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曉先生毫無形象地抱著在火堆地下悶熟的番薯,忍著燙,斯哈地啃著,并不住地說著,“好吃,好吃!”
藍怡看得嘴角直抽,他這樣子,真的是太自損名聲了,她真想讓那些在客棧里住著的書生們看一看,他們崇拜地靜曉先生,其實不過是個貪嘴的老頭而已。
吃相比他還差的,是淺墨,淺墨的兩只手都是黑的,卻依舊抱著番薯,陶醉地啃著,一邊啃一邊對旁邊的青竹道,“這東西,比人參好吃,真的!”
青竹滿臉不信,“人參你烤過么,怎么就知道沒番薯好吃?”
淺墨吞下一口番薯,自豪道,“我烤過啊,所以才說不好吃啊!”
“你,你真是,真是……”青竹瞪大眼睛如同看怪物般地看著淺墨,“真是暴吃天物!”
淺墨嘿嘿笑著,“讀過書沒有,是暴殄天物,殄!”
雷晉冷颼颼地看著淺墨,“你也知道那是暴殄天物,不錯,還有的救!”
淺墨心虛地往藍怡身邊縮了縮,悶頭啃番薯不再坑聲。
藍怡看淺墨的樣子,又看看一院子的人,忽然來了興致,“于燕,去拿幾個饅頭出來,再拿幾根蘿卜洗凈了切片拿過來。”
靜曉先生兩眼灼灼的看著藍怡,“怎么吃?”
藍怡笑道,“烤著吃!”
燒烤,各種東西都可以,不是只有肉類,藍怡又隨口點了藕片、茄子、香菇、韭菜、白菜和豆腐等幾種食材,賈氏和于伯兩個精通廚藝的,馬上心領神會,配調料的配調料,切食材的切食材,看得靜曉先生和淺墨不住地吞著口水,連聲催促。
待烤蔬菜和豆腐做好了,眾人迫不及待地開吃,然后均是露出滿足地神色,太好吃了!
便是一向挑嘴的梁進,也對烤香菇贊不絕口,“周二嫂如何想此等美味的,不錯,甚是不錯!”
藍怡笑呵呵地拿著烤藕片,“就是瞎想,既然肉能烤,其他東西為什么不能,試一試罷了。”
梁進翻了翻白眼,才不信她的鬼話,不過也沒心思斗嘴,與夏重瀟湊在一處吃著烤豆腐。小七則小心地給夏蓮弄了幾塊烤白菜,叮囑她莫燙著,自己才滿足地開吃。
“可惜啊,可惜,吃了番薯便不能喝酒,此時真該喝上幾杯才能盡興。”靜曉先生仰面長嘆,“下次我等湊在一處,只吃烤菜烤肉配酒!”
藍怡看著小七和夏蓮,心中不滿羨慕,又小心地給文軒吹了吹烤饅頭片,才遞給他,讓他小心莫燙了嘴,自己轉頭看著一院子的番薯,心中滿是喜悅。
她好開心,想把這種喜悅,寫信告訴周衛極,他們的番薯,豐收了,收了好多。
“白妹,你說,烤茄子,會是什么滋味?”元西坐在房中的房梁上,從碎石片的縫隙中,看著后院的熱鬧場面,深吸一口滿是誘人香味的空氣,“好像吃啊——”
坐在屋內就著熏肉啃饅頭的白柳眼皮都不抬,冷哼一聲,“想知道?”
“想……”元西直愣愣地盯著后院的篝火。
“那你去吃啊!”白柳依舊平靜,又啃了一口熏肉,村里周老摳的婆娘手藝下降了,這次的熏肉,做得沒以前好吃了!
元西吸了吸口水,他倒是想去!“這周夫人的日子,過得真好啊……”
于伯忽然抬頭,向前院的房頂上看了看,又平靜地低頭給香菇刷調料,如花和水秀也若有所悟地看了看房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就連靜曉先生身邊那兩個武婢,也轉了轉眼睛。元西頓時縮了縮脖子,頭皮炸,他不就是聲音大了點么,至于么!
“這差事真憋屈!”元西嘀咕一聲,翻身輕飄飄地落在椅子上,伸手抓起熏肉塞進嘴里,“白妹,那幫人都知道咱們倆在這兒貓著,要我說,咱倆還貓著作甚,光明正大地出去算了!”
白柳又白了他一眼,“明天我要去青山客棧訂包子,你這次想吃什么餡兒的?”
元西頓了頓,垂頭喪氣道,“酸菜肉餡兒…”
作為為數不多的幾個不知道自己被監視的藍怡,滿足地吃飽了,見旁邊同樣吃飽了的夏蓮向自己望過來,似有話要說,便笑著站起身,“弟妹,咱們去東院走一走?”
夏蓮點頭,站起身,小七趕緊站起來,“怎么,哪里覺得不舒坦?”
夏蓮暖暖笑了,自她懷孕后,小七變是這樣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磕了碰了,或者有一點不舒服,“沒有,吃飽了,想與周二嫂去走一走。”
“最近胃口還是不大好,”藍怡關心著夏蓮的身體狀況,她自懷孕起便吐得厲害,幾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我看你只吃了半個番薯,幾片白菜,是不合胃口么?”
夏蓮輕挽著藍怡的胳膊,笑道,“今天的東西都很好吃,不過是前些日子吐得太厲害,現在還是不能多吃。二嫂,我好羨慕你,你都沒怎么吐。”
藍怡懷孕確實算是輕松的,前三月只犯了幾天惡心,沒鬧孕吐,夏蓮卻被折騰的苦不堪言。藍怡拍拍她的手,“每個人體質不一樣,你已熬過了前三月,后邊會越來越好的。你且等著吧,過幾天你就會變得越來越能吃,感覺總也吃不飽似得。”
夏蓮滿臉憧憬,“好想這一天快點到來,婆婆和七少爺為了我的身子,操碎了心。”
藍怡抿嘴笑笑,兩人走到了賈氏的藥方門口,夏蓮扶著藍怡走了進去,藍怡向身后的于燕使了眼色,讓她在門外等著。
進了屋,夏蓮扶著藍怡坐下,然后,竟撩長裙,雙膝跪在藍怡面前,不讓她起身,端端正正地給她磕了三個頭。
藍怡驚訝地看著夏蓮。
夏蓮磕完,抬起頭時,兩眼熱淚,滿臉感激之情,“二嫂,夏蓮代七少爺,多謝你。”
藍怡面色平靜的扶了夏蓮起來,輕聲道,“這是做什么,是程自牧惹到我頭上,我才出手收拾他的。”
夏蓮眼淚落了下來,在藍怡身邊,低聲的道,“二嫂,你這么做,不止是為了宇兒,也是為了七少爺,我心里都明白。”
藍怡心頭一跳,“你在說什么,我不懂。”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