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固倫淑慧長公主壽辰的前一日,溫皙和胡語還是來到了巴林部,固倫淑慧長公主的營帳在阿馬圖山山腳下,莫說靠近了,外圍都有士卒把手,溫皙只能遞帖子去求見烏日娜格格。沒想到卻被拒之門外,讓溫皙有些詫異。
據溫皙所知,固倫淑慧公主只有多羅郡王一個兒子,而烏日娜這個烏爾袞的堂妹,她的父親是鄂齊爾的兄弟。但其父并非長公主所出,而是妾侍庶出,烏日娜雖然擔了一個長公主孫女的名義,但實際上并無血緣,因此她在巴林部的地位應該不是很高,求見也不應該很難才對。溫皙并未表明身份,而她與胡語穿著上號的絲綢,佩戴的珠墜也不是尋常貨色,并不亞于一般貴族,怎么說都不應該被拒之門外。溫皙眼珠子一轉,便笑盈盈給守衛塞了一個銀裸子,道:“本是烏日娜格格邀請我來的...莫非是她身子不適嗎?”
守衛捏了一把那堅硬的金裸子,僵硬的臉色不禁和緩了幾分,不動手色地收入了袖子中,低聲道:“并非是格格不想見人,而是長公主給格格安排了教習嬤嬤,格格明年便要入京參加選秀了,是以不見外人。”
溫皙突然想到了,烏爾袞說過,請柬是烏日娜請求淑慧長公主才發出的,而烏爾袞對于胡語“定親”也露出舒緩之色,溫皙便也能猜測出緣由了。長公主必然是希望烏日娜參選,最好是入宮,才能為自己的兒子孫子謀得更多的利益,對一個平民男子動心是絕對不允許的!
溫皙又瞧瞧給那人塞了一個銀裸子,道:“煩請這位大哥幫我給烏日娜格格傳個話好嗎?”
“這...”守衛不禁露出為難之色,衣袖下手卻在扭動著。
溫皙頓時明白了,這是嫌銀子少啊。便又急忙塞了兩個銀錠子道:“麻煩大哥了,只需告訴格格,那木來過,我弟弟那日松已經定親,不日就要回京完婚了,也祝愿格格明年選秀一切順利。”
守衛立刻喜笑顏開道:“沒問題,我一定替你轉達!”
既然求見烏日娜不得,溫皙也只能耐著性子等明日壽辰的時候再來了,反正有請柬,自然能夠靠近營帳范圍。也能遠遠看看那香玉是不是溫皙需要的香玉玉簡。
“那木姑娘,請留步!”突然一個身材高大的大漢快步跑來。
溫皙驀然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瞧。可不整是當日送請柬的信使嗎?只是溫皙不記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他急忙笑道:“我是世子身邊的隨扈巴特爾!姑娘既然來了,便隨我去世子營帳相見吧!世子這幾日一直在念叨著姑娘呢!”
反正明日壽辰也會碰見烏爾袞,不如早見了,也能跟他旁敲側擊一下那塊香玉,或許能提前見到那塊香玉。說不定就無須出席長公主壽宴了。
烏爾袞的蒙古包在較為內層范圍,從最外圍一路竟然走了一里路,越往里蒙古包就越大越華麗,自然住的人身份也越來越高。
烏爾袞見到溫皙和胡語到來,不禁信欣喜雀躍,上來拉著溫皙的手進入自己的營帳。笑逐顏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溫皙滿頭黑線,真不知道烏爾袞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溫皙只能道:“世子不肯收那份壽禮,那木自然只能親自送來了。本來是打算請烏日娜格格轉呈給長公主的。沒想到....”
烏爾袞神色頓了頓,看了胡語一眼,道:“是烏日娜太倔強了,過些日子她想明白了,祖母就不會拘禁著她了。”
溫皙頗為贊同道:“小女生難免單純一些。等長大一些,就會懂得面對現實。就會曉得門當戶對才是最要緊的,感情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溫皙的話中若有深意,也不知道烏爾袞聽明白了沒有,他只忙著叫帳內的侍女奉上奶茶、點心,招呼溫皙坐下享用。
烏爾袞身為世子,蒙古包自然是一等一的華麗,內中可容納百余人。蒙古包是俗稱,蒙古人通常稱之為“穹廬”、“氈包”或“氈帳”,蒙古包的大小、裝飾完全反應了主人的身份。譬如烏爾袞的“穹廬”,用柳木為骨,可以卷舒,面前開門,上如傘骨,頂開一竅,謂之天窗,外面是白色為主,畫藍色祥云紋飾。內里更是豪華,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羊絨地毯,踩著格外軟和,內中家具都是源自中原,一應都是紫檀木的,精雕細琢,主位矮桌案下還鋪著一層虎皮,可對面而坐。溫皙推卻了上位,和胡語跪坐在左側賓客位置上。
烏爾袞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道:“我這里的奶茶不及你做的好喝,不過點心還是不錯的!我祖母身邊有宮里歸來的嬤嬤,的廚娘就是跟那位嬤嬤學的,也有七八分的水準了。”
四碟精致的點心:豌豆黃、奶汁角、如意卷、花生粘,都盛放在華麗的金盤中。
溫皙淺淺微笑著,道:“果然看上去很精致,不愧是宮里的御膳。”溫皙胃口欠佳,吃了兩塊,就專心喂玉錄玳吃點心了,這個小饞貓,嘴巴總是管不住,何況是這樣宮廷級別的點心呢?
溫皙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其實還算不錯,只不過用的茶不是絕佳,只能算上等,卻也十分難得了,擦了擦嘴道:“我聽那日松說,世子重金買了一塊極為稀有的香玉,是作為要總給長公主的壽禮。我心下好奇得很,不知可否先睹為快?”
烏爾袞笑道:“那東西倒也沒什么好看的,就是有一股奇香,烏日娜好奇心重,一早就拿去把玩了。不過,既然你想看,我也是該差人討回來了,明日可是要親自獻給祖母呢。”
溫皙哦了一聲,“這樣稀世珍寶,想必價值連城吧?”
烏爾袞道:“那晉商獅子大開口,少了一千兩黃金不賣!就那么小小的一塊香玉,價值堪比十頃草場了!”
“小小的一塊?”溫皙不由地心跳加速了。
“可不是!”烏爾袞雙手比劃大小,“三寸長、一寸寬,那個晉商說是個玉尺,也可以當鎮紙用,上頭的祥云紋路倒是十分好看。”
沒錯了!尺寸大小還是紋路都對頭!而且還是香玉,看來的確是溫皙要找的玉簡沒錯了!溫皙現在恨不得飛去烏日娜的營帳去看個究竟!便道:“我能去看看烏日娜格格嗎?多日未見,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旁人自然都不許靠近她的營帳,不過我可以親自帶你去。烏日娜這幾日也悶壞了!見到你一定高興,不過——”烏爾袞不禁看了看胡語,“那日松小兄弟也去嗎?”
溫皙按著胡語的手臂,笑道:“那日松留下來幫我照看玉錄玳吧!這個貪吃鬼怕是不肯走呢!”
玉錄玳正在往嘴巴里塞著豌豆黃,吃得腮幫子都鼓囊囊的,滴溜溜著眼珠子望著溫皙。
剛一同走出營帳,這時候有個年歲看上去不輕的嬤嬤迎面走了過來,向烏爾袞行禮。烏爾袞對她也很是客氣,話語很是隨和道:“塔娜嬤嬤怎么來了,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嗎?”
這個名叫塔娜的嬤嬤眼睛卻在看著烏爾袞身旁的溫皙,打量了許久,才道:“長公主要見世子接待的這位客人。”
“這...”烏爾袞看了看溫皙,笑道,“也好,我們先去拜見祖母吧,祖母為人和善,一定會喜歡你的。”
塔娜嬤嬤面色生硬地道:“長公主只見世子的這位客人,并無命令讓世子同去。”
來者不善,溫皙自然不會回應以善言,眉頭一挑,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氣道:“嬤嬤的意思是,長公主命令我單獨去見她?”
“是!”塔娜嬤嬤臉色肅穆道。
溫皙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唇齒見發出輕笑:“我是喀爾喀蒙古的人,并非巴林部的子民,就算貴為長公主也無權命令旁的部落的子民!”
塔娜嬤嬤不禁蹙起了眉頭,烏爾袞也頓時急了,急忙拉了拉溫皙的袖子道:“塔娜嬤嬤是我祖母身邊的老人了!”
烏爾袞的提醒溫皙視若罔聞,反而無視塔娜嬤嬤,對他微笑道:“世子已經答應我,帶我去見烏日娜格格,我們這就去吧!”
塔娜嬤嬤的眉頭蹙得更深了,眼中的不悅更濃,語氣自然更加冷冷:“老奴勸姑娘一句,如果還想著日后留在世子的營帳中,還是早早去面見長公主。”
溫皙微微一哼,道:“我是你們世子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又怎么會‘日后留在世子營帳中’?!我正要請世子帶我去跟烏日娜格格告別,還要讓烏日娜格格轉交我給長公主的壽禮,隨后便會離開!所以現在沒有時間去見長公主!”
烏爾袞急忙一把拉住了溫皙的手臂,“那木,不要說這種沖動的話!我祖母不是那種愛刁難人的,你放心去就是了!”
溫皙面色帶著疏離,在這個長公主身邊的舊人塔娜嬤嬤跟前,表現得對烏爾袞更加如陌生人一般,推開了他的手,后退一步道:“我本來就是來見烏日娜格格的,我從未打算要見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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