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威名聽見司芳云的名字,恨不得頭發都白一白。
他不怕司芳云,但是他怕司危,他怕司家。
如果不是這樣,他怎么會忍氣吞聲,連個孩子都沒有。
司芳云不能生,就弄得他所有的女人都不能生。
元威名之前讓微生淼打掉孩子,純屬是氣話,如果微生淼殺了他的孩子,他第一個弄死她。
微生淼繼續抽泣,“可是我還沒成功哄騙到薛棠,怎么辦?”
元威名煩躁的捏了捏眉心,“這事兒,我不能插手,否則司芳云一定會找到蛛絲馬跡發現你。你們班子里的那些姐妹呢?還有你平時特地交好的一些世家庶出小姐和丫鬟婆子,讓他們幫你傳謠言,在明天之前傳得人盡皆知,到時候不管秦家認不認,至少你在司芳云這里會是安全的。”
微生淼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怨憤的看了一眼元威名的背影。
孩子明明是他的,他卻要借著別人的名義才能保全,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讓她離開京城?
如果真的鬧開,坐實了孩子是秦眀淵的,她可就沒有后路了,萬一秦眀淵回來,她會死的更慘。
這時候,門外的丫鬟急促的敲門,道:“老爺,司家的車隊進城了。”
元威名心里咯噔一下。
微生淼也慌了,趕緊擦了擦眼淚下床,“我這就去找他們傳謠言。”
“好。”不等微生淼出門,元威名又叫住她,“等等,李班主說你幾天沒去南曲班子了?”
微生淼忍著怨氣,回道:“還不是在家想怎么對付薛棠。”
“那也要去排戲。你如今這個戲很重要,如果在除夕宮宴上演好了,在陛下和貴人們那里得了臉,以后你才會在南曲班子真的立住腳,那樣以后司芳云就是打算對付你也要思量思量。”
“可是,我除夕的時候要生產的。”
元威名轉身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勸道:“不是說好了,等孩子七個月就找人幫你提前生出來嘛,放心,那個穩婆我早就打好招呼了,保證萬無一失。”
微生淼咬了咬嘴唇,壓下眼底的怒氣,柔聲道:“我知道了。”
元威名先一步出了門。
等他離開,微生淼氣得摔了桌上的茶杯。
她費盡心思爬上元威名的床,不就是為了以后不用再唱戲,不用在那些人面前小心翼翼的周旋?
結果,他媽的找了個這么廢的。
她又開始嫉妒薛棠。
為什么薛棠就那么好命,能賴上秦眀淵?
就算薛棠一無是處,就算將來被秦眀淵掃地出門,薛棠從秦家拿到的家產也足夠她過上別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日子了。
她現在恨不得自己真的是秦眀淵的人,那樣就可以帶著孩子去取代薛棠,當上秦家的主母。
南曲班子。
李班主正焦頭爛額。
“找到沒?”
“沒有。”
“繼續找!”李班主滿臉胡茬,癱在地上,“天要亡我啊!”
一邊新來的小廝滿臉疑惑,“明明前兩天微生淼沒來班主也沒怎么樣啊?”
他身邊的一個小生靠近他壓低聲音道:“不是微生淼,是另一位大爺不見了?”
“誰?能讓班主急成這樣。”
“明書!之前跟微生淼搭戲的人唱不出班主要的感覺,前幾天,班主讓這位明書試了試,結果出奇的好,所以班主把人捧在手心里啊,然后,昨天一大早,人離奇失蹤了。這不,就算關門歇業,也要讓大家先把那位祖宗找到。”
微生淼走進南曲班子就聽見了這個議論。
明書。
當初,那位是看戲看得不過癮,自己下場唱了一段,結果一炮打紅。什么每場戲多少錢啊,那個貴族公子小姐買不買賬啊,人家統統不在乎,也沒人敢惹他,因為他自己就是惹不起的權貴。
微生淼也是后來才知道的,明書,就是秦明書,秦家的二公子。
當時,微生淼還對秦明書使過手段,但是那位就是不上鉤,所以微生淼才退而求其次勾搭上了元威名。
此時,經過一夜的發酵,微生淼有了秦眀淵骨肉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這里的人看向微生淼時,眼神各異,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畏懼的,有試探著想巴結的……
李班主一抬頭正好對上微生淼看過來的目光,他冷哼一聲,“我這里不是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雖然明書也是來無影去無蹤,但跟微生淼不一樣,明書,是他求著人家來的,當初秦眀淵來抓人,還是他把人給藏起來的,而微生淼,是求著他收留的。
雖然微生淼現在抱上了那人的大腿,但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那人又不是秦眀淵,雖然也是個官員,但是他明面不說心里卻是瞧不上的。敢隨便占地播種、卻不敢承認自己圈地的主兒,那就是個孬種。
李班主看著微生淼,突然一怔。
他想起了一個人。
秦夫人,薛棠。
明書失蹤,應該不會瞞著秦家。
他當即叫來小廝,“備車,去秦家!不不不,先去投帖子,就說我求見秦夫人。”
秦家。
薛棠正坐在書房練字。
流光一瞬,華表千年。
她寫完這八個大字,放下筆,問一旁的秋蝶,“三公子還在練功?”
秋蝶微微欠了欠身,應道:“是的,夫人。”
薛棠抬起頭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陽,吩咐道:“給三公子準備些瓜果送過去,交代他沐浴要溫水,如果嫌熱,給他的房間加個冰盆,我不用那種東西,把我今年的冰盆份利都給三公子。”
“是!”應完,退到門外,秋蝶才反應過來,夫人每年的冰盆自己都不夠用,趁著將軍不在還要偷偷用掉將軍的那一份,怎么今年還沒到仲夏就開始安排分出去的事了?
秋蝶帶著兩個小丫鬟端著盤子前往松濤居的時候,半路遇見了王嬤嬤。
知道是薛棠讓人給秦明瑞送去的,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這個薛棠一下變得太多了,之前除了縱著公子小姐闖禍,從來沒關心過他們,如今這樣,倒是更像女主子了。
秦明瑞此時已經沒在練功了,而是拉著秦管家和秦陸,蹲在樹下做著復盤。
三人將最近薛棠做的事一一羅列開,尤其對付段家的那些手段,秦管家一一拆解開,講給秦明瑞。
秦明瑞不由驚詫出聲,“那女人是怎么一下變得這么聰明的,這么復雜的連環計,她那腦子竟然能想出來,還沒打死結,我聽著都暈了。”
吃完了薛棠送去的瓜果,秦明瑞狗腿的跑到海棠居道謝,順便找薛棠借書。
我是妖妃的確不是小黃書,他已經看完了,還找管家討論過,里面有很多權謀和算計,并不是簡單的情情愛愛的話本子。
這次他打算再讓薛棠給他推薦一本。
可惜,綠蕊告訴他,“夫人去前院接待客人了。”
客人?
秦家現在可沒什么客人登門。
秦明瑞眉頭微蹙,問道:“知道是誰嗎?”
綠蕊:“好像是李班主。”
秦明瑞直覺不好,等他趕到前院的時候,薛棠正準備出門。
薛棠穿著一身玄色的騎馬裝,頭上只用布帶綁了一個高馬尾,眉頭微微蹙著,“秦陸,備車,帶上人,跟我出去找,管家,看好家里”
說到這,看見秦明瑞過來,薛棠把要對管家說的話直接吩咐給了秦明瑞,“看好家,我很快回來,萬一家里出了什么事,記得不要著急,找管家商量著應對。”
不知道秦明書的失蹤,是有人尋仇,還是其他的圖謀……
但不管怎樣,她必須先把人找回來,否則被更多的仇家利用,會對秦家很不利。
剛來的時候,薛棠對這里毫無歸屬感,但幾天下來,她覺得秦家還不錯,沒有大宅門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清凈宜居,適合她生存,值得她花心思經營,所以,秦家如今是她手上的保護區,秦家的人也在她的保護范圍之內。
用了秦家的資源,就要幫著秦家解決麻煩,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看著薛棠,秦明瑞突然想起當年父親和嫡母離家出征時囑咐他們的話。
“看好家,我們很快回來,萬一家里出了什么事,記得不要著急,找管家商量著應對。”
可是,那次父親再也沒回來。
嫡母給父親立了衣冠冢,然后帶著他們幾個孩子撐起了秦家,因為大哥是秦家唯一的嫡出血脈,所以接管了北境的秦家軍。
后來他姨娘遇上了良人,嫡母放姨娘出府改嫁,他就跟在了嫡母身邊。
嫡母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對他們都很好,但是那些壞人卻見不得嫡母好,下毒害死了她。
那年他十歲,感覺天都塌了,也是那年開始,他就再也沒見大哥笑過,而且大哥經常出征,在家的時候很少。
次年,大哥娶了薛棠,長嫂如母,原本他想過好好對大嫂的,但是大嫂根本不關心他們,只是逢年過節假惺惺的派人問候兩句,他們鬧出了事會幫著收拾一下爛攤子而已,他對那個大嫂沒什么感情,卻也時時都盼著大嫂能關心他。
如今大嫂變好了,他突然害怕她離開。
他眼眶酸酸的,心里也酸酸脹脹的。
他知道,如果二哥的失蹤跟大哥的失蹤有關,那暗中的人也可能會同時對秦家出手,所以秦家也要做防范,他必須跟大嫂分頭行動。
秦明瑞看向薛棠,重重的點了點頭,“放心家里,你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