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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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回來了!
以待罪之身返還許都,并將出任譯官丞之職,頓時引得許多各方人士關注。
對于曹朋返回許都,其實算不得什么。甚至在此之前,有許多人期盼著曹朋能夠回到許都居住。
福紙樓啊福紙樓……
如何能讓人不魂牽夢繞?
可是,已待罪之身,出任比千石的職務,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雖說有戴罪立功的說法,但和曹朋的情況卻不一樣。戴罪立功,是說你犯了過錯,但未曾判罰,繼續留任。可曹朋呢,已被罰鬼薪三歲。這是正正經經的罪人,卻做到了比千石職務?
當曹操宣布了消息之后,立刻引得無數人跳出來叫囂。
以待罪之身,而擔任重要官職,接迎番邦,豈不是視禮法而不顧,令番邦人恥笑?墮我天朝威風。
可是,曹操卻不予理睬。
你們叫囂,你們吵鬧,隨你們的便。
我該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你們也管不著。反正我做什么,你們都要罵,我何必順著你們?
曹操以極其強勢的態度,震懾了朝堂上的反對之聲。
但僅止如此,也還罷了。
曹操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在任命了曹朋出任譯官丞后的當天,竟再一次發布詔令,名為:唯才是舉令
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乎!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閣蒼,豈章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君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一篇求賢令引得天下振蕩。
各方人士或破口大罵,或指責曹操,或拍手稱贊,或暗中欣喜……
其反應,各不相同。
而朝堂之上,因一篇唯才是舉令出,頓時息聲。
但實際上,卻又激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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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輕輕放下手中那份用桑皮福紙寫成的詔令久久說不出話來。
蝴蝶效應似乎越來越大了!
他救下了典韋,打造出了海西與河西,重開了西域商路。提前數年,干掉了馬騰,趕走了馬超,為曹操營建了一個大西北后方。但同樣的,曹丕死了,袁熙仍在抵抗。曹操采納了鄧稷的主意,決定暫緩攻擊并州。也就是說,北疆之戰至少要再持續三年,乃至更久……
而他面前的這份唯才是舉令記憶中是在建安十五年出現。
現在,不過建安十一年,唯才是舉令整整提拼了四年又將會給這個時代,帶來什么變動?
唯才是舉令,也是曹操的一大功業。
在唯才是舉令發出之后他啟用了大批寒門士子,削弱了世家子弟對朝堂的影響力更進一步降低了漢室朝廷的影響。前面說過,東漢與西漢的建立,有很大的不同。劉邦建立漢朝,靠的是一群庶族而起家。換句話說,楚漢之爭,是一場庶族和世族之間的較量。結果作為庶族代表的劉邦取得了勝利,而作為世族代表的項羽,則被劉邦所敗,自刎于烏江……·……
不過,世族并未就此沉淪。
叔孫通制定禮樂,為劉邦樹立了威望。
而后,西漢漸漸由庶族而轉為世族所統治,最終被王莽所篡。
于是有劉秀起于南陽,靠的就是南陽世族的力量。如果說,東漢是以這些豪強世族為基礎而建立起來,絲毫沒有錯處。曹操,起寒士而用之,對于漢室朝廷而言,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曹朋一直認為,曹操的唯才是舉合很好。
但問題在于,他缺乏延續性,最終被曹丕推翻。啟用寒門庶族,必然會帶來和世族之間的矛盾。這其中需要一個緩沖的過程,需要曹操慢慢調和,并進行梳理,才可以做到平衡二字。
可惜,未等梳理成功,曹操便死了。
而后的曹丕,遠沒有曹操那種雄才大略,以至于無法延續他的政策,才使得世族重新抬頭。
曹朋覺得,若多給曹操一些時間,說不定就能使二者平衡。
或者說,在吸納了足夠的寒門庶族之后,曹魏政權培養出一支新興的世族力量,可以對抗舊有的世族力量,也許能夠更加長久。只是,曹丕沒有能理解曹操,而曹操也未能完成心愿。
曹朋培養曹沖時,曾不斷灌輸唯才是舉的概念。
可惜,在調教了三年之后,曹朋離開許都。而曹操對曹沖,又是一種放縱的態度,很少卻涉及曹沖的學問。以至于在鉆研了董仲舒留下的文典之后,曹沖的思想,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不能怪曹沖,這與他的身世,有巨大關系。
拋開他曹二代的身份不說,單以他母親環夫人的出身而言,便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曹丕在世時,拉攏了大批世族力量。而環夫人在無奈下,選擇了吸納寒門庶族的力量來對抗。可問題是,環夫人本身就走出身于世族家庭。瑯峫環氏雖然比不得那些中原老牌的世家大族,卻畢竟也有百年之久。一個世家出身的環夫人,又怎可能真正的接受寒門庶族力量。
所以,當曹丕死后,世族開始出現動搖。
環夫人便開始改變了策略……
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她對曹朋的態度。最初,環夫人是想要曹沖得到曹朋的幫助,而穩固地位。換而言之,在曹沖拜師時候,環夫人把曹朋視作同盟,那是一種相對平等的關系。
但隨著曹丕一死,環夫人的思想也在發生變化。
她想要敲打一下曹朋,也就是說,她已經在悄然不經之中轉變了她和曹朋之間的關系。從最開始的平等,到后來視曹朋為下屬。這種態度,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曹沖的思想。
畢竟,曹沖追隨曹朋,不過三載。
可他如今十歲,從小就跟在環夫人的身邊。
就影響力而言,曹朋終究無法和環夫人相提并論……而等到環夫人后悔的時候,曹沖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主張。這也是為什么環夫人
要他去拜見曹朋而曹沖卻裝病不肯前往的原因。
他一方面,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曹朋。
另一方面又有些懼怕曹朋……同時,對曹朋又有一絲抵觸心理作祟,也就造成如今的疏遠。
對這一切,曹朋并不在意。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曹沖無法讓他實現理想,那就自己來做。
只是,當唯才是舉令提前四年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曹朋仍舊感到萬分的震驚,同時更感惶恐。因為歷史偏離軌道的跡象越來越明顯。他原來的那些記憶,是否還能產生作用呢?
曹朋也說不清楚。
不過,他很佩服曹操。
挑選了這么一個時機,借由呂氏漢國歸附和曹朋這么一個契機,將唯才是舉令堂而皇之的推出來,令人無法拒絕。如果否認則就是說,拒絕曹朋復起。拒絕曹朋復起就有可能令呂氏漢國的歸附產生波折。自黃巾以來,漢室日間衰頹,也需要這么一個機會來振作。
錯過了這個機會,漢室很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復起。
所以,那些漢室老臣,也只能忍氣吞聲……·……
這并不代表,保皇黨一脈就此認輸。曹朋非常清楚,漢帝一脈和曹操之間的爭斗,才剛剛拉開序幕。結果會如何?曹朋說不準。只看郭嘉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無疑有著巨大的意義。
曹朋把詔令收起,對郭嘉笑道:“郭大哥,不必如此悶悶不樂。”
“我怎能開心出來。”
郭嘉苦笑一聲,輕聲道:“主公這份唯才是舉令一出,也就代表著把所有的矛盾,擺在臺面。”
“那又如何?”
“阿福,你難道真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干系?”
曹朋哈哈大笑,“郭大哥,天有陰陽,時有晝夜,日出月落,人有生死。
刀把子攥在主公手里,只看主公如何下好這盤棋。有消亡,就有崛起……你我只需要盡心竭力為主公做事,分擔憂愁即可。至于最后的結果,自有主公來來決斷,你我又何必擔心?”
曹朋能感覺的出來,曹操發出唯才是舉令,絕非一時興起。
他應該是早有這方面的心思,可是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來發布。曹朋這次,給他提供了一個契機,才使得唯才是舉令提前出現。既然是早有謀劃,說明曹操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曹朋見郭嘉,仍有些沉重,于是想了想,突然問道:“郭大哥,我記得漢初時,曾設立有丞相一職,何故后來棄之不用。”
葬嘉心神不定,隨口道:“阿福,你真是糊涂。
這丞相一職……”
郭嘉突然間閉上了嘴巴,轉過身,向曹朋看去……
說到這里,就必須要談到兩個概念,那就是皇權和相權。
皇權,顧名思義,所以不在贅言,但相權,指的也正是宰相的職權。打個比方,漢代的皇帝和丞相各有一個類似于‘秘書處’的組織,可以獨立運轉。皇帝有六尚,指的是尚衣、尚食、尚席、尚浴、尚書等。漢代最初的尚書,其實職權和地位都不算太高,但卻代表著皇權。
荀彧為尚書令,說穿了其實就是代表著皇帝六尚的部門。
而丞相的,秘書處”卻相對龐大,名為,十三曹,。
如果按照十三曹的職能,可以看出當時的政務,首先要匯集到丞相手中,而不歸屬于皇帝。
因為皇帝只有一個籠統的尚書處,面尚書處里,也不過四到八個人而已。如此規模,根本就無法承擔起整個國家的運轉。而丞相府下屬的十三曹,權力相對更大。漢初,一切事物的處理,出于相府,而不是在皇室。也就是說,真正是國家正常運轉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丞相。
如果再形象一點,皇室是黨,相府是政府。
皇室指揮政府,是象征性的意義,但卻不插手日常事務。負責日常事務的,其實是丞相府。
西漢初,幾任丞相,比如蕭何、曹參、陳平這些人,都是開國功臣。
他們位尊職重,敢于諫言,對當時的社會而言,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所以不可以輕舉妄動。但是隨著景帝削藩,皇室開始集權。道漢武帝時,更進一步削弱了丞相的權力。漢武帝重用內廷近臣,而遠丞相。當時在位的丞相,勿論是薛澤、趙周、莊青翟、石慶還是田千秋等人,皆謹小慎微。武帝末年,火光為大司馬大將軍,進一步令丞相的權力削弱。
到了西漢末年,大司馬已在丞相之上,而丞相的職權,也多為內超所取,基本上已沒有了權力。
漢成帝時,何武以丞相一人難以處理繁多政事為理由,建議設立三公。
從此后,丞相的權力便被分為大司馬、大司空和丞相三人所有。到漢哀帝的時候,又改丞相為大司徒,徹底把相權消滅。東漢初年,劉秀為加強中央集權,于是又設立了內廷尚書,加大了尚書的權力。如此一來,三公的權力再一次被削弱,而慢慢的轉入外戚和宦官手中。
至東漢末年,丞相制度一直為能得到恢復。
哪怕是董卓篡朝的時候,也不敢改變三公制度,雖自稱相國,卻不敢出任丞相一職。
郭嘉,眸光閃閃,凝視曹朋。
重置丞相?
開十三曹,總理天下事務,架空漢室……
其實,而今曹操不就是這么做的嗎?朝堂上雖然在明面上尊漢帝,但實際上都是由曹操一手執掌。
先置丞相,如此一來曹操總理天下政務,也就名正言順。
接下來……
郭嘉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蟬,一種奇怪的沖動,陡然間從內心深處涌起。
他猶豫了一下,一咬牙,轉身就走。
“郭大哥,你去哪里?”
郭嘉回頭,微微一笑,“我有要事,要與司空商議。
阿福你晌午不要亂走,我已經待你約好了杜畿,可能過一會兒就會抵達。還有,呂氏漢國的時節,已到了新鄭。子丹日間奉命離開許都,前去迎接他們。估計最遲后日,便可抵達。”
曹朋點點頭,不復贅言。
他拿起一卷文牘,攤開來后,低頭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