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被周衛極的動作嚇得不輕,緊咬下唇,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不敢動,墻頭足有兩米半高啊,這掉下去可是會摔壞的,他也真是大膽。
只聽他在耳側輕聲道:“莫怕。”
藍怡點頭,她當然不敢動,乖乖地伸胳膊環住他的脖子,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氣息。雖然這樣不合規矩,但是她也好想他,有很多話想與他說。
周衛極感受到她的動作,手臂收緊,摟著她從墻頭跳下,穩穩地落在地上,單手提起籃子抱她進屋。
溫暖昏暗的燈火下,越發顯得屋內四壁暗淡,多年前粉刷的墻壁已發出暗黃色,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斑駁的土坯,屋里的幾件家具比藍怡家的還要老舊。東屋炕上鋪著一張半舊的深藍粗布炕單,暗紅油漆的炕桌桌面漆色也剝落了大半,從中間裂開一條明顯的縫隙,上邊擺著一個茶壺兩個茶碗。炕的一角整齊地疊著一條薄被,窗戶上的窗紙是新換上的,關得嚴實,感覺不到冷風。
藍怡好奇地左右打量,沒有看到房頂的破洞,屋內有一種老房子特有的氣味,不算難聞。房子的狀況比趙中選形容的要好,也比王春榮說的要好。王春榮到了北溝村,曾到周衛極家參觀過,回去后搖頭嘆息不已,拍著胸脯說周衛極不蓋房子就不準她嫁過來,而一同參觀的王承德也是一臉認同地點頭。是以,周衛極房內的情況雖不算好,也超出了藍怡的預期,現實高過預期,自然是讓人驚喜的。
藍怡打量完,才反應過來她還被周衛極摟在懷里。她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推推他,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周衛極卻把藍怡微微托起,用側臉蹭著她的頭發,嗅著她身上的淡淡花香。這香味早已在他的心里發酵,變濃。
這樣的感覺,好像他們是兩只偎依取暖的山林野獸,讓藍怡覺得有些暖意卻又升起更濃的澀意。
這就是周衛極生活的地方。他在這里出生。又在這里目睹雙親去世,從這里出發應募入伍,隔了十年又回到這里,孤身面對已破敗凄清的房屋。對于他來說,這里充滿了各種回憶吧。
房子收拾粉刷一遍還能住人。他本就沒什么積蓄,蓋房子怕是要掏空家底的,“周二哥,這房子收拾收拾還是不錯的,先別翻蓋了吧?”
周衛極拍拍她的背,把她放在炕上,“姐跟你說了?還是翻蓋吧,不妨事。”
藍怡點頭沒有多說,伸手把炕桌上的籃子打開,飯菜一一擺好讓他先吃飯。“二哥,這栗子白米粥我熬了一個多時辰,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見她如小媳婦般的跪坐在炕上忙碌著擺飯,周衛極眼神越發深暗,眼底似醞釀著無邊的情緒。他沒有坐到對面炕桌對面,而是挨著藍怡坐下,端起粥幾口喝下半碗,粥熬得很好,一路暖進胃里。
“不錯。”
他接過藍怡遞過來的筷子。夾起五花肉就著熱騰騰的白饅頭吃了起來。
他吃飯的速度還是一樣的快,藍怡把碗筷收拾好,又變戲法般籃子里拿出兩個小罐子,放在桌上。“周二哥,這個罐子里是腌好的五香鴨蛋,你回家餓了就熱著當菜吃。這里邊是羊奶粉,我加了鹽炒過的,一點也不甜,你盡管沖著喝別省著。喝完再拿,家里還有。”
去梅縣的路上藍怡發現周衛極好肉食,口味也偏重,她帶的甜味的羊奶粉他不喜歡喝,所以這次她在奶粉里加鹽做成咸味的。
周衛極點頭,又忍不住伸手把她摟在懷里。姐今天跟他說,能尋到這樣的小丫頭,是他的福氣。
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藍怡有些緊張,她接著說道:“天越發冷了,若是忙得太晚了你就歇在衙門里別來回跑,省得受凍;若是回來的早,晚飯不用再點火另做,我一塊做好給你遞過來。”
周衛極依舊不說話,收緊手臂低頭看著她。那明亮的眼神讓藍怡覺得他就是山林里的豹子,而自己是他嘴邊的一塊肉,只要他張嘴,隨時可以把自己吞下去。
這感覺太弱了有沒有?她更緊張了,想趕緊回家。藍怡有個毛病,她一緊張就喜歡說話做事,排解情緒,“周二哥,你的衣服給我取一件吧,我照著尺寸做件鴨絨的寒衣,等數九了你就穿上,很暖和的。去梅縣前我給你做的手套和護膝現在也能戴了,你別嫌難看,暖和才是最要緊的。你看,我身上穿的這件也是鴨絨做的,比棉衣還舒服呢。”說著她伸手撩開自己的外衣,讓他看自己穿的羽絨坎肩。
周衛極眼神一暗,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衣服,藍怡才知道自己干了多蠢的事情,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這年代,哪有在男人面前給人家看自己穿了什么衣服的?她又犯糊涂了,腦子缺根弦的!
藍怡的臉都紅透了,拉他的手想放下自己的外衫。周衛極卻不動,他手掌的溫度透過羽絨坎肩,燒紅了她,藍怡拉了幾次沒有拉動,又羞又惱地抬頭瞪他。
周衛極忽然把她提起來,擒住她的唇開始啃咬,兇猛炙烈。藍怡被他嚇到,瞪大眼睛,唇被他啃得酥麻,身子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她推拒著向后退,周衛極卻順勢把她壓倒在炕上。
藍怡被他的動作嚇壞了,這樣的經歷她從未有過,很怕他停不下來。她心跳如鼓,雙手推著他寬厚的肩膀。
周衛極的重量哪是她的手勁能推開的,感覺他越發激動,藍怡只得張嘴咬了他的唇。
根本沒經驗的她哪知這舉動更是火上澆油。周衛極被她這一咬,根本感覺不到疼,而是覺得自己被燒去了最后一分理智,長舌順著貝齒探入她的口中,焦急地四處掃蕩,噙住她的小舌開始吮吸翻舞。
藍怡頭開始發暈,緊張得忘了呼吸,感受著他火熱的氣息,身體顫抖得更厲害。
不夠,不夠。周衛極的心催促著想要更多。他卻猛地停下來,低頭埋在她的頸邊,用雙臂把她緊緊摟在懷里,粗重地低喘著平復自己的激蕩。不斷地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這樣會嚇壞她。
他抬起頭,看見他的小丫頭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濃密的睫毛顫動著,粉嫩酡紅的小臉比春日里的桃花還美上千百倍。泛著水光的紅腫雙唇比世上最香的酒還勾人品嘗。周衛極的喉頭發緊,用臉蹭著她的小臉讓她睜開眼睛看著自己。
她的眼睛比平日更顯水潤,帶著慌亂卻又如中秋的月光般照著他,讓周衛極的心感到從未有的溫暖踏實。
還好,她沒有被自己的孟浪嚇壞,也沒有感到厭惡。
“一一,我等不了了。你及笄后咱們就成親吧。我找人看過了,明年六月二十四就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他抵著她的額頭,沙啞地說道。
聽他這么說,藍怡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能攤熟雞蛋了!
他真是等不了了。自己六月十八及笄,成親的日子就要緊跟著定在六月二十四,委實也太明顯了些。今日聽了周二姐的話,又見了他的生活環境,藍怡心里也想早點成親好照顧他的生活。
可是,“周二哥,爹娘不是說先等大哥成了親再張羅咱們的親事么?”
藍怡曉得爹娘的意思,等大哥成親再張羅她的婚事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還有就是她還太小,這么早成親也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周衛極眉頭皺了起來:“春榮要成親最快也得一年之后。若是岳母給他尋不到合適的,咱們兩個豈不是要一直拖著。一一,你及笄時岳父岳母都要過來,咱們順便把親事辦了。省得二老來回顛簸,對不對?”
周二姐還說這家伙是是個悶葫蘆,不會說話!藍怡碎念著覺得好笑,伸手推他起來,這樣的姿勢實在太,沒法說了。
看著他緊張得望著自己。藍怡眼睛轉轉,“周二哥,你怎么又不叫大舅哥了?這些不都是提前說好的么,咱們現在改主意訂下日子,怎么跟爹娘交待?”
周衛極聽她不反對,咧嘴笑的高興,拉起她捏捏她的小鼻子說道:“這些你莫擔心,交給我就好。一一你只管乖乖在家等著嫁過來就好。”
藍怡聽他口口聲聲喚著自己的小名,也不知他知道了自己是來自異世的孤魂,會怎樣想,“周二哥,若是,若是我不是春桃,也不是這世間的人,你還能接受我么?”
大周人供神敬鬼,她沒有確認他能接受之前,不敢輕易說出口,怕他厭棄或害怕自己,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
瞞著不說?藍怡并不想這樣。自己是要與他結成夫妻的,夫妻之間最珍貴的是什么?是真誠和悅納,她不想在心里留著這個的疙瘩,這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夠真誠。她要的愛,是坦誠的,是毫無保留的,首先她要做到這一點。
見自己的小丫頭像個做錯事等待被罵的孩子般緊張地扭著手指,咬著下唇不安地望著自己,周衛極雖對她的話里的意思不解,但還是十分肯定地答道:“要,怎樣我都要定你了。一一,你這是怎么了?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周二哥,等以后我再詳細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時候。”藍怡得到肯定的答復,心里略安,等尋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他,今天她過來的時間太長了,再不回去肯定會被賈氏笑話,“周二哥,取一件衣服給我吧,天不早了。”
周衛極搖頭,“我不怕冷,先緊著你們幾個的做。”小丫頭怕冷,去年冬天穿的像個小棉花包,既然鴨絨更保暖,就該多做幾件穿上,他本想著去打幾張狐貍皮給她做衣服的,可是小丫頭不準他現在進山打獵。
怎么會有人不怕冷呢?“我們的都做好了,家里的鴨毛還有剩余的。周二哥,快一點,我要回去了。”
看小丫頭有點急了,周衛極挑挑眉,站起身伸直胳膊。
藍怡看他的動作忍不住滿臉黑線,今晚這是怎么了,總出這種狀況!她也只得站在炕上,用繩子丈量他的肩寬、臂長、胸圍、腰圍等尺寸,并打結記好,暗算著給他做一件羽絨服需要的鴨絨,夠給自己做一身了。
周衛極看她忙碌,眼里露出絲絲暖意。
藍怡收拾好后,連繩子一起裝進籃子里,“周二哥,我回去了。明日我給你做一條厚棉被遞過來,天再冷了你也生上火炕,別只圖省事。”
她的衣柜里還有幾條棉被,卻都不合周衛極的尺寸,他蓋住肩膀就得露著雙腳。
周衛極自然地又把她抱在懷里,“棉被姐去年就做好了,你看。”
他打開邊上的衣柜,燈光照進柜子里,現出整齊疊放的幾件換洗衣物,旁邊放著一條青布被子,藍怡伸手摸了摸,被子的厚度還夠用。
也是,他還有親姐在,怎么會讓他凍著,藍怡有些不好意思,“好了,送我過去吧。”
周衛極雙眼含笑,習慣地嗅嗅她的香味,想起第一次接近她的情景。今年上元節,她和宇兒去看花燈被擠在人流中搖搖欲墜,當時他心都提到嗓子眼,快速擠過去把她們抱在懷里。那是他第一次抱她,這小丫頭用大眼睛滿含感激地望著他,小嘴一張一合地道謝時,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力氣才管住自己的胳膊。當時心里就奢望著,若能一直擁著她,該多好。
“一一,不許再自己去清理圈坑,也不許去樹林里砍柴,這些等著定親后我來做,記下了?”語氣里滿是關懷,又滿是霸道,他不想再看到她再吃力地做這些男人該干的活。
定親后他們就是未婚夫妻,相處起來也就少了許多忌諱,周衛極終于能名正言順地為她做些體力活。
藍怡乖乖點頭,感覺到心里的酸澀順著血液蔓延開來,流進嘴巴和眼里。這個霸道的大男人,是真的心疼她,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