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梅出了屋子,穿過黑黝黝的堂屋,掀開西屋門簾,輕輕走了進去。
昏暗的燭光下,布簾東邊的炕上,傅平、小豆子早已經睡熟了,他們和張虎都是緊挨著炕頭,張虎的被窩是第三個,傅平睡在了炕頭第一個,小豆子在中間。
此時,張虎的被窩是空的,西邊依次緊挨著張虎的是小山、小狗子和小明,然后是一道布簾。
小明三個可能也是累極了,也可能終于到了安全溫暖的地方,解除了防備,也睡得呼呼地,舒展著胳膊,看樣子睡得非常舒服,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容。
布簾后面,小秋可能也是疲憊至極,握著小花的一只手,穿著棉衣歪在枕頭上也睡著了。
不過,她的臉上卻帶著一絲憂郁,可能夢里也在擔心小花的病情吧。
薛一梅目光落在小花身上。
小姑娘蓋著簇新的棉被,也許是吃了藥吃了飯,處在溫暖的環境,雖然呼吸還是很粗重,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色,但總算出了不少汗,總體已經穩定了下來,此時也陷入了深度睡眠。
薛一梅沒有驚動小花,而是抽出手帕給小花擦了擦汗,又將小秋攥著小花的手輕輕地抽了出來,想給她將身上的棉衣脫了。
小秋激靈一下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坐了起來,護在小花前面,目光兇狠的瞪向前方,等看清是薛一梅時,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不好意思的沖著薛一梅笑了笑,身子也跟著放松下來。
薛一梅疼愛的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小花很穩定,已經睡了,你將衣服脫了睡覺吧,這樣會很不舒服。”
小秋擔心的看了睡夢中的小花一眼,見小花睡得很好,這才順從的點點頭,將外面的棉衣脫了下來,只剩下貼身的里衣,乖巧的鉆進了旁邊的被窩,眼睛卻在鉆進被窩時倏地濕潤了。
她怕薛一梅看見,側過身子背對薛一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才又將身子轉了過來,哽咽道:“嫂······嫂子,你,你也過去睡覺吧,小花,小花我會看著的。”
薛一梅點點頭,輕聲道:“好,我一會兒就過去,你太累了,快睡吧。”
說完,摸了摸小花的額頭,感覺體溫還是很高,便解開了小花的衣襟,用棉球沾了燒酒,給她又重新擦了一遍額頭、脖子、腋窩、腳心手心后,感覺小花的體溫好像降了一些,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小秋躺在被窩里,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薛一梅的動作,看著看著,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滿臉,她怕打攪薛一梅,使勁兒憋著才沒有哭出來。
他們這些沒人要、遭人嫌棄厭惡、隨意被人毆打,生活在爛泥潭的乞丐,何曾想過會有這樣一天?這樣被人愛護、被人疼愛?被人照顧?
她發誓,窮其一生她都會保護這個家庭里的每一個人,誰敢欺負她們,她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薛一梅敏感的察覺到了小秋的情緒,但她沒有理會,驟然到一個新環境,孩子們不可能那么快就適應,總得有個接受的過程。
給小花擦完后,替她掖了掖被角,吹熄了蠟燭,薛一梅就輕輕地走了出去,并給他們關好了屋門。
從西屋出來,薛一梅去了一趟廁所,回來看了看灶坑,又添了些柴火,這才回屋睡覺去了。
這一夜,薛一梅和其他人一樣,也睡了一個踏實覺。
翌日一早,天還黑著呢,薛一梅跟著傅松一起起來,先去西屋看了看小花,之后帶著孩子們進行了晨練。
晨練除了慢跑之外,兩個小的也跟著傅松學了一套簡單的拳法,雖然學的磕磕碰碰的,就是個花架子,但好歹能比劃個架勢。
薛一梅除了跟著傅松學習拳法之外,她在現代學的跆拳道也嘗試著融進了拳法中,揮出的力道,自己感覺比之前的花架子有力了許多,讓她也很欣喜。
傅平和小豆子則學全了傅松的所有拳法,兩人非常刻苦,一招一式學得很認真,已經有了些模樣。
在晨練快要結束時,天色已經微明,小明、小山和小狗子不知什么時候穿戴整齊出現在了訓練場,只是他們沒有帽子,就這么光著頭,昨夜剪得短發在晨風中飛揚,顯得倒有幾分不羈和瀟灑。
他們并沒有急著下場,只是在一邊默默地看著,神情卻非常興奮。
傅松和張虎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笑了笑,帶著大家走向了小明他們。
“怎么沒有多睡會兒?”薛一梅攬著傅歡和丫丫走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小明有些拘謹的回道:“我們······已經睡好了,嫂子,你們這是······”
昨晚雖然睡了有記憶以來最踏實的一覺,不用突然有個風吹草動在深夜驚醒,不用擔心半夜被人摸進門來,但長期養成的習慣使他們在傅平和小豆子起床時就都醒了過來。
只是初到傅家,他們沒有貿然起來,而是靜靜的躺在炕上,聽著外面的動靜,直到聽到外面呼呼喝喝那非同一般的響動時,他們商量了一下,這才穿好衣服鞋子走了出來。
可是,當他們看到傅松等人練武,包括傅歡和丫丫也跟著練時,立即引起了極大的興趣。
只是,他們不能確定傅松會不會教自己,因此這才試探的問薛一梅。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笑呵呵地說:“你們傅松大哥和張虎大哥都會些武藝,我們就跟著學些招式,別的咱也不求,就是將身體鍛煉的更好一些,碰上意外之事打不過咱就跑,最起碼別吃太大的虧!”
傅歡示威般的揮了揮小拳頭:“不吃虧,打他!”
丫丫也繃著一張小臉,攥著小拳頭,脆生道:“不跑,打他!”
小豆子高興的哈哈大笑,疼愛的摸了摸兩個小不點兒的腦袋,霸氣的說:“說得對,誰敢欺負咱,就打回去!”
傅平也笑瞇瞇的站在一邊,完全一副認可的架勢。
張虎拎著短刀看著他們,摸著頷下的胡須欣慰的笑著,暗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