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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方錚嘴里的東西,想要掏出來,當今皇上的圣旨都不太管用。
泰王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只好毒了。
車輦沿官道往東而行,車后依稀傳來方錚那破鑼嗓子用五音不全的聲調所唱的送別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知…”
唱歌的人很沒公德心,絲毫不考慮身邊人和車內泰王的感受,一板一眼唱的特認真。
疾馳的車輦內,泰王向后張望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長長嘆了口氣,面容流露出異常詭異的神采,似惋惜又似狠厲。
“大人,泰王殿下已走遠了,您,,不必再唱了吧?”一名侍衛實在忍不住了。走上前低聲勸道。
侍衛的臉已經扭曲得像苦瓜了,他實在搞不懂,送別就送別嘛,大人干嘛非得唱歌?唱歌也就罷了,還唱得這么難聽,莫非大人與泰王殿下貌合神離,大人欲殺他于無形?朝堂的水果然很深啊,,
“哎。別打岔兒,還有最后一句,等我唱完再說”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好了,唱完,搞定收工,回城!”
方大少爺對自己的歌聲很滿意,轉過身,在侍衛們的簇擁下,大搖大擺進了城。
泰王走了,可方錚總覺得心里沉甸甸的。鄉野的田埂上,泰王那陰沉而冷森的表情,不時在方錚眼前閃過,腦中不經意間閃過一絲靈光,卻飛快即逝,然后便再無蹤跡,他覺得自己好象錯過了什么,又漏掉了什么。這種思緒無法控制的感覺,讓他很不喜歡。
蘇州城南,欽差行館。
送走泰王的第二天,方錚在行館里焦急的等待屬下的消息。馮仇刀此行可有遇襲?影子屬下去查那玉雪坊可有消息?這些與稅案相關的重要消息還沒傳來,令他在欽差行館中坐立難安。
同時方錚還在苦苦思索,自己到底錯漏了什么?仿佛幾根雜亂無章的線條在腦海中糾纏,可他就是無法將它們串聯起來。
“老子該不會得了神經病吧?”方錚使勁甩了甩頭,決定不再想下去了。人生需要思考的東西太多了,吃喝玩樂。泡妞撈錢,哪樣不得自己操心費神?何必在這種沒頭沒腦的事上浪費精力?
“你能不能別嘀咕了?”韓亦真坐在前堂右側的椅子上,俏臉含霜,語氣冰冷的道。
她今日又來了欽差行館,跟以前一樣。來的不甘不愿。
不知道韓竹是不是故意的,每日總要打發她來欽差行館與方錚碰面,高舉著“關心稅案,協助欽差”的大旗。韓亦真雖對方錚很是帳恨,但卻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同時睿智如她者,自是明白韓竹這般討好方錚。其用意,無非是想讓韓家在朝堂中的一強大靠山,身為韓家子女,家族的利益總要擺在第一位,所以韓亦真縱是心中萬分不甘,也只好悻悻的每日前來欽差行館報到,如同前世的公司白領每天上班打卡似的。風雨無阻。
韓亦真今日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褶裙,內著深紫色素紗里襯,由肩及手斜斜的挽著一條長長的披帛,頭發挽成時下未嫁女子流行的翻荷髻,髻上松散插著一支顫微微的步搖,美目流轉間,極具女子風情卻又不失端莊。很是撩人心弦。
方錚看都沒看她。腦袋一扭,有點回避她目光的意味。
這女人對他的誘惑太大了,他怕多看她兩眼,會忍不住答應了與拜家的這門親事,那時候又會惹長平和家里眾老婆傷心,屆時家中內院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麻煩可就大了。
其實方錚目前對韓家這位三小姐也談不上愛慕之心,只是純粹被她的絕色外貌所吸引,韓亦真美則美矣,可她的性子方錚卻受不了,她太冷漠。太高傲了,這樣的女人,適合放在神位上,把她當成圣女高高供起,燒香膜拜,若將她娶回家做老婆,嗯。誰娶誰難受。
“唉。你說,好好的,泰王怎么會突然離開呢?”方錚皺著眉,以前心中存留的一些疑簧漸漸浮出水面。
韓亦真俏目一翻:“我怎么知道?”
雖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可她對方錚卻一直沒好氣,平日與他說話都含槍夾棒,火藥味兒十足。
方錚斜睨了她一眼。
這妮子每日風雨無阻的來欽差行館報到。一來就坐在前堂品茶發呆,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樣。方錚對她的來意心知肚明,定是被她老爹強迫。一個未婚女子每具主動登一個男人的門,這事兒可有些不妥,傳出去不太好聽,可見韓竹對這門親事的盼望程度,委實有些急切了。
“哎。亦真妹妹啊,你每天在行館里看著我,心里是不是覺得特煩,恨不的一巴掌拍死我拉倒?”方錚受不了前堂內沉悶的氣氛,開始嬉皮笑臉跟她開起了玩笑。
韓亦真眼都沒抬,俏面冷得可以刮下一層冰了。
“哎。你說句話呀,你是不是還記我的仇呢?”
這時韓亦真冷冷開口道:“我從不記仇,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
方錚一想也是,每次得罪她后,都被她收拾得挺慘的,話說自己堂堂二品欽差。被個女人幾次三番揍得鬼哭神嚎。當時咋就不記得震震虎軀,散散王八之氣呢?
想了半天,方錚終于總結出了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打不過她,,
端起茶盞,慢悠悠的品
。閑著也是閑著方錚干脆跟她聊起了天!“話說秦龜實挺不錯的,不但年輕,而且英俊。當然,比起本官還是稍遜那么幾分,更重要的是,這人挺本分。從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夢,你看,京中前些日子爭儲之時,太子反了。壽王也要反,英王背地里搞三搞四,也想反,先皇的皇子之中,唯有這位泰王殿下毫無動靜,本本分分做他的逍遙王爺,我估摸著就算別人逼他造反,他也不會反,”
韓亦真難得的點了點頭,贊同道:“我雖未見過泰王殿下,可據說他性情敦厚,待人平和,在民間佳評甚高,是位難得的賢王”
話未說完,一名影子管事驚慌失措的沖進來稟道:“反了反了!大人,泰姜反了!”
“噗弈錚和韓亦真同時將嘴里的茶水向著對方的臉上噴了出去,噴得二人一臉濕答答的,二人之間浮出一道朦朧的水霧,在春日的陽光下,居然形成了一條七色彩虹,,
“啊你,你混蛋!”韓亦真驚得跳了起來,氣急敗壞一臉嫌惡的舉袖拭著滿臉的茶水。
方錚顧不得擦臉,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到管事身邊,揪著管事的前襟惡狠狠的道:“說清楚!誰反了?”
管事見大人神色不善,嚇得縮了縮脖子,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道:“大人,影子傳來消息,玉雪坊的底細摸清楚了,它于四只前在揚州開設,后來生意做大了,漸漸在江南七府開了分號,據屬下暗中追查,發現玉雪坊的東主,正是,,泰王殿下!”
方錚一楞,接著問道:“你說泰王反了是什么意思?這跟他反不反有關系?”
“大人,京中昨日送來了朝中所有王公大臣們的奏章和公文,經過翰林院大人們的筆跡比對,發現那封信的字跡,竟與泰王殿下寫給皇上的私信最為相似,還有,嘉興知府李懷德昨日單獨在牢里約見屬下,言明,四只前,泰王曾派人妄圖暗中以知府的名義貪墨稅銀,然后在逼使李懷德做假帳,達到操縱他的目的,最后卻被李懷德察覺,這才作罷,這幾年來,泰王針對李懷德的暗殺從未停止過,幸好李懷德暗中請了江湖高手護衛,才得以留命至今,”
“如此重要的事情,李懷德為何不早說?還有,他怎么知道是泰王派的人貪墨稅銀?”
“此前朝廷派過幾次欽差明查暗訪,皆不得其果而回京,李懷德身在官場,不敢過分得罪泰王,只好將此事一直埋藏心里,直到大人下江南后,一紙手令誆得七府知府來蘇州。然后將他們一股腦兒全抓了起來,李懷德在獄中思前想后,覺的這回朝廷可能會動真格的了,這才將此卓說了出來,”
“至于他察覺泰王的陰謀。卻是機緣巧合,泰王四只前派去他知府衙門擔任小吏暗中貪墨稅銀之人,在十幾年前曾被李懷德在毒蛇口下救得性命,那人感恩圖報,終是不忍加害于他,于是暗中將此事告之了李懷德。然后那人便連夜離開了嘉興府,從此不知所蹤。李懷德正是由此而得知泰王的陰謀,所以一年前向朝廷遞了密奏”
管事話未說完,卻見蕭懷遠風塵仆仆,興沖沖的繞過前堂外的花園子,朝他快步奔來,人還未進前堂,嘴里已興奮的嚷嚷開了:“大捷!大捷!馮將軍率龍武軍廣福寺讓。下大捷!”
眾人一呆,方錚快步迎上,急切問道:“真遇上劫稅銀的兵馬
蕭懷遠興奮的點點頭,望著方錚的眼神不由帶著幾分敬佩:“大人果然神機妙算,離開蘇州后。龍武軍五千人馬在太湖旁的廣福寺山下發現了埋伏,幸好被馮將軍及時察覺,馮將軍將計就計,趁夜暗中率軍離開營地,只留軍帳,愕重和那近百輛騾車,后來三更時分,山上忽然殺來一軍,人數約莫有五千人。馮將軍引軍斷了他們的退路,兩軍一番激烈廝殺,亂軍僅余一千多人,終于潰敗,四散而逃,溫大人派出去跟蹤打探的屬下傳回了消息,亂軍潰散之后,在各地三五成群又集在一起,化裝成普通百姓或行腳商人。向揚州行去
“揚州,又是揚州!”方錚咬牙道。他忽然想起,羅月娘那個冒牌未婚夫趙俊也曾說過,幕后指使綁架他的人。曾提過揚州,以至于后來連派了三撥影子屬下去揚州明查暗訪,卻終是一無所得。
“揚州到底怎么了?跟稅案有何關系?跟泰王有何關系?”方錚有些抓狂,種種不利的證據都指向泰王,他不明白,為何昨日還惺惺相惜的一對好友,今日卻成了兇犯,這讓他很是迷惑和震怒。
“方大人,民女有件事想提醒你。”韓亦真在一旁想了想,俏臉忽然多了幾分明悟。
“說!”
“大人可能忘了,十幾年前。諸皇子成年,先皇在世之時,分封諸王封地”
“如何?”
韓亦真咬了咬下唇,道:“泰集的封地,正是揚州!”
方錚聞言一驚,像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似的,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發一語。
腦子里那幾條散亂無章的線,此刻終于連成一條明確而清晰的主線。
他想明白了整件事情。
泰王,原來是他!
玉雪坊在揚州,趙俊交代的幕后之人在揚州,那些被擊潰的殘軍集中收攏后,又是去往揚州,泰王的封地也在揚州,,
由此推論,自己以前遇到綁架。被人刺殺,放蝎子蛇,酒里投幕…種“;,主。樁樁。件件皆與春王相關。再回憶下在藏著…。與泰王交談時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陰寒眼神,還有向他透露了誘敵計劃,后來自己又無意間更改了誘敵計劃后的大捷,還有昨日送別泰王時,他莫名其妙問的那個皇家正統的問題。以及他昨日匆匆忙忙告辭東去”
泰王,好一個惺惺相惜的朋友!好一個道貌岸然的王爺!
方錚漸漸由不信,到懷疑,到最后終于確定。是他,沒錯了,難怪自下江南查稅案一直感覺被人牽著鼻子走,可不是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近在咫尺的泰王看得明明白白,如此豈能掌握主動?
好一個泰王,隱藏得可真夠深的呀!平日里一副溫文儒雅,與世無爭的模樣,言談間彬彬有禮,盡顯皇室子弟氣派和淡然性情,萬沒想到,先皇諸子當中,野心最大的居然就是他,隱藏最深的也是他,對皇位威脅最大的還是他,,
此刻方錚心中五味雜陳,神色變幻萬端,他有一種被人欺騙了的屈辱感,除此之外,他更覺得憤怒,輕松,以及幾分淡淡的悵然和悲涼,種種情緒在心頭反復糾結。令他臉色陰晴不定,時青時白,端的有些嚇人。
“夫人,根據種種跡象表明,泰王,確有謀反不臣之心,請大人早作定奪!”蕭懷遠恭聲稟道。
“來人,命馮仇刀集結龍武軍,與本官一起,去揚州!”方錚定了定神,咬牙沉聲吩咐道。
蕭懷遠眉頭一跳,急忙問道:“大人,集結龍武軍去揚州干嘛?”
方錚冷冷掃了他一眼:“還能干嘛?抓捕叛王,以正綱常!”
蕭懷遠大急道:“大人!萬萬不可啊!”
“有何不可?”
蕭懷遠小心的看著方錚快要爆發的臉色,道:“大人,休說泰王見勢不妙已離開了蘇州,肯定不會乖乖的坐在揚州王府里等著你去抓他,就算大人要出兵抓捕泰王。您也不能沖動行事啊”
方錚眉梢一挑,冷聲道:“什么意思?”
“大人,不論泰王是不是真的有謀反之心,他既然是皇上的親兄長,此事就不能等閑視之。皇上網登基,朝中各大臣和言官們的眼睛都盯著皇上,大人與皇上親如兄弟,一言一行更是倍受關注,親王叛亂這么大的事情,若未經圣旨便貿然動刀兵抓捕,恐怕會授人口實,說大人您專橫跋扈,在無真憑實據的情況下,連皇上的親兄弟都敢抓,于大人在朝堂的風評不利呀,若有人進讒言于皇上,將來
蕭懷遠話未說完便住了嘴。不過他的未盡之意方錚也聽明自了。
是啊,再親如兄弟,若行事太過沖動孟浪,難免給胖子心里造成一種專橫的印象,時日久了。胖子也許會對自己生出嫌隙之心,那時他與胖子的關系將會走到什么地步?
韓亦真俏目膘了膘方錚。悠悠嘆道:“朝廷派下來的欽差里面,總算有一個明事理的
這娘們兒怎么老跟我過不去呀?
方錚瞪了她一眼,贊道:“好久沒人把嘲諷的話說得如此清新脫俗了,”
韓亦真白眼以對。
方錚想了想,沉聲道:“來人,筆墨伺候!老子給皇上先上份奏
蕭懷遠急忙將前堂的一張紅木茶幾清空,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紙墨,擱在茶幾上,然后低頭拿起墨條,開始在硯臺里磨起了墨,不時抬頭朝方錚討好的笑笑。
方錚氣沉丹田,馬步微蹲,抓著上好的湖州狼毫戳了戳腦袋,筆尖還未觸紙,便聽蕭懷遠轟然大喝:“好字!大人寫得好!”
一旁的影子管事和侍衛紛紛附和:“大人之字龍飛鳳舞,大氣磅礴,古來書圣亦自愧不如,”
“都給老子閉嘴”。方錚現在心情很差,這幫家伙的馬屁拍得實在太不著調,老子一個字都沒寫,你們從哪兒看出“龍飛鳳舞,大氣磅礴”來了?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頓了頓,方錚忽然伸手。一把拎過正在磨墨的蕭懷遠,將筆遞給他:“你來幫我寫!”
“啊?大人,您才是欽差,下官只是個副使,這遞給皇上的奏章應該是您親自寫才對”
我寫?老子那手臭字恐怕會把胖子嚇死,到時候叛老子一個軾君之罪算誰的?
“少廢高,快寫”。
“夫人,這怎么好意思呢
“快點啊,不寫我揍你!”
蕭懷遠無奈展開空白的奏章。提筆思索一陣,落筆寫道:“臣世襲忠國公,奉諭巡狩江南欽差兼京城守備將軍方錚叩請圣安:臣嘗聞,,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
方錚在旁看他開頭便是一大串之乎者也,頓時很不耐煩的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咬文嚼字。酸不酸吶你?重寫!我來念,你來寫!快”。
蕭懷遠抬頭無奈的看了方錚一眼,只好換過一份空白奏章,只聽得方錚一字一句念道:“胖子,你麻煩了!你麻煩大了,”
蕭懷遠聞言嚇礙手一顫。一滴濃黑的墨汁滴在雪白的奏章上,分外
一以下不算一
這章是補昨天的。今天有美女自遠方來,豈能不勾搭乎?所以今天請假一天。
請假條我就不另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