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正是常文濤常太醫,他行禮完畢后,便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身邊的人和事。我亦靜靜回望與他:“常太醫,請問你昨日午時在何地做何事?”
“我在紫云閣,替韓小儀請脈。”稍稍一頓,讓在座的人微微消化一下又補充道:“韓小儀說是沒有胃口吃東西,所以叫我去診脈。我診斷出小儀因積了些寒,而胃脹不消化。因韓小儀說不喜歡吃藥,我特地在紫云閣停留了不少時間,給韓小儀定一份詳細的調理食譜,直至韓小儀說皇上就來了,我才離開。”
偽證人人都會做,我找個分量比你嘆冬大的人來作證,相信誰太容易判斷了。
無需多言,這幾句話已經非常有分量了。嘆冬楞在原地不敢置信似的看著常太醫。其他妃嬪又開始小聲議論,柳艷綺捏著拳頭,貝齒咬唇;皇后不停用眼偷瞄此時嘴角含笑的尉遲澈,愁眉緊鎖;容妃斜眼打量著靜立的常太醫想要看出什么。
“常太醫他不是后宮中人,和誰都沒有恩仇,沒有理由冒著欺君之罪撒謊吧,”我居高臨下的俯視跪著的嘆冬,吐出心中一口惡氣,接著道:“嘆冬,你說呢?若常太醫講的是實話,韓小儀無分身之術,那么就說謊的人就是你!”我的手指直指嘆冬,好想再加一句,真相只有一個。
“我….我…”嘆冬喃喃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跌坐于地。
“我倒有個問題,”是尹喬,她憐惜的望了望嘆冬,隨后眼神犀利的射向我,“據我所知,韓小儀目前是被禁足吧,任何人都不得探望。你是怎么知道常太醫昨日午時替泠瑤診過脈?你又是怎么找上常太醫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正欲回答,沒想到尉遲澈開口:“愛妃何必問這么多?既然知道嘆冬在撒謊,泠瑤是無辜的,去追究這些做什么?”
謝謝你幫我,我在心里說。
“本來今天這事就是要弄清楚的,是應該問到底。皇后娘娘您覺得呢?”容妃柔媚的笑著說,看向雍容華貴的皇后。
好個容妃,把違逆皇上和秉公執法這個燙手山芋拋給皇后,自個兒只需要一句承上啟下的話便可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容妹妹說得有道理,”皇后遲疑著,但開始說要把什么都講清楚的是她,只得硬著頭皮道:“皇上,臣妾覺得是應該把所以的疑問解決清楚。”
見尉遲澈張口還欲幫我擋,我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朗聲道:“奴婢自然會回答尹婕妤的疑問。”我轉頭看著尹喬,“本來我去太醫院是為了弄清楚下胎之藥的來源。那藥不可能從天下掉下來吧,韓小儀父母雙亡,在皇宮之外沒有親戚朋友,所以沒有辦法從宮外弄道此類藥物;另外我調查過,這一個多月以來紫云閣的下人沒有任何人曾出宮。因此,我想去太醫院問問情況,這才巧遇常太醫,知道了此事。”
尹喬不再說話,只是深深嘆氣。嘆冬依舊在地上裝石像。我并未打算就此放過她,誰讓她這么害泠瑤的,“嘆冬,柳芳儀身邊的丫頭確實說吃了你送去的燕窩。那么這下了藥的燕窩湯確實是存在的,也確實有你去送藥這一事實。我奇怪得很呢,很想知道你從哪兒來的藥?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是誰指使你做此事的?你究竟聽命與誰,去謀害一個尚未成型的生命?”我一口氣提出一串疑問。
“……”嘆冬垂頭不語,還真是個忠心的丫頭。
“嘆冬,事到如今你也無法抵賴。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就老實交待出來!”我厲聲道,很想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尹喬還是容妃。
嘆冬望著我,咬緊牙關,一副絕對不會出賣主子的堅韌表情,讓我竟有一瞬間覺得她和在國民黨拷打下不說出黨的秘密的烈士一樣忠貞。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是誰,只是需要些時日罷了。你要當個好奴才我也不妨礙你。”我道,準備回身跟尉遲澈和皇后說可以帶她下去了。
卻見嘆冬一抖,仰起臉,帶著凄美的笑看著我,我這才發現她的嘴唇早已被她咬出血。心下升起一絲不忍。忽見她臉色一變,撲到尹喬腳邊,哭著狂喊:“娘娘救救奴婢啊,您說安排奴婢去韓泠瑤身邊當眼線的,您說過除掉韓泠瑤和柳艷綺您就高枕無憂了,您說過奴婢做好此事便會好好賞賜奴婢,便會給奴婢找給好婆家的啊,娘娘救奴婢!”
尹喬大驚失色,手足無措,直道:“你干什么啊你,我根本沒和你說過這些,別血口噴人!”看著眾人皆帶著深深的疑惑看著自己,驚恐萬狀,慌忙連聲道:“與我無關,我根本不知道此事,你莫亂說。”說罷欲掙脫拉著她群角的嘆冬,拽著自己的裙擺,用腳使勁一踹,嘆冬的身子斜向一邊。
可是尹喬的辯解很蒼白無力,嘆冬確實當過她的侍女,而且她剛剛偏偏又那么護著嘆冬,還拼命把罪名往泠瑤身上推。
眼前的一幕幕,讓我疑惑,嘆冬為什么會突然轉性般的一反她剛剛誓死護主的樣子,驚訝破壞過泠瑤好事的精明尹喬怎么會出這么拙劣的招。瞅了瞅尹喬毫無血色的臉,瞄了瞄如同局外人一樣站著的容妃,最后定格于這場戲的關鍵人物嘆冬。
還未等我理清總總疑點,只見倒在地上的嘆冬無比悲傷的看著尹喬,哀哀道:“娘娘當真不要奴婢了,奴婢是活不了了。”我沒有忽略她講話中間瞟向容妃那別有深意的一眼。
話剛落音,嘆冬一反剛剛弱不禁風的樣子敏捷飛身撲向大殿內離她最近的柱子,以頭撞上,然后重重落地,霎時,頭部血流如注。染得滿地通紅,血液甚至彎彎曲曲的流到我的腳邊,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響起——我暈血!少量的一點血沒有關系,但是像現在這樣,鮮紅一片,早已經超出我能忍受的極限,殿內那些吵雜的聲音仿佛離我很遠很遠,我做了一個唯一附和我暈血癥的動作:身子一歪,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