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太陽似乎想要將所有水份都蒸發掉。
白崢正在給小孫女白雅樂講解白家種藥的秘技。
噠噠噠
門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
一個穿著灰衣短打的藥農出現在門前,他虔誠地跪拜在地上,大聲稟報。
“老太爺,福城來人了!”
白崢心有所感,兩道斑白的劍眉倒豎,麥色的粗獷手指,緊緊地捏著賬冊子,聲音卻異常平靜,說:“知道了!下去吧!”
“是!老太爺!”
藥農保持跪拜姿勢,后退五步,才站起來,彎腰鞠躬后退,直至看不見門口。
白崢不愿意在小孫女面前泄露太多,他盡量全身放松,讓臉色保持自然。
消息那么快傳來是意料之中的,也是意料之外的。
他站起來,走到白雅樂跟前,蹲下。
他直直地看著小孫女的清澈雙眸,試探性地說:“樂樂,爺爺要回福城了!”
“那爺爺是要帶樂樂去嗎?”
白雅樂勇敢地直視爺爺那一雙睿智的雙眼,她能看見爺爺眼中的自己,她還記得爺爺之前所說的話。
“是的,樂樂愿意跟爺爺回福城嗎?”
白崢心里很復雜,一方面他希望這個伶俐乖巧的小孫女跟他回去,另一方面他私心地想讓她保持這樣的天真無邪。
“那爹爹和娘親一起嗎?”
白雅樂還是問同樣的問題,大大的雙眼閃爍著一種叫倔強的東西,她就這樣一臉堅持地看著爺爺!
白崢看著小孫女清澈而又倔強的眼神,那是一片赤子之心。
難得,可貴!
相比之下,他就是那么自私,為了達到目的哪怕是犧牲親生兒子和孫子,也在所不惜。
他忽然喉嚨有些干渴,眼睛有點澀,顫抖的薄唇困難地開口。
“他們不能,他們有他們的責任,他們要替白家守住楠溪鎮。”
“那樂樂也不要去福城!”
白雅樂一臉理所當然,態度非常很堅決。
沒有父母所在的地方,那不是家;哪怕失去很多,那她什么都不要,她就要待在父母身邊,不想離開他們,因為那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牽掛。
白崢心里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遺憾。
“那好!樂樂就留在楠溪鎮吧!
等,等到你及笄再回福城吧!連同著你的爹爹和娘親一起,如何?”
白雅樂滿意地瞇起眼睛,微微一笑。
“好的,爺爺!”
“呵呵呵!”白崢看到可愛又真誠的小孫女,心中寬慰。
雖然他的孫女不止一個,但是只有樂樂不怕他(大誤),也只有樂樂才是真性情。
“那在這之前,你要將你曾祖父撰寫的《百草錄》和《新法培植》背誦和默寫,等你來了福城,爺爺要考察哦!”
“好的!爺爺~”
一聽到背書和寫字,白雅樂就憂傷了,她有氣無力地回答著。
忽然,嗒嗒嗒……
穩重而又短促的腳步聲傳來。
片刻后,一位青衣銅帶的騎裝士兵,就來到了門口。
只見他神情嚴肅,一絲不茍,目不斜視地對著白崢行禮。
“白老先生,主上有請!”
“請吏者稍等片刻。”
“是!”
青衣銅帶的騎兵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
白雅樂非常好奇,她偷偷地看著來人。
哇塞⊙∀⊙!
她第一次看見士兵耶!
真的很有氣勢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白崢無奈地看著光明正大開小差的小孫女,不由得彈了彈她額頭。
白雅樂被抓包了,捂著額頭嘿嘿一笑。
白崢再一次叮囑白雅樂,認真背書,勤奮練字,每三日去一趟藥舍,學習認草藥。
等她來到福城時,由他親自考察。
時間緊迫,一行人坐著馬車,搖搖晃晃地趕回到楠溪鎮。
爺爺將小清留下,跟在白雅樂身邊,敦促小孫女抓緊時間學習藥理,不許浪費時光。
他又親自將白雅樂送回了別院,交還給兒子兒媳。
他囑咐幾句,便趁著暮色離開了小鎮,往福城趕。
白雅樂一瞬間,又回到了那種坐牢一樣的生活。
早上起來識字,背誦《百草錄》。
下午便開始學習描紅,做女工。
日月如梭,轉眼又過了三年。
遠在福城的爺爺并沒有來過,只是偶爾會讓仆人帶一些福城的小玩意過來,給白雅樂玩。
身高抽長特別快的白雅樂,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了少女的影子。
此時她一身粉色的長袍,金色腰帶,粉色的下裙,站在老樹下一臉郁悶。
好不容易想要爬樹透透氣,結果又被抓包了。
這三年來真是非常無趣,就連大米也變得非常無趣。
身后站著一個身穿青灰色的勁裝的高挑女子,一本正經地勸說:“九小姐,《新法培植》您還沒能背出來,請你現在移步去書房。”
“小清,你看,這老桃樹的花開的多美啊!這么美麗的節日,背書什么的就太無趣了,白白浪費了這美好的春日。”
白雅樂四十五度角望天,溫柔的橙色陽光,搭配著綠葉紅花,好一幅春日少女圖。
“九小姐,你昨日也是這樣說的。”冷淡的聲音擊碎了這美麗的畫卷。
白雅樂嘆氣,認命地往書房走去。
好郁悶!(︶︿︶)
她趴在書桌上,豎起黃皮書,看著里面復雜的繁體字,長長地嘆了一聲。
“唉……”
六年了,還是沒辦法適應這種復雜的繁體字。
“脾胃氣虛,不思飲食。
用人參一錢,白術二錢,茯苓一錢,炙甘草五分,姜三片,棗一枚,加水二杯,煎至一杯,飯前溫服……”
懶懶的聲音在書房響起。
窗外一只花斑鳥撲扇著翅膀,落在桃樹的枝頭,左右歪著頭掃視一遍,撲棱一瞬間,叼起花朵里的肉蟲飛走了。
只留下花枝在空中搖曳。
兩三瓣花瓣晃悠悠地飄向大地。
“呼……呼……”
白雅樂伴隨著微風,花香,鳥語睡著了。
小清無奈地笑了笑,她對著正在打瞌睡的大米,輕輕一敲。
大米瞬間從夢中驚醒,捂著額頭,一臉驚恐地看著小清姑姑。
小清翻了個白眼,對著白雅樂的背影,努努嘴。
大米瞬間醒悟,小跑著去偏房,拿出一件薄毛毯,輕輕地蓋在白雅樂身上。
初春,雖然不冷,但是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