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碩靜順公主齊不琛、固倫溫愨公主玉錄玳的冊封禮之后,冰消雪融,日子也暖和了起來,而南巡之期也定了下來。康熙下詔:一切供給,由京備辦,勿擾民間。
而后宮隨行名單,溫皙也與成妃商量好了,因為康熙定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隨行,故而阿哥們的生母養母自然在伴駕之列,妃位中除了宣妃,全數伴駕南下,十五阿哥的生母陳常在、養母慎嬪亦隨駕,除此之外還有赫常在被康熙點名要伴駕,再者便是成妃宮中的順貴人宋氏,貴人曹氏并幾個年輕的常在、答應,也就成了。再有玉錄玳和齊不琛,人員算是定下了。
商議好了,便曉諭六宮,叫嬪妃們都準備著。溫皙乘者轎攆回宮,卻見玉錄玳竟然穿著一身侍衛的衣裳,正好被溫皙撞見了,瞧著似乎是剛從哪兒急匆匆回來的樣子,人前溫皙按下不發作,只叫她回偏殿更衣。
對于這個女兒,溫皙素來多有寵溺,故而玉錄玳的性子的確驕縱了些。溫皙壓著怒火,問道:“你跑哪兒去了?!”南巡在即,決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康熙好不容易答允了玉錄玳也隨行,溫皙年來也十分嚴格約束著她,沒想到竟然偷穿侍衛的衣服,還不知道從哪兒回來的樣子。
玉錄玳換了一身公主該有的服飾,垂著腦袋,也不敢對溫皙撒謊恐怖具現。聲如蚊蠅道:“出宮去了。”
溫皙沉下臉色,“馬上就要南巡了,你就不會沉住性子嗎?!”
玉錄玳不敢對視溫皙冒火的眼睛,揉著自己的絹子。道:“額娘不是之前說...該去給他道個歉吧,女兒去了佟佳氏承恩公府。”
“你去看望舜安顏了?!”溫皙不禁略皺了眉頭,也是這個舜安顏倒霉,原不過是脫臼。將養半個月也就是了。也是冬日路滑,好不容易養好了胳膊,大過年前后一出門竟然不小心摔了一跤,有給摔得脫臼了,傷在同一個地方,故而特別嚴重,所以到現在還沒好,未曾回到御前做侍衛,無怪乎玉錄玳只能出宮去了。
溫皙長長嘆了口氣。“他的傷總會好。等到他傷勢痊愈。自然會回答御前聽差,何必急于一時?”
玉錄玳偷偷瞄了溫皙的臉色,似有所松緩。便道:“過兩日便要啟程南下了,女兒怕一去又要好幾個月。到底是女兒做得不對。總要道個歉,心里才能安穩。”
溫皙也在仔細打量玉錄玳的神色,瞧著她對舜安顏如此上心的模樣,又想起齊不琛對舜安顏情竇初開....溫皙急忙問道:“碧兒,你老師回答,你可是喜歡舜安顏了?”
玉錄玳忽的瞪大了眼睛,氣得跺腳:“額娘說什么呢!”
溫皙抓著女兒的手,“在額娘跟前,不必害臊,若是喜歡便說喜歡!不許有半分隱瞞。”
玉錄玳嘟了嘟嘴巴,“沒有啦!”然后撅了撅鼻子,“女兒只不過是去瞧瞧他傷好了沒有,若是好利索了,還要跟他再打過,上回沒能分出輸贏,女兒不甘心!”
溫皙狐疑地瞧著玉錄玳,倒不像是害羞,便沉聲道:“這么說,你不喜歡他?”
玉錄玳想了想,才到:“也不是不喜歡...當然不是喜歡!只是不討厭而已!”
溫皙直直地凝視著玉錄玳,無比鄭重地道:“你若沒有喜歡他,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玉錄玳不禁疑惑,“為什么?”
“因為——”溫皙頓了頓,“額娘瞧著,齊不琛有些動心,你若不喜歡,就把她讓給齊不琛。當然了,若是你喜歡,就走得近一些也沒關系,額娘也會為你去跟你皇阿瑪求指婚。”
“我才沒有喜歡他呢!”玉錄玳不屑地撇撇嘴,“只是看他身手還有點樣子吧了!我將來的額附工夫要一等一的好,他還差了點!”然后看向溫皙:“齊不琛姐姐真的喜歡他嗎?”
溫皙點點頭。
玉錄玳嗯了一聲,聳了聳肩,道:“好吧,那女兒會遠著他點,舜安顏就讓給五姐好了!”
瞧著玉錄玳說得輕描淡寫,好像讓出的不是額附,而只不過是一朵珠花或一只步搖,半點沒有不舍得,溫皙便放心了。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康熙第三次南巡啟程。此次南巡,目的依舊在于巡視河工,自從勒輔故去,康熙換了好幾個河道總督,可惜都遠遠不及勒輔,尤其是黃、淮連年潰堤,前幾年因葛爾丹之事,無暇顧及,如今總算騰出時間來了。
行至山東地接,康熙就忙活起來了,幾乎披星戴月,后來更是只乘一舟,減少扈從,將隨行人員撂在后頭,先行一步去了黃河以南各處提防。溫皙則身在龍船上,小石榴被康熙帶走了,就剩下玉錄玳和小蜜桃,日子也無聊得緊。
日前山東巡撫進獻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可惜被康熙訓斥并罰俸一年,便無人敢進獻了,故而日子愈發無聊。
晚上聽小蜜桃彈奏一曲,便哈欠連連,小蜜桃卻很是郁悶的樣子,“皇阿瑪為什么不帶兒子出去?”
溫皙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那是好差事呀?黃河堤壩眾多,皇上要去一一巡視,就你那小身板子,受得了嗎?”
玉錄玳捂嘴竊笑,小蜜桃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可是又不禁泄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身量小,而小石榴卻是大了他整整三歲,人長得也高出一個頭多財色氣功大師。
溫皙揮了揮手,道:“時辰不早了,都去睡吧。”康熙今兒是回不來了,溫皙自然懶得等他。
只是剛躺下,就聽見外頭風刮得呼呼,吹得人沒了睡意,溫皙便起身批了件斗篷,由守夜的小宮女扶著出去瞧瞧,今晚眼皮亂跳,總覺得好似要出什么事兒似的。行宮是當地士紳的園子,不算太大,卻十分雅致,頗有江南山水的韻味,溫皙也聽說園子的主人祖籍蘇州。
出了來,風卻不是很大的樣子,冷冷的刮在臉上,倒是沒了睡意,忽的,溫皙瞧見天上有一白色東西橫滑過,溫皙頓時深深皺了眉頭。又見那東西似乎從西面天空墜落而下,溫皙便悄然回了屋內。
朱帳之中,溫皙心中百轉千回,她不知道該不該冒這個險,想到自己有空間這個最大的利器,還是咬咬牙,穿上衣裳,彈出一縷青煙,叫室內守夜的宮女如數睡昏過去,便以隱身符貼在身上,離開了行宮。
西行十里,溫皙才遠遠瞧見,月色之下一個碩大的坑,坑里有個灰頭土臉的人咳嗽了兩聲,才從坑里爬了出來。此人看上去還算年輕,一臉灰塵看不清長相,但是一身銀白色道袍,頭上以白玉冠挽發,一頭發如烏墨,卻是道士的裝束,清朝男子需要剃頭,卻也有“儒從釋道不從”一條,故而道士可以留頭發。
“你是誰?!!”沒等溫皙說話,那人倒是大大驚呼一聲,仿佛看見了鬼。
溫皙著一身丁香紫的旗裝,腳下特意穿了平底兒繡鞋,頭發也未來得及梳起來,故而只用月白色絲緞縛起青絲,溫皙的頭發很長,一直可垂到膝蓋彎,在徐徐夜風之下,吹得絲帶與青絲一同飛舞。夜風有些涼,云錦堆花的斗篷被吹起一角,蹁躚飛舞。
溫皙略有玩味地打量著這個有趣的人,就是方才那個從行宮上空御劍飛過的人嗎?...不錯,他手里還有一柄青鋒劍呢,只是劍鞘給落在那坑里了,溫皙笑語嫣然道:“閣下在問旁人名字的時候,不該自報姓名嗎?”
道士頓覺不好意思,立刻正了身,在月光的背光之下,原本看不清溫皙的臉,如今站起來,他身高足有八尺,這才瞧清晰了溫皙的面龐,方知是以為眉目如畫的女子,立刻理了理自己雜亂的衣襟,雙手抱拳,行到家禮數:“在下石靜一,道號便是靜一真人,師承藥山真人門下!”
藥山真人?聽著他頗為自豪的語氣,溫皙卻著實不曾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他亦瞧得出溫皙的臉色,不禁疑惑道:“道友未曾聽聞家師名諱嗎?”
“道友??”溫皙眼睛瞪得老大,不由發笑,“我可不是女道士。”她著一身裝扮,也非道士。
石靜一打量了溫皙一通,點頭道:“道友是有修為的人,且...看道友的樣子應該是已經進入金丹大道了!同道之人,自然該稱呼道友。”然后一禮道:“請教道友如何稱呼?”
溫皙瞧他樣子真誠,便道:“我沒有道號,你叫我溫皙就好了。”這算是他的本名了,如今還是第一次告訴人呢,就連康熙都不知道。
他哦了一聲,笑朗朗道:“想必溫道友便是住在東面那個園子里了,我閉關多年出來,竟然察覺道金丹修士的氣息,嚇了好一跳,結果就從天上摔下來了。”
溫皙忍不住發笑,原來還是因為她,才從天上掉下來的,不過這個石靜一倒是皮糙肉厚,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摔出這么一個大坑,人卻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