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姨娘聞言,臉色微白,強笑道:“老爺說的是。”
“難道就這樣算了?”周玉氣得咬牙,憑什么!以前向父親告狀,父親每次都替她們出頭的。
“不然你還想怎么樣?”
周二爺皺著眉頭沉聲道,“若再惹出亂子,平白讓大房與其余族親看笑話,認為咱們二房一點規矩都沒有。”
“難道爹爹就任由我和阿娘受人欺負?”
周玉心有埋怨,不甘的大聲問道:“爹爹不是總說你就是我和阿娘的依靠么?為何我們受了委屈爹爹卻不管呢?難道,爹爹怕了?”
周二爺的臉色有些發白,只覺有些難堪。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周玉的這聲聲質問無疑是把他的臉皮撕下來踩。
“閉嘴!”
他滿臉慍色,氣得將床前方桌上的水杯扔到地上,怒罵道:
“你一個姑娘家哪來這么大戾氣?跟個潑婦似的,大呼小叫的,我平時是怎么教你的?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哪里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還敢攀扯我這個做父親的,可真是反了你了!我平日里就是太寵著你了,才會縱得你如此的無法無天!以后不準再提這件事,給我滾回你的梅香院去!”
他突然發怒嚇了眾人一跳,周玉也嚇的臉色慘白,不敢再嚷嚷了。
井姨娘看周玉惹了周二爺不快,也顧不得在床上躺著了,趕緊起身:
“老爺,老爺千萬別生氣,玉兒也是一時之間氣不過,她現在腦子還湖涂著呢,您別這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她一邊幫周二爺順著氣,一邊怒瞪著周玉說道:“你居然敢這么跟你父親說話,簡直是大逆不道!還不快給你父親道歉!”
井姨娘雖然對周玉全是心疼,可心中卻明白,如若不呵聲打斷周玉的話,周玉會被斥罰一番不說,還會引起她與周二爺父女關系疏遠,得不償失。
周玉挨了訓斥,紅著眼眶,微微咬了咬唇,隨后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爹爹,都是女兒的錯,玉兒讓您生氣了,您打我罵我就是,莫要氣壞了身子啊……”
周二爺見井姨娘與周玉都顧念自己的身子,心下稍慰,“行了,起來吧。”
井姨娘看了看周二爺慢慢變好的臉色,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她微微的呼了一口氣,看著此刻哭的梨花帶雨的周玉,于是又柔聲安慰幾句,說完,用手推了推周玉的腦袋:
“你呀!還是回去睡吧!”
周玉悄悄看了眼周二爺的臉色,見他沒有半分不虞,作了個揖后才乖乖下去了。
井姨娘端來一碗參茶,坐在周二爺的身旁,將茶喂到他的嘴邊,輕聲細語道:
“老爺別生氣,玉兒孩子年紀小說話不知輕重,我替她在此處向你賠不是了。”
周二爺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井姨娘按在他胸口上的柔荑,斟酌著安慰:
“我知你今日受了委屈,我身為你的夫主,又怎忍心叫別人笑話于你,只是有母親和大哥在,即使鬧到那潑婦面前,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二爺,莫要說了,為了你,我什么委屈都咽的下去。”
井姨娘搖了搖頭,把頭靠在周二爺懷里:
“能嫁給二爺,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原本是一個無依無靠之人,二爺不嫌我身份地位,愿意納我入府為妾,彩薇難忘二爺恩情。即使被下人瞧不起,被人恥笑,我也認了。”
周二爺聞之動容,拍著她的肩膀承諾道:
“你放心,這府中但凡有下人敢輕慢于你,不管他是哪個,我定不會放過他!”
周二爺信誓旦旦,他對井姨娘的疼愛是真的,他們也算是真愛,他依舊選擇愿意護她周全,也不愿意讓她受半點委屈。
這世間又有哪個女子不愿做那正頭娘子去,他的薇兒以前也曾憧憬著鳳冠霞帔,在良人的三媒六聘禮中歡快以嫁。
與他為妾,是受了委屈的。
他的腦海里忽然憶起從前,他與微兒第一次相識時的場景:
薇兒的母親意外身亡,她只能幫人浣衣換取酬勞,可嗜賭成性的父親卻想把她賣入勾欄院。
微兒不愿自己落入那般境地,遂扭打著從親生父親的手中絕望地奔逃。
慌張的人影撞上了歸程的周家馬車,他因馬匹受驚而不得不從車內探出了頭,卻親眼目睹了一場人間煉獄事。
“天底下竟然還有你這等不慈不愛的父親!”他了解前因后果后,叫了家丁護住微兒。
微兒之父臉皮甚厚,干脆在外圍撒潑打起了滾,叫囂道:“她是我生的,我養她這么大,她也合該回報于我。”
微兒捂臉痛哭,轉身便欲撞墻以求自我了結,以免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去。
他想著救人救到底,喚了家丁便砸下三十兩紋銀:
“正好我身邊缺個伺候筆墨的丫頭,三十兩銀子買她,可還夠?”
微兒之父見到錢雙目晶亮,一翻身爬了起來,拿起銀子便拿牙使勁一咬,確定為真后樂得不見牙不見眼,點頭哈腰地給他行起了大禮,笑呵呵地便抱著銀子離去,瞧也未再瞧微兒一眼。
一場噩運似乎就此消解了大半。
微兒愣愣地盯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地給他磕頭謝恩,將腦袋磕得砰砰直響。
他連連擺手,本想著不過一場好事兒,可回頭瞧見微兒秀麗的樣貌與曼妙的身形,心思又不由得轉了幾轉:
她無處可去,放任她再流落街頭也于心不忍,如若再遇到什么歹人,遭遇不測,豈不是白費了他救她一命?倒不如暫且先帶回府里……
他把微兒帶回府中,見她還機靈便時常帶在身邊,又給她安排了一個院子。
一來二去,兩個人暗生情愫。
于是,他便收了微兒為妾,一來就算給了微兒一個好的歸宿,二來也好為周家開枝散葉。
微兒入了后院,便是飛上枝頭做人上人,不用再吃為奴為婢的那些苦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享福的日子更在后頭。
剛開始時,他與微兒確實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還添了一兒一女。
可是后來,后院開始爭風吃醋,尤其是他的發妻陳氏,直嚷嚷著要與微兒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