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婆二嫂和牛嫂兩家一起攬下了村里收山貨的買賣,每日里忙碌著收山貨。
這些日子正是山桃成熟的季節,村里人見往年沒人要的桃子今年竟有人出錢收,雖說便宜但也能賺個零花錢不是?大伙便結了伴趁著農閑到山里采摘,再送到兩人人這里過秤換銀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童叟無欺。
這日一早,牛嫂家又在村中大槐樹下擺攤收山貨,牛蛋約了宇兒兩個去看攤子,藍怡叮囑宇兒看好弟弟,便放他們出去了。
她在家收拾著雜務,從夏天開始,藍怡就把鍘碎的麥秸扔進卷坑里漚肥,已經清出來四次了,都拉到山坡下漚肥。同時,油坊里的油渣也拉回來好幾車,按著趙花匠說的辦法漚肥,今年秋天牡丹施肥要比去年還多,明年的牡丹才可以開出明艷的花朵,多多結籽。
收拾好家里的事情,藍怡背上籮筐,牽著毛驢和山羊到山坡上。家里的兩只山羊又懷了崽,看著再過一月也就該下崽了,藍怡每次瞧著它們的大肚子就擔心不已,宇兒兩個則猜測著這次它們會生幾只小羊羔。
路經村里大槐樹下,八婆二嫂和牛嫂都是滿臉笑意,牛文田、牛嫂的大兒子牛修堯和八婆二嫂的男人周二全滿頭是汗的檢查村里人送過來的果子過秤。
宇兒和寶寶幾個正坐在樹下的石頭上吃著小點心,幫忙照看一堆堆的山桃,這些山桃晌午之后便被運到縣城的山貨鋪里,轉頭進了山貨鋪子后的青山果品作坊,加工成罐頭儲存起來。
牛嫂和八婆二嫂兩夫妻正忙碌著給山桃過秤,山桃個子比家里的桃子要小,成熟的也晚一些,也要酸澀不少,村里人都不愛吃,但是藍怡試過,做成罐頭味道還是很好的。
“娘。”兩個孩子見到藍怡過來,趕緊迎上去。
藍怡給他們整理一下衣衫,遞過一竹筒溫水,天熱出汗多,不補充水分是不行的。
八婆二嫂瞧見藍怡牽著一頭毛驢,后邊跟著三只山羊,便笑道:“弟妹,瞧瞧這羊肚子,嘖嘖!”
“兩位嫂子,生意不錯啊。”藍怡笑瞇瞇的說道,牛文田和牛修堯也沖著她咧嘴笑著,周二全是個木納老實的,只知道悶頭干活。
牛嫂剛算過賬,付了銅板說到:“還不是賺個辛苦錢。”
村里熟悉的人也過來打招呼,藍怡一一應對后才對兩個孩子說:“你們是在這玩,還是跟娘去山坡上?”
宇兒回頭看看牛蛋:“娘,我要替牛蛋守著桃子,不能去了。”
寶寶則拉著藍怡的衣袖:“撿蛋。”
藍怡點頭,拉著寶寶說到:“宇兒,莫跟著不認識的人走,好好在這里玩,知道么?”
宇兒點頭,藍怡帶著寶寶到山坡上,這兩天山坡的牡丹苗也賣的差不多了。山坡上沒有人在,藍怡帶著寶寶將毛驢和山羊放進竹欄里,去喂鴨子。
山坡上鴨子能吃,藍怡在水塘邊的小竹屋里放了一些米糠雜物,每日給鴨子拌料喂養,加上山坡上的青草,鴨子們個個吃得飽飽的,又有水塘可以洗澡,自然個個看著雪白干凈,活得十分自在。
前些日子收牡丹果角,藍怡和王二叔家的鴨子都圈在了水塘邊上,沒有再放進牡丹園子里。一是因為圈著好喂養,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趙花匠發現在牡丹園里養鴨子雖有好處也有壞處,鴨子糞未干時,對牡丹棵也有一些影響。
趙花匠瞧見幾株牡丹枝干上出現壞皮癥狀后趕緊用石硫合劑涂抹一番,又清理了園子里的鴨糞,大伙小心應對,自然不敢再放開鴨子。
好在山坡面積大,牡丹沒有種滿,還有大片的青草可以放養鴨子。
“娘,少。”寶寶只找到兩三個鴨蛋,撇著小嘴不高興地說。
藍怡笑笑,現在才早上,鴨子生蛋多在巳時,現在自然是早了:“寶寶,走,跟娘到邊上摘些山椒回去,曬干了磨成粉,娘給你們烙餅吃。”
寶寶聽到吃的趕緊拉著娘親的手向上走,山坡再向東除了挖的壕溝外,藍怡在春天移栽來不少果樹苗。
這些果樹有榛子,栗子,山核桃,山楂,山椒等,今年也都稀疏的掛了幾個果子。今年村里開始收山貨,山里的果子藍怡是不可能摘到多少了,這幾棵也算留著給一家人打打牙祭的。
寶寶蹲在樹下摘野菊花玩,藍怡踮腳夠著山椒樹摘山椒,放到身邊的籃子里。此時山風習習十分舒服,自從山上的牡丹苗賣的差不多了,劉氏也將大狗還回了娘家,山坡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刷刷的草聲傳來,藍怡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趕緊回頭找寶寶,卻看到一個高瘦男子手里拿著布巾向她的嘴捂過來,想躲已經是來不及了。
被布巾捂住口鼻,藍怡拼力掙扎,但是布巾里有致人昏迷的藥物,她看到寶寶已迷暈,被另一個矮個男子抱在懷里。
一陣頭暈襲來,藍怡知道自己也快不行了,她心里一片冰涼,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戴著的手鐲脫下來扔在草叢里,便暈了過去。
兩個男子將母子二人迷暈,左右看看無人,將地上的籃子扔進壕溝里用草蓋上,抱起她們快速地翻過山坡,放進坡下隱藏在樹林里的馬車中。
隨后,那瘦高男子駕著馬車大搖大擺的從小道穿過北溝村,直奔村外而去,這兩日來村里找牡丹苗或者運送山貨的車輛不少,所以這輛馬車也沒有引起大伙的注意。
晌午十分,宇兒和牛蛋分開,趕回家中。他見家里的大門鎖著便又跑到山坡上找娘親和弟弟,沒有發現二人又跑到村南的坡地里找了一圈。最后他奇怪的去了二爺爺家,竟也沒有發現,再折回家見到大門仍鎖著,便心慌起來,大哭著跑進周衛極家。
周衛極正在家里洗衣服,見到宇兒哭著進來趕緊迎上去問道:“出了什么事?”
宇兒拉著周衛極的胳膊哭到:“二伯,不好了,娘親和弟弟不見了。”
周衛極皺眉,早上他還聽到藍怡的聲音,怎么會就不見了:“沒去山坡上?”
宇兒搖頭,抽泣著說:“沒有,宇兒都找過了,哪也沒有,二爺爺家,三叔家也沒有。”
周衛極一聽覺得不好,他知道藍怡是很少串門子的:“你母親最后說去了哪里?”
“娘牽著毛驢和三個咩咩到山坡上去了,它們都在,娘親和弟弟不再了。哇……二伯,娘親不會扔下宇兒不管的,一定是被山里的老虎抓去了。”
周衛極拍拍宇兒的小胳膊:“我去山坡上看看。宇兒,你去二爺爺和里正爺爺家,告訴他們幫著找,快!”
說罷,周圍及閃身出了院子,飛速跑向村東的山坡。
周衛極先叩響趙尚景的小門,他此時不在家。他轉身站到高處,喊道:“弟妹,寶寶,你們可在?”
山風習習,鴨子呱呱叫著,山羊和毛驢安靜地臥在草陰里休息,哪里有兩人的影子。
周衛極瞪圓虎目,在山坡上快速搜尋,很快找到壕溝里一叢快要枯萎的青草,發現竹籃,又在草叢里發現藍怡的銀鐲子。
他撿起鐲子緊緊握在手里,涼涼的桌子讓他冷靜下來,仔細探索地上的痕跡。
很快,他發現壕溝邊上離去的腳印,追到樹林里的車輒邊上。車輒出林子進村里,周衛極再無法跟蹤車輒印記。
趙里正帶著幾個人過來,見到周衛極馬上問道:“怎么樣?”
周衛極搖頭:“出事了。山坡上只有籃子,我尋到弟妹的手鐲,兩排腳印到了山坡后的林子里停放的馬車邊上,跟著車輒印到了這里就沒法認了。”
趙里正趕緊吩咐身邊的人:“快,敲鐘集合。”
急促的鐘聲敲響,去村南尋找的王二叔也跑了回來,眾人聚集在村子中,宇兒站在老槐樹下被陳氏抱在懷里哭著。
“這殺千刀的,定是哪個黑心肝的起了壞心思,綁了大嫂和孩子要贖銀子的。”劉氏咬牙切齒說到,林遠此時不在家,大嫂不見了她心慌不已,要銀子不怕,就怕大嫂和孩子有個好歹的。
“就是,這可咋辦啊,弟妹那么好的人,這些人怎么下得了手!”
又人有添亂喊道:“不是被山賊綁走了吧,林山媳婦長得白凈,抓回去可就完了!”
“怕是拐子啊,要不然干嘛連孩子一塊抓了。哎呀,我家大山子呢,跑哪去了?不行,我得去找找。”
趙里正見眾人亂作一團,又狠狠敲了一下大鐘:“都給我閉嘴,亂什么亂。衛極,你說!”
周衛極此時已回家牽馬過來,站在人群中將事情講了一遍,問道:“大伙見到一匹馬拉著車出去了么?車夫該是成年男子,馬車一定有車棚子,走的是村北的小路。”
村里人面面相覷,一個婦人喊道:“我見了一輛,黃馬,藍棚子,趕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漢子,衣服穿的還挺鮮亮。”
周衛極一聽,緊走一步到了那婦人跟前,把她嚇得回退一步。
“什么時候過去的,馬車還有什么特征?”
那婦人喘口氣:“得有兩個時辰了,那會兒露水還沒散呢,我是去屋后倒水見的。”
又有人喊道:“那車我也見了,趕車的那漢子前幾天來過,還向我打聽二叔家牡丹苗的事情呢。”
“那人什么模樣?”周衛極一聽這些人竟是提前探過路的,更覺不妙。
“約莫五十四五歲,瘦高,長臉,面黑,穿了一身藍綠色綢子衣服。”
周衛極點頭,又向周圍喊道:“還有哪個人見了?”
村里人又提出幾點線索,但是也只知道這馬車出村,去了哪里沒人知道。
雷天澤得了消息從義學里趕過來,聽了眾人的話回頭吩咐淺墨:“去,把我的追風和佩劍拿過來。”
淺墨點頭,趕緊跑回去。
雷天澤走進人群:“事情已經明了,我的義妹和孩子是被這馬車帶走了,周兄,你可有主意?”
周衛極點頭:“趙叔,王二叔,你們安排人手沿著出村的路分頭追,見到馬車務必攔下來,若是攔不住就緊跟著,派人回來送信;再派幾個人在村里守著,看有沒有人送話回來要銀子;我騎馬沿路去追,到縣城調動衙門捕快四處搜尋。一有消息,就送到衙門里,趙叔,事不宜遲,我馬上出發。”
趙里正點頭,王二叔焦急地拉著周衛極的胳膊說到:“衛極,這次要靠你了。”
淺墨牽著追風過來,雷天澤接過佩劍跨在腰間,翻身上馬:“周兄,你往北,我往南,村里的大伙往西去,咱們分頭追。”
往北是縣城,周衛極好安排人手;往南過兩個村子是入深山,雷天澤一定要探查一番;往西是不少村子,村里人打聽著也好追尋。
說罷,雷天澤一拉韁繩,追風快如閃電竄了出去,此時的他如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哪里還是平日那個溫文爾雅的書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