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皮壞了沒事,錢賬房說了,狼牙值錢,有人專門買了辟邪,一顆牙二兩銀子哩!”這是族里三叔在喊。
“別讓狼抓傷嘍,藥值錢,傷藥六錢銀子吶!”這是牛老太。
“沒柴火燒衣裳,燒棉被,天熱要冬天衣裳干啥!”
“點了炕席,破炕席點了。”
“草簾子點著,快點火。”
族長住著木棍,大聲喊:“錢賬房說了,一塊狼皮,在咱那邊能賣三十兩,別壞了狼皮。”
“沒事,娘嚇暈了。”
方悅帶著哭腔說:“哥哥,哥哥啊!我沒出息,我也想暈一暈。我暈了,你可要護著我,別讓狼給我叨走嘍。”
悶子一搟面杖下去,敲倒一個跳起來的狼,三姐夫一刀下去,狼脖子斷了一半。
長安用睡袋稍微擋了一下,再給汽油送回去。
方悅很是無語,你們不會先商量好了,這份折騰喲!
明海三兄弟圍著一只狼,糞叉子按住,柴刀舉起往頭上剁。
明貴和明全背靠背,一個用鋤頭刨,一個用鐵鍬拍。
明耀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揮動大片刀,喊著:“先顧著自己,別傷了浪費藥。”
董曉瑩剛拎著汽油出來,方明遠一把給按住了,“別,不能拿汽油,這玩意說不好燒著誰,不能用。”
能頂事兒的老太太十一人,年級都在五十歲左右。還有兩個六十多的老娘,那是要小心護著,別半道出事兒的類型。
剩下全是孩子,抱懷里的有三個,像長安這么大的孩子三十二個,再有就是女孩子,十歲往上,十六歲以下的,五十六朵花,都是大姑娘!
沖上去殺狼的一百多人,砍傷狼后,上去補刀是半大孩子和媳婦。老太太們圍著檢查狼皮。
殺了一晚上,族長從藏身的糧車中間擠出來,總結道:“個敗家玩應,二十多頭狼,還讓你們放跑了幾個。
狼皮全乎的只有九個,是不是敗家?說了三十兩,你們家了趁多少錢吶!一個個把三十兩給我干稀碎!”
四叔傷心了,不能哭,他記得,但是,“驢,縣衙給的驢啊!讓狼給叨著拉走了。”
就是說,人沒事,狼皮不全乎了,被狼拉走一頭受驚亂跑的驢。
董曉瑩緊挨著牛老太,“別吱聲。”
牛老太很默契的低頭,小酒盅舉起喂了她一口水,沒等抬頭,嘴里塞了一塊糖。
“唔唔唔!”我不吃!沒等說出話,被四兒媳婦一把攬懷里了,又是一口水灌進了嘴里。
那水甜的她的心都化了,這輩子老娘小時候摟過她,不過她不記得,后來,自家老頭子摟過她,老了老了,讓兒媳婦摟懷里,喂上糖吃了。
方明遠正跳腳喊:“悶子別跑,不準去。”
啥事兒?董曉瑩站起身問了情況,馬上黑了臉,“不準去,給我老實點,一天天不省心。”
漢子們跟著起哄,“俺們一起去,一起去。”
錢串子伸手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多嘴!他說,狼群退去的地方,一定有水源。
又嘴欠招禍了。族長也跟著架秧子,“去,突擊隊,護衛隊都去,咱這邊有俺們吶!去找水,沒水牲口不動彈。”
漢子們吆喝著找水去,隊伍里的人呼啦啦走了一半。
方明遠帶著半大孩子,頭發花白的老頭們護衛,女人們干噎干糧,舍不得喝水,小孩更是熱的不想吃飯了。
趁著牛老太稀罕狼牙的功夫,董曉瑩動作極快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兩人走到沒人的車旁,兩顆紅棗進了牛老太口中。
“吃完摸一下牙,別讓棗皮沾牙上。”董曉瑩小聲囑咐一句,扭身就走。
牛老太做賊似的吃了棗,手指戳著袖子往牙上擦。
回去又像沒事兒人一樣,“狼牙給老四媳婦留一個。”
選了一顆最大的狼牙,牛老太拉著方明江媳婦走到背人處,從她褲腰上撕下一條紅布,給狼牙栓好了,才給董曉瑩送去。
“不要,看著嚇人,辟邪啥呀!我戴上能嚇的睡不著覺。”
牛老太又去哄小妞,“小妞聽話,這是好東西,能換銀子吶!”
方悅這會兒裝的很淑女,低著頭,小聲說:“奶,狼太嚇人了,我也害怕。”
“個慫貨,狼咋嚇人了,它厲害也沒干過咱們啊!”轉臉又要給長安。
“噯?奶,別尋思給我,狼吃生肉,嘴里臭烘烘的,它不漱口,不洗牙,臟死了。”長安擺手后退,也不知上面有沒有寄生蟲。
鄭虎一路跑著喊:“族長大伯,快趕著牲口走,跟我來,快來,有好事兒!”
“啥好事?你找著水了?”族長喊。
鄭虎心道,族長咋就沒個成算,這路上好些人哩!都去喝水哪里夠,“不是水。”
族長心里就是一哆嗦,沒水你回來喊啥?“又遇上狼了?”
鄭虎急的跳腳,“快來吧!”
路上難民不少,聽又有狼群,沒人愿意跟上,昨晚上這幫人打狼沒死人,狼還是叼走了不少落單的難民。
不用埋鍋做飯,沒啥好收拾,狼尸抬起扔車上,拍拍屁股就能走。
糧車已經空了一半,以前推著架子車上的糧食,現在已經沒有了,騾子車上的雜物挪過去,給牲口減了負擔。
為了能讓牲口多干活,這些日子,老太太、小媳婦不舍得坐車。前面拉著,后面推著的人力車上倒是坐著淘氣小子。
不過,這會兒沒工夫讓孩子坐車,能拉車的壯勞力都跑了,淘小子可不敢坐爺爺拉的車上。
一通快跑,得有三四里路,一條不寬的河面出現在眼前,河水挨著河底的石頭緩緩流動,河灘上全是青灰色的石頭,有的石塊被曬的冒煙。
張家兄弟喊著,“白撿啊!快騰出一輛車。”
家里半大小子,十二歲到十四歲的有二十八人,四十歲往上,五十歲以下的有六十一人。這些都是有戰斗力的。
再有就是各家的媳婦,集合起來有六十八人。
老人孩子在火堆中間,手里舉著勺子,鏟子,菜刀。
女人圍在火堆外圍,不停往火堆里扔東西,炕席,草簾子,給男人編的草鞋,過冬的棉衣,剛鋪地上的褥子,路上搓的草繩,熏蚊子的艾草,有啥就往火堆里扔啥。
“火,快點火,四周火堆架起來。”
這邊有火,有拿著武器的人類,狼很聰明的繞開他們,撲咬聚堆休息的難民。單個走到這里的人,被狼叼著就走。
方家村里護著自己已經很難了,聽著難民哭喊,心酸也沒辦法上去幫忙,她們把過日子的東西都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活下來以后怎么辦吶!
方家村里被抓壯丁,遷戶的占了八成,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符合服兵役條件,加上趙家兩兄弟有七十五人。
長安悄聲道:“媽,我屋里洗手間門口有個鐵皮桶,你去拿出來,那里面是汽油。”
“啥!你把汽油拿家來了?你咋恁作死!”董曉瑩訓了一句,身子一軟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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