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正當羅凡入神之時，一道聲音，從羅凡的身后傳來。om

“天地宇宙。”羅凡緩緩回過頭去，那少年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懵懂而率真，卻原來是張小凡，不禁問道，“你怎么出來了？”

“睡不著，出來走走。”張小凡苦笑道。

“天地宇宙？”張小凡不禁重復了一遍，隨即疑惑地看向羅凡。

羅凡仰望著浩瀚的夜空，淡淡地道：“我輩修者，本就是奪天地之造化來強大己身，以此來超脫自我的命運，乃是逆天而行，如今卻又不得不感悟它所運行的軌跡，學習它的規則。”

“天地宇宙的規則？”張小凡滿頭霧水地問道，“那是什么？”

“呵呵”羅凡看他一眼，輕笑道，“你在青云門呆了也有不少年，難道你師父沒告訴你修煉的是什么么？”

“修煉的……自然是‘太極玄清道’了。”張小凡道。

“是了，‘太極玄清道’，道家古語有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而佛家則云‘能持自相故名為法’，也就是說道家為萬物的根源與框架取名為道，佛家則為萬物的規則取名為法。”

“那么，道乃萬物起源與規則，法則單指規則。”羅凡面帶笑意地瞥他一眼道，“‘太極玄清道’，解釋起來不就是‘太極玄清’這一路的根本規則么？你連這都不知道。你每日都練些什么？”

張小凡忽而渾身一震，臉上大有迷惘之意。過了半晌，卻低聲道：“這……不可能！”

他也沒留意羅凡后面說的什么。但道家名之為道，佛家名之為法，卻是字字如刀一般直刺入了他的心底，甚至比他小時候，發現青云門道家修真法門與普智傳於他的佛門“大梵般若”修習法門截然相反時，帶給他的沖擊還要大上百倍。

他從，他所修煉的佛道兩家，修道與學法。根本就是相差無幾，只不過道的涵蓋面更廣而已，這難道就是古人所說的殊途同歸？！

不得不說不愧是具備主角大氣運之人，單這份悟性便著實令人羨艷。

他臉色蒼白，心神激蕩，帶著狂熱與奇異的好奇饑渴，隱隱只覺得一個大秘密就在自己眼前，卻始終摸不到，看不著。只是，在他心里，也有了幾分恐懼，這是不是應該的呢？

羅凡看了他半響。發現他表情古怪，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就站在他的旁邊，心中也是一陣驚訝。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言也會引起他的頓悟，這實在是……

羅凡揚起頭。看著天空的月兒與浩瀚的星河，那銀白閃耀的光輝。遍布整片天空，仿佛一雙雙眼睛，亙古永存地俯視著這方大地，注視著，羅凡。

“這真是……偉大的力量！”羅凡不斷地回憶著先前那番奇異的感受，回想起先前將這浩瀚星河的偉力牽引而下，那令人震撼的天地偉力灌入自身，羅凡的心神震動不已，暗道：“《長生訣》與《戰神圖錄》，當真是給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啊……”

方才不過短短一兩個時辰內，他的真元不但有明顯的提升，連血肉筋骨也仿佛也被那星月華光所洗練，變得更為純粹與堅韌。

與佛家的涅槃舍身不同，道家歷來注重養生，因為道家將肉身視為度過無量災劫的舟楫，而東方的武道一途，自然是逃不開作為東方根本傳承的道家思想的影響，注重自身讓武者對身體看得更重，當身體溫養到一定程度后，更要進行鑄體，因為武者并沒有修仙者那樣繁多的法寶，依靠的只有自身，若是自身不強，還能依靠什么？

雖然《戰神圖錄》與《長生訣》都必須靠各自領悟，有些時靈時不靈的意味，但好處便是，自己領悟的東西，全都是自己的，且是最適合自己的，不像修煉別人的功法，練得再好也是別人的。

只是，方才的那種奇異的感覺此時已經消失了，冥冥中羅凡感到方才那種奇異的境地，他仍是沒能完全把握。

許久之后，羅凡覺得是時候回房了，他該將這一陣的感悟再整理一番，或許還是會有一些收獲。

迄今為止，羅凡從《戰神圖錄》中領悟出一門呼吸吐納法門，從《長生訣》中領悟出內功修煉法門，而兩者相合時，則領悟出一門吸納月華星光淬煉真元與鍛體的真法，兩門武學，真可謂是博大精深。

只是羅凡把握不到先前那種感覺，這道法門便根本不算完全，也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威力。

羅凡輕嘆一聲，心中也不由暗道若是那照進屋內的月光沒有中斷就好了，不過月升日落，乃是天地不變的鐵則，羅凡知道它是不可能改變的。

看來機緣到此為止了，這種事情，實在是強求不來。

瞥了身旁的張小凡一眼，只見他目光落在那朵小花上，竟是看得癡了，羅凡也不打擾他，輕輕邁開步子，轉身走回房去。

院中，張小凡癡癡地看著那月下的花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一支纖纖玉手，仿佛從永恒黑暗處伸來，帶著一分幽清的美麗，印著天上月光星光，探到這支花上。

折下了它！

張小凡只感到腦中“轟”地一聲響，仿佛滿天月華都失去了光彩，這個花園中頓時陷入黑暗一般。

他轉頭，看了過去，帶著一點莫名的恨意。

一個水綠衣衫的年輕少女，站在那兒，像是引住了滿天光芒。輕輕把花朵放到鼻前，輕嗅一口。

來人自是碧瑤。此刻她依然身著那一套水綠衣裳，在月光下肌膚如雪。清麗無雙，恍如仙女一般。

碧瑤把剛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氣，臉上浮現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股驚心動魄的美麗。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臉龐前，竟也似更加燦爛。

只是張小凡卻從內心深處，冒出一陣無名的怒火，皺著眉頭道：“這花兒開得好好的，你為什么要折了它？”

碧瑤明眸流轉。眼波如水一般在張小凡身上打了個轉，皺眉道：“我摘了這花，便是這花的福氣；被我聞它香味，更是這花三世修得的緣分。你這樣一個俗人，又怎么會知道？”

張如此荒謬之事，搖頭道：“這花被你折下，便是連命也沒了，又怎么會高興？”

碧瑤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又不是花，怎么知道它不會高興？”

碧瑤的言語大是蠻不講理，令張不定這花兒此刻正是痛苦不已，啊。你看，那花上有水。保不定就是痛得哭了出來。”

只聽得明顯呆了一下，片刻之后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花淚？哈哈。花淚，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聽見一個大男人把露珠說成是花的眼淚，笑死我了！”碧瑤本心情不好，但此時聽得張小凡一番話語，登時笑得腰都彎了。

羅凡還未去得很遠，兩人的對話聲，隨著夜風吹至，在這寂靜的夜空之中，卻也聽得格外的清晰。

羅凡的腳步忽然一頓，但他卻并未覺得這有半點好笑，而是猛地一怔，愕然望了天空一眼，似乎方才的對話中，有什么觸動了他的心靈，以至隱隱感受到了其中的一點缺失的關鍵。

回過頭去，只見這美麗女子面上滿是笑意，月光如水，輕輕灑在她的肩頭臉畔，映出了動人心魄的美麗。

羅凡淡然搖了搖頭，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碧瑤轉過頭去，忽而看向羅凡離開的方向，自語道：“那個方向……有人？”

“羅大哥才剛剛離開。”張小凡道。

“什么！？”碧瑤楞了一陣，隨即發現張小凡正盯著她看時，嘿了一聲，居然也無一般女兒家臉紅的樣子，反而徑直道：“我好看么？”

張小凡卻被她嚇了一跳，像是做賊被人捉住一般，大感窘迫，但在碧瑤如水一般柔和眼波之下，竟有無處可逃的感覺：“我你呃，你，好看！”

“哼！”碧瑤輕哼一聲，手中卻決然斷然地握緊，把那美麗的花朵揉成了碎末，跺腳道，“從我漂亮，為什么偏偏有人當作沒看見！”

張小凡：“……”

數日之后，幾人御劍抵達空桑山，這時已近黃昏，日頭西沉，暈黃的夕陽照在空桑山上，仿佛帶了幾分蕭索，也有了幾分可怖。眾人在山腳落下，收起仙劍法寶。齊昊看了看天色，道：“我看這里也無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們即刻上山，一邊尋找那‘萬蝠古窟’，一邊看看有無合適地方先休息一晚。”

羅凡皺了皺眉，道：“我曾經聽附近的村民說說這一帶山中一到晚上便有成千上萬的吸血蝙蝠出來獵食，平常人遇見了，瞬間化作白骨，且數量眾多，殺之不盡，遇見了只怕會有些麻煩，在此休息，只怕不妥。”

齊昊有些詫異地看了羅凡一眼道：“羅兄曾經到過這里？”

羅凡點頭道：“這十年間在下四處游歷，恰好來過附近。”

齊昊不禁思索起其中利弊，并未說話，而陸雪琪卻是不屑地瞪了羅凡一眼道：“降妖除魔本就是我們的本分，只怕它們不敢來！”

齊昊聞言有些同意地向羅凡拱了拱手道：“羅兄擔心大家安危之心，齊昊先替各位師弟師妹謝過了，不過陸師妹說得有道理，若能除掉這些妖孽，造福一方百姓，何樂而不為呢？”

羅凡回頭看了看小龍女與凌波兩人，小龍女自是隨意，而凌波想了想，柔聲道：“師弟，這些蝙蝠危及百姓，我們既然有這個能力，便幫忙除這一害吧？”

“也好。”羅凡點了點頭，隨即向齊昊等人道，“那大家各自小心，夜里別走散了。”

這空桑山雖然比不了青云山通天峰那般高得夸張，但也不低，上得山后，天色已經全黑了。

眾人在山腰點燃一團篝火，稍作休息，就在這時，一團黑云從山陰處騰起，并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黑云中傳來一聲刺耳呼嘯，剎那間那片黑云竟是齊齊轉了過來，鋪天蓋地地向這黑夜里唯一的一點亮光撲了過來。

瞬間，原本星光閃亮的夜空漆黑一片，仿佛被什么遮住了一般。眾人只覺得一股腥臭味轉眼充斥了四周。

張小凡等人無不大驚失色，他們這些雖然號稱青云門精英，但實則除了齊昊外，其他人甚至連妖怪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不過是幾個初出茅廬的楞頭小子罷了，哪見過這等陣仗？

唯有齊昊還算鎮定，但臉色也有些發白，連忙從懷中拿出一面小銅鏡，口中低低誦讀了幾句咒文，原本暗淡無光的鏡似有感應，逐漸亮了起來，隨之從齊昊手中飄起，停留在他頭頂二尺處，光芒漸盛，帶著淡黃的光暈照亮了他們四人周圍六尺左右的一個圓地，把他們護在中央。

映著鏡的光芒，眾人終于看清了那片黑云，赫然竟是無數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著身形，這絕非普通蝙蝠能比，這些蝙蝠個個裝得跟頭小牛犢似的，嘴一張，一張巨大的血口噴出一片腥臭的氣息。

放眼望去，連夜空星斗都被遮蓋，怕沒有數百萬數千萬只！

無數蝙蝠如同巨大的冰雹一般兇狠地撞在鏡照出的廣罩上，雖然一時間卻也相安無事，反倒是那些蝙蝠被鏡反射回來的攻擊殺死不少。但聽得成片如雷鳴般的撞擊聲四起，也虧得齊昊法力過人，否則那薄薄的光罩能不能撐得住還是兩說。

齊昊不禁有些看傻了，苦澀地開口道：“這……這就是羅兄說的吸血蝙蝠？”

青云幾人被圍在中央，雖然暫時無事，但前后左右都是恐怖之極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幾欲令人作嘔。

“這還是降妖除魔么……？被妖魔降還差不多！青云幾人不禁心中暗暗發苦，不禁開始后悔起沒聽羅凡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