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榮懷揣書信回家,交給父親。言情一封是言玉兒的家兄寫信告訴她家中安好,勿念。另一封是一個莊子的管事寫給言玉兒的,言說莊子今年收成不好,想請她降一成的租子,否則怕租戶無余糧過冬,鬧出事端。
“言玉兒是怎么個來頭?”王承德看完書信,問道。
“打聽出來的消息說言玉兒是王承素去年從外地帶回來的清倌人,一直被他安置在柳燕胡同的宅子里。”王春榮道,“可從這兩封書信來看,并非如此。言玉兒是妓館里的清倌人,怎么會與家人有這樣親密的書信往來?第二封書信的內容就更奇怪了,她既然會有自己的莊子,怎么會委屈自己在王承素身邊做個見不得的外室呢?”
王春榮說到的這兩點很有道理,王承德言道,“去年王家的生意還在二爺手里,是王承素最風光的一段日子,這言玉兒可能是哪家想和王家做買賣的商戶家送過來討好他的。”
王春榮疑惑道,“爹,兒子不明白。若是送過來的清白人家的閨女,為什么要對外稱是清倌人呢?這不是平白降低了她的身份么,對王承素一點好處也沒有啊?”
王承德教導兒子道,“爹與王承素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他雖為了生意上的事也出入不干不凈的地方,但最看不上的就是沾三惹四的女人,所以言玉兒肯定不是從妓館出來的,就算是清倌人也不可能。對外這么說,應是為了掩人耳目,不想讓人去關注言玉兒的娘家。言玉兒手里有莊子,不可能是她的娘家給她的‘陪嫁’,若是她家里有這樣的家財,怎么能委屈女兒做外室,所以這個莊子,是言玉兒給王承素做了外室才有的,那么買莊子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肯定是王承素給她的!”看來他對言玉兒還真是動了真情呢,平日里一副老實本分模樣的王承素竟然還是個情種!王春榮暗道一聲人不可貌相,但深一思索又覺得不對,“可是,王承素哪來的錢?”
王承素雖是王明禮的管家,每個月的月例也不過三兩,就算有平素里王明禮的打賞,也不可能有錢買個莊子啊!就是個小莊子也得有幾十畝田地,沒有幾百兩銀子買不下來的。若是他真的有這樣的私產,那么他對王明禮的“忠心”也就值得懷疑了!王春榮表情幾遍,越想越覺得這里邊有事情,若是照著這條線追查下去肯定會大有發現。
看著兒子琢磨明白了,王承德便接著道,“信上說莊子說收成不好,今年咱們這里風調雨順,各家莊子收成均不錯,所以這家莊子離著咱們這里不近。若這莊子真是王承素在別處置辦下的家產,那他瞞著王明禮的事情就不止這一件,順著這條線沒錯。但是須得小心謹慎,不能讓他察覺,爹最近事情多,得找個穩妥的人去辦。”
“爹,你覺得趙中選怎么樣?”王春榮道。趙中選乃是青山商記的管事,表面上與王家并沒有多少來往。但是因為藍怡的原因,王春榮與趙中選接觸不少,知道他腦子活泛,鬼點子多,且這個人本性不壞,是個值得相信的。
王承德點頭,在梅縣的青山雜貨鋪開業之后,王承德曾私下教過趙中選如何打理店鋪,對他也是比較中意的,“這次算是請他幫忙,哪些能跟他講,哪些不能跟他講,你自己要把握好尺寸。還有,今日有人給我遞消息,拓跋孝直已經到了梅縣,雖說咱們可以肯定他認錯了人,但也不得不防著點,你說話小心些,不可讓你娘知道此事,免得她跟著擔心。”
拓跋孝直從黃縣到梅縣來探查藍家的情況,肯定也會去證實藍怡的身份,所以周衛極派人暗中跟著,以防他對王承德一家三口有不利舉動。王春榮憤恨道,“還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怎么好端端地跳出來這么個大瘟神呢!爹,我真想去會會他。”
王承德一瞪眼,“他手上有功夫,你莫去惹事,你妹夫既然說他不足為慮,咱們就不需多擔心,你只管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成。過兩天我和你承圖叔去趟蘇州,王承素這邊你盯緊了。”
秀水街上的王家布莊傳出經營不善的消息兩天后,王家打算把布莊轉手的消息也散了出來。王明禮坐在書房內,臉色不佳地看著面前的王田貴,平淡問道,“你想買布莊?”
現在王明禮不再掌管大房的店鋪,王田貴也有了自己的幾家店鋪,生意雖不算好也過得去,所以現在他對王明禮的懼怕已經消去幾分。聽說他要賣莊子,趕緊跑過來表明心意,“是,二哥既然要賣,賣給自家人怎么也比賣給外人的好。”
“既然你手里有三千兩銀子,”王明禮掀開杯蓋,看著熱氣裊裊升起,“不如暫借給我,等布莊的生意緩過來,我還你三千五百兩就是。”
王田貴暗中撇嘴,借給他銀子讓他去周轉生意,除非自己的腦子讓驢踢了。布莊之所以經營不善,除了進貨渠道出問題,主要這兩年周鎮的綢緞莊做的越來越好搶走了大量的客源,再加上管理布莊的管事不得力,內憂外患趕在一起才會如此,借給他去周轉最終也是把銀子折進去,再拿回來是不可能的。
“二哥,我曉得您正閉門讀書,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能再讓您操心呢。其實,嘿嘿,小弟手里也沒有三千兩銀子,現在只湊出來一千多兩,想著讓二哥通融一二,先付一部分,剩下的明年肯定給您補上。”王田貴笑嘻嘻地說,抬頭偷看王明禮的臉色。
王明禮扯起嘴角,王田貴看了不由得心頭一縮,趕緊補充道,“二哥,小弟也不是那等沒良心的人,憑著您這么多年對小弟的關照,小弟哪能買您的鋪子呢。若是二哥相信小弟,就把鋪子交給我替二哥管著,定能讓它扭虧為盈,為二哥把虧進去的錢撈回來,把周鎮的綢緞莊擠垮!”
“交給你?”王明禮語帶思索。
王田貴趕緊點頭,挺胸脯表白道,“是啊,二哥您忘了我跟在大哥身邊時就是跑綢緞生意這一塊的,這條路子我熟得很,周鎮能干的事情,我都能干,而且一定比他干得好。”
“干得好?不盡然吧,若是如此,大哥怎么沒把綢緞莊交到你的手上?”王明禮淡淡道。
王田貴咬牙切齒,“哼,大哥替大嫂置辦私產,怎么會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