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海棠居的書房依舊亮著燈。
秦陸正站在里面恭敬的跟薛棠稟報,“最近太子側妃要辦募捐,鬧得沸沸揚揚。”
“募捐?”
秦陸:“太子側妃這兩年每年都至少操辦三次類似的活動,拿募捐的錢去幫助百姓。夫人可能忘了,之前太子側妃還跟夏夫人聯手辦過一次。這次聯合裴家的主母謝氏一起組織捐款,是幫助北境的災民。”
薛棠扒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的確沒有夏夫人跟太子側妃辦活動的記憶,但她聽說過北境的雪災,還感嘆過那里的百姓真是多災多難,不僅要飽受戰爭的摧殘還要承受天災,卻也就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薛棠微微蹙了蹙眉。
就算能撈一些小名聲,夏夫人也不像是會白白往出掏銀子的主兒,除非是推不了的政治任務,或者可以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不過,那些跟她沒關系,她沒再多想,只是交代秦陸,“明日我從小庫房選幾件東西,你再找秦管家拿些銀子,募捐那日讓秦管家派個人代表將軍府走一趟。”
“是!”應完,秦陸內心腹誹了一下:之前那些有頭有臉的主母們不帶夫人一起玩兒,這樣的活動自然不會請夫人,夫人假裝不理會,其實是嫉妒別人有這樣的機會露臉她卻沒有,所以夫人之前一次捐款都沒有,如今就算自己不出席沒有機會露臉也肯捐錢了,看來夫人靈魂都洗心革面了。
意識到自己思緒跑偏,他很快收斂心神,繼續道:“秦家的族學在兩天前便被京兆府查封了。”
薛棠面無表情的打斷秦陸,“所以,你們都知道族學出了事,也知道明奇回家了,只瞞著我,是么?”
她的語氣不疾不徐的,似乎正在討論的事跟她無關。
秦陸摸摸鼻子,訕訕一笑,“也不是只瞞著夫人,公子小姐們也不知道。秦管家不是外出辦事了么,我們擔心夫人跟四公子鬧起來,就想等著管家回來再告訴您。”
他以為薛棠會興師問罪,怎料人家只是頓了頓,淡淡抬了抬手,道:“繼續說,族學還有什么發現?”
薛棠微微閉上眼睛,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椅子扶手。
她理解各為其主,她一點都不生氣,她只是要算算自己需要買幾個專屬的仆人回來。
解決完原主留下的孽債,她就要布局自己的生活了,確實不好再使喚秦明淵的人……
夫人太平靜了,平靜的不正常啊!秦陸怔了怔,這才說:“因為涉及練家的命案,陛下下令保密,上官大人便找了個學院存在安全隱患的幌子,借著中秋防火于未然的由頭,給孩子們放了一個月的長假,對外聲稱要學院整改。因為之前裴文虐待學生的事鬧大了,族學那邊最近本就有家長頻頻去找麻煩,被官府查封的事,并沒有引起大家太多的猜測,不過目前為止,上官大人也沒查出什么。”
“一個月……上官大人是想一個月內了結了案子。”
薛棠有種直覺,練家的案子沒那么容易解決。
月華如水,瑟瑟秋風吹得燭火搖曳。
薛棠踱步到窗前,望著夜空,想著今日秦明奇的種種舉動。
秦陸微微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四公子會不會知道族學里面的一些內幕?”
之前他們并未關注過族學,從如意樓出來之后,他們暗中查探過,但一無所獲,所以,族學要么沒問題,要是有問題,那就是大問題,
薛棠眸光深了深,“我寧愿明奇一無所知,但如果他知道還能如此淡定,那我們就必須做些什么了……”
秦陸:“???”
啥意思?
沒聽懂。
晚飯過后,玉姨娘回去洗漱完畢喝了安神湯便睡下了,秦明奇卻怎么都睡不著。
薛棠今天幾句承諾幾句關心就讓他娘親深信不疑,他娘親還說憑女人的直覺確定薛棠真變好了,他娘就是太輕信于人,不過這也不能怪娘親,娘親擔驚受怕太久,放松下來倒也沒什么不好,他卻不敢一下就相信了。
他走在小路上,想著今日的種種。
夜風拂過他青澀瘦削的臉頰,吹起他的墨染般的長發,也吹起他玄色長衫的下擺,更吹得他異常清醒。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通薛棠如今這樣做有什么目的。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將軍府的后院晃著,不知不覺間他竟晃到了海棠居。
綠蕊今晚值夜,隱約看見一個消瘦的人影飄過來,嚇了一跳,等看清來人,她更加驚魂未定毛骨悚然。
綠蕊戒備的看著秦明奇,甚至還伸著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確定沒藏炸藥才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她給秦明奇行了一禮,小心翼翼的問道:“四公子?您,有事兒找夫人?”
秦明奇先是一愣,接著搖了搖頭,“無事,只是路過而已。”
“明奇,你進來!”
薛棠的聲音從書房傳來,響起得恰到好處。
秦明奇:“!!!”
怎么覺得自己好像被守株待兔了呢?
等秦明奇落座,薛棠吩咐綠蕊,“去給四公子熱一杯牛奶,少加一點糖。”
綠蕊微微錯愕。夫人自己都不加糖,還給四公子加糖,是覺得小孩子都喜歡吃糖嗎?
怕秦明奇以為她要毒死他,薛棠補充解釋了一句,“我的習慣,睡前要喝牛奶,你若是不喜歡,可以拒絕。”
真的看不透這個女人。秦明奇眼神有些恍惚,“沒,沒事,我也嘗嘗。”
薛棠點了點頭,看向秦陸,“你繼續,彩蝶那邊的結果如何,剛好說給四公子聽聽。”
秦陸:“屬下已經審問過,也核實過,確認彩蝶和雙環去薛家之前是在裴家當差的。彩蝶說,她之前是跟著裴建的一個貴妾的,那貴妾為了討好裴建,知道夫人要嫁進將軍府,這才把她們安插在了夫人身邊。她們之前對付玉姨娘和四公子,也是受了裴家貴妾的指使,之前并未傳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這次本以為把四公子制作炸藥的事傳回去會大功一件,沒想到被夫人抓了。”
薛棠淡淡的問秦明奇,“明奇,你覺得該如何處置彩蝶?”
秦明奇呆呆的搖頭,“不知道,聽大嫂的。”
薛棠:“……”
果然足夠警覺,這要是秦明月,早就滔滔不絕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了。
她余光掃過秦明奇乖巧的面容,吩咐秦陸,“把人看好,等秦眀淵回來,如果他想跟裴家鬧翻,彩蝶也不失為一個好借口。”
這女人,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眼神更是古井無波的,她竟要給大哥提供機會,看來果真是變了,可是變聰明了、就變得更加看不透了、更加難對付了。秦明奇看了一眼薛棠,又趕緊低頭斂去自己的情緒。
這時候,綠蕊端著一杯牛奶放到秦明奇的手邊。
秦明奇對著綠蕊微微頷首,拿起杯子,輕輕的抿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牛奶的溫熱一下驅散了深秋的涼,微甜的感覺傳到全身,稍稍緩解了他的緊張,感覺心頭都松快了。
薛棠淡道:“你來,真的沒事嗎?比如族學,是否有什么話要單獨告訴我?”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拿起手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聞言,秦明奇袖子里的左手一下攥成了拳頭。
這女人果然調查他,他的事,她難道都知道了?
那族學的命案和密室的機密,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那就攤開了說,剛好看看這女人會怎么處理,看看她是否真的改頭換面要好好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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