天,兩個吃得大醉,一個棄學從商,一個榜上高中,居然說得也很投機。
姚氏嘆了口氣,自己的女兒是好哄著才坐得住去學琴,而妙姐兒,聽說不學還不行,先生很嚴厲,回家第一天,客廳亂哄哄的都是人,姚氏自己也熏的難過,她也和二姨娘一樣想法,她只是親戚,難道她能攆人走。
看了妙姐兒一身禮服坐在這些人中間,姚氏也覺得別扭,幸好先生讓人來說話:客以后再會。還有一句,功課慢慢理起來。看來在京里管得也是嚴格,妙姐兒當時就必恭必敬的站了起來答應了。
姚氏嫉妒,怎么就這么好命的。耳邊聽了沈氏在喊自己,又看到張氏遞眼色過來,明白該自己了,忙對玉妙笑道:“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有錢,又有一門好親。拿些出來讓叔叔們幫你做些生意掙些私房下來,在王府里打賞啊,自己買個東西都方便。”
玉妙只是笑,還不能再象上次為了路引說得那么直白。再說就是直白,她們也不怕自己了。自從知道了自己手里有不少錢,這些人竟然是日日過來說服,要玉妙把錢拿出來一起做生意。
錢都拿了出來,王府的關系還不是隨便用,難道妙姐兒會看著自己的錢虧嗎?
然而玉妙不肯,就只能天天接待她們。這樣的事情還不愿意寫在信里問表哥,不象是為沈居安續弦,又一次覺得真是丟人丟到了家。
玉妙含笑道:“嬸嬸們姑媽對我說了幾次了,我明白都是為了我好。可是這錢并不在我手里,不是我管著的。再說有賬,回去還要和表哥交待,平白少了一堆銀子,又要惹表哥生氣。”
這話也是說過的,今天只能再說一遍。
全然沒有半點用處,姚氏等人并不知道朱宣發起脾氣來有多厲害,也不知道朱宣脾氣難測。她們只看到玉妙包了酒樓吃酒,為玉真一花就是幾百兩,夜夜春游宵禁,還有每年要用若干顆珍珠磨粉。。。。。。
而我們也只要你拿出一千兩就可以了。玉妙心想,胃口是不大,可是怕的是胃口慢慢變大。我打賞人,買東西花的都是表哥的錢,難道你們不知道。
不就為了給玉真買了幾百兩銀子的首飾才惹來了這一出事。早知道當初不買了,現在后悔也來不及。
再說包了酒樓吃酒,事事都落在了別人眼里,信里只含糊帶過,說請客的。如果表哥回來知道是這樣張揚的,臉色一定又嚇死人。
玉妙嘆氣,人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沈氏笑道:“我們都知道錢是從王府里帶出來的,現不在你手上,所以才為你想了這個主意,把錢挪到你手里來隨了你散漫使用。
做生意風餐露宿多辛苦,都是你叔叔們,姑父去辛苦,你坐在家里夜夜吃酒拿銀子不好。
現在家里,還有親戚們為你撐腰呢。你就拿些款出來,命他們把錢交些出來,想來一千兩銀子也不多,為了玉真不是一次花了幾百兩銀子,都白花了,她長大了嫁走了,也不見你的好。
給我們并不是白花。現在姑姑,嬸嬸都在這里,你只管吩咐了他們,把錢拿出來給我們,明天一早好趕路去進貨。”
玉妙還要說話,看到若花在外面沖她使眼色兒,就微笑道:“姑媽說得也是。”就喊了一聲:“若花。”
若花立即出現了,躬身道:“姑娘有什么吩咐?”玉妙笑道:“去喊朱祿來。”
姚氏,張氏,沈氏立即露出了笑容,若花走了前廳去,對朱祿一笑。朱祿也一笑,該我出場了。
他走上來,玉妙就問他,笑道:“上次我和你說的要現銀子給叔叔,姑父們一起做生意去,這件事情你還沒有來回我?”可憐的朱祿,這一次當了擋箭牌。
朱祿不慌不忙的回道:“奴才也急著呢,時時怕姑娘問起來,又耽誤親戚們行程。只是給王爺去了信,至今沒有回。錢是王爺給了奴才的,只是供給姑娘一切日用所需。
現在說要去做生意去,奴才有幾個膽子,不問過王爺就私下里給了姑娘。求姑娘再寬容幾天,王爺一回了信,立即就來回姑娘的。“
然后可憐兮兮地跪了下來,道:“上次給七姑娘買了若干的首飾,當時姑娘說要,不敢不給。現在還懸著心,這一筆銀子要從哪筆賬上開銷才好。數目太大了,流水帳里也走不完,王爺回來了,奴才可怎么回呢。”
玉妙皺了眉道:“這。。。。。”然后道:“有十幾天了,表哥怎么還沒有回信呢?”
朱祿忙道:“這個奴才回姑娘。奴才跟了王爺去打仗過,晚上宿在哪里都是不知道的。送信的人找王爺也要找些日子,若是再走得遠些,估計一個月也回不了信。
不然姑娘這一次別出股份了,也耽誤親戚行程,下一次再說吧。”
(朱宣插一句:我是主將,又沒有分割開來打大仗,背著我撒謊。怎么我晚上宿在哪里都不知道呢。我有這么可憐嗎?)
玉妙就對了姚氏,張氏,沈氏抱歉地笑了笑:“嬸嬸們,姑媽看這事應該怎么辦?是再等等?叔叔們,姑父能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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