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將參加叼羊大賽,而且還是群叼大賽。
田豫得知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了。昨日他去秘密拜會了去卑,收獲頗豐。去卑對劉豹的咄咄逼人非常不滿,同時更對呼廚泉的不作為,懷著幾分怨念……
當初呼廚泉之所以能坐穩單于之位,多虧了去卑的支持。
按照去卑的想法,如果呼廚泉在最初時能壓制劉豹,則劉豹必不可能迅速崛起。哪怕于夫羅給劉豹留下了極為豐厚的遺產,可呼廚泉是匈奴單于,而劉豹也不是當年的冒頓。只要呼廚泉那時候能強硬一些,說不定去卑現在已當上了左賢王。
呼廚泉的想法,去卑又怎可能不明白?
平衡,該死的平衡……
呼廚泉用自己壓制劉豹,同時又用劉豹來牽制自己。這些年來,劉豹占居朔方最為肥美的申屠澤牧原,而去卑卻只能留守受降城,直面軻比能鮮卑人的威脅。一來二去之下,去卑從最初能穩穩壓制劉豹,到現在已被劉豹反過來壓制住。
自己越弱,必然就越依附于呼廚泉。
去卑明白呼廚泉的心思,但卻又無可奈何……
而這個時候,田豫代表了曹操與去卑私下里接觸,頓時令去卑的心思活泛起來。
曹操何人?
乃當世梟雄也!
他擊敗了袁紹,總攬朝綱,可謂是漢家第一權臣。
如果能得到曹操的支持……
去卑可不是呼廚泉,考慮事情必須要周詳。他就是一個匈奴人,骨子里的蠻性,令他迅速做出了決定。
田豫招攬去卑成功之后,也格外高興。
他興致勃勃返回駐地,卻聽到了曹朋要參加叼羊大賽的消息……
“友學,何故如此沖動?”
田豫把事情詢問清楚之后,便立刻覺察到了其中濃濃的陰謀氣息,忍不住責怪曹朋道:“此事頗有古怪,分明是臨沂侯故意設計,令你出賽,說不定他……”
說實話,曹朋對田豫的了解并不多。
畢竟,他對田豫的認識很模糊,記憶里也似乎沒有這個人的出處。和田豫接觸,也僅僅是在瀆亭短暫的合作而已,如何能做到真正的了解?但是,田豫能迅速覺察到這其中的陰謀氣息,似乎也說明了,他的能力和謀略,絕對非同凡響。
至少,田豫未必會輸給龐統太多。
曹朋笑道:“我知道,臨沂侯想借此機會將我除掉。”
“你知道還答應?”
“國讓,我若不答應,臨沂侯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設計。
況且,那刺客如今生死不明,早晚都會出手。與其讓他藏在暗處默默的設計陷害,倒不如我主動出擊,一勞永逸的解決此人。臨沂侯手中,怕也只有這一后招。如果我能干掉此人,則臨沂侯定然再無念想,還可以趁機斬斷他一只手臂。”
田豫沉默了!
他倒也不是沒有考慮這‘引蛇出洞’的事情,只是覺得曹朋實在有些冒險。
“友學,匈奴群叼大賽,頗為兇險。
你的身手我倒是清楚,可叼羊大賽不禁對個人身手要求甚高,而且還對馬匹和騎術頗有講究。你現在的坐騎,實在太差,根本不足以參加叼羊。不如換做我的坐騎……雖然比不得你在許都那匹照夜白,但也算得上一匹好馬,你看如何?”
曹朋搖搖頭,“馬匹,我已命人去挑選。
國讓你的坐騎雖好,但也未必就能獲勝……不如這樣,你把你的坐騎先送過來,我也會命人繼續尋馬。若是尋不到好馬,就用你的坐騎;若是找到好馬……呵呵,說不定還要用你的坐騎掩人耳目。還有,我打聽過了,群叼大賽,每隊十人。我手邊如今只有七人,還請國讓你設法調過來三個心腹,如何?”
田豫笑道:“此事容易,護軍之中你看中誰,只管帶走就是。“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曹朋和田豫客套完畢,便告辭離去。
他從護軍之中,選出三名騎術精湛,體格健壯,身手矯健的銳士,而后返回自家住所。
“王雙,可曾買到好馬?”
回到住處,曹朋就看到王雙一臉抑郁的站在帳中。
“卑下今日在市集中走了一圈,倒是發現了兩匹好馬。可那匈奴人一見我是漢人,便立刻拒絕。還說左賢王有令,不許賣一匹馬與漢人,這分明是想要斷了咱們的路。我實在氣不過,但那些匈奴人根本就不理我,所以也只能回來……”
曹朋一怔,旋即冷笑不迭。
“看起來,這臨沂侯還真是和劉豹走的近啊……居然把我坐騎不行的事情都說了出去。不過,這也沒什么,我早就預料到了。好在國讓把他的坐騎送給我,也算是有些底氣。王雙,你繼續在外面尋找,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就罷了。”
王雙只好點點頭,算是松了口氣。
不過,曹朋越是不責怪他,他就越是下定決心,要為曹朋選一匹好馬回來不可。
第二天,王雙便獨自立刻了駐地,向申屠澤深處行進。
他不信這申屠澤所有的牧民都拒絕賣馬,只要有一點可能,他也不愿意輕易放過。
王雙自去尋馬,而曹朋則領著人,在韓德的帶領下,熟悉叼羊大賽的規則。
時間一點點過去,眨眼間距離叼羊大賽,只剩下兩天時間。
隨著叼羊大賽的臨近,從各部選來的匈奴勇士,紛紛向申屠澤聚集過來。一時間,在左賢王王帳的周圍,彩旗招展,旌旗獵獵。此次來參加叼羊大賽的,共有二十個部落,近二百名匈奴勇士。當他們聽說漢家使團也要參賽,不由得一個個仰天大笑。別的不說,這騎馬叼羊,可是匈奴人最擅長的事情。這些從各部落中百里挑一選出的勇士,從小在馬上長大,騎術高明自然無需多講。閑來無事時,就是以叼羊來取樂……在馬背上,和在陸地上對他們而言分別不大。
至于漢家人,想要和他們比騎術,比叼羊?
勇士們雖然什么都沒說,可表情里流露出來的那種嘲諷之意,卻沒有半點掩飾。
據說,那家伙連匹好馬都沒有!
曹朋并不在意匈奴人的嘲諷,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駐地當中,和其他人進行練習。
有好幾次,田豫過來找他,曹朋也是含糊應付過去。
至于劉光,雖然沒有出現,但曹朋知道,他一定在旁邊默默的關注……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叼羊大賽日益臨近,王雙終于披著一身的風塵,返回駐地。
“王雙,可曾找到好馬?”
韓德拉住王雙,急切的詢問。
王雙則一臉笑容,連連點頭道:“找到了,找到了!”
“在哪兒?”
韓德朝王雙身后看去,只看到一匹瘦骨嶙峋,毛色黯淡,且遍體鱗傷的瘦馬。
至于王雙的坐騎,還是他當初離開時的那匹馬,并沒有什么變化。
韓德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問道:“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身后這匹瘦馬就是……”
“你不懂的!”
王雙笑嘻嘻下馬,牽著那匹瘦馬,便向軍帳行去。
此時,曹朋正在和田豫在帳中說話,聽聞王雙回來,連忙和田豫一起走出軍帳。
“這就是你說的寶馬良駒?”
田豫看著那匹瘦馬,忍不住詫異問道。
王雙用力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回田副使,這真是一匹寶馬。”
曹朋在一旁沒有說話,圍著那匹瘦馬轉了兩圈,卻怎么也看不出來有寶馬良駒的血統。只不過,田豫在旁邊,他也不好斥責王雙,扭頭便往軍帳里行去。
“公子,這真是一匹好馬。”
曹朋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王雙。
以他對王雙的了解,這小子并不是一個喜歡信口開河的人。
“友學,算了……你還是用我那匹馬參賽吧。呵呵,這分明是一匹駑馬,怎可能算得上寶馬良駒?王雙,你定是被人給騙了……友學,你繼續練習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田豫忍著笑,大步離去。
而曹朋的眉頭緊蹙,看了看王雙,又看了一眼那匹癩頭馬,輕輕搖了搖頭。
“王雙,你在何處買來的馬?”
“公子,我這幾日,幾乎橫穿了申屠澤。
期間倒是看中了幾匹馬,可那些人都不肯賣給我。這匹馬是我在偶然間,路過一個小部落時看到。當時那些匈奴人,正用它來引車,于是我用一錠金便買了回來。
公子,你可別小看它。
它外表看上去很差,但卻是一匹罕見龍駒。
我早年聽父親說,在西域有一種馬,據說是狻猊與龍獸雜交產下,形容極為丑陋,但性情暴烈,能與虎豹搏殺。故而,在西域這種馬被稱之為獅虎獸,極為罕見。很多人不識獅虎獸,以至于把它當成駑馬圈養,用來牽引車馬……卑下也是偶然間發現了它身上獅虎獸的特征。當時它的主人正抽打它,讓它引車,許是抽打的狠了,此馬發出獅吼之音,險些讓我的坐騎驚嚇跪地。我就覺得,這匹馬有些不一般,于是上前和那匈奴人商量……那匈奴人顯然不曉得它的厲害,所以才會一金賣給我。否則的話,這獅虎獸即便萬金,也休想把它買到手。”
曹朋只覺得,好像小說一般。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王雙,走到那匹‘獅虎獸’跟前,伸出手摟住了它的脖子。
‘獅虎獸’的骨頭架子,明顯要比普通的馬匹大。
甚至連照夜白,也要比獅虎獸低上十公分左右。從蹄到項,大約有一米九的樣子,比赤兔馬要高出五六公分;體長大約在兩米六左右,比赤兔長了二十公分。
鼻息悠長,說明了它的肺極為強大。
蹄子也很大,周圍長著一圈黑毛,顯得格外怪異。
那雙眸子,黯淡無光,讓人感覺它有氣無力。身上的鞭痕無數,還有許多傷疤層層疊摞。
“獅虎獸的食量,是普通馬匹的一倍還多。
只可惜那匈奴人認不得寶,所以用普通馬匹的食量來喂它,自然無法讓它飽腹。”
王雙一旁介紹,同時顯得有些可惜。
“如果早一個月被我發現,這匹獅虎獸絕對可以獨占鰲頭。匈奴人有什么寶馬良駒我不知道,可要想超過獅虎獸,絕無可能。可惜了,時間有些不太充足。”
曹朋回頭道:“取上等草料喂它。”
韓德在一旁聽得也是半信半疑,于是命人取來了草料。
這獅虎獸果然食量驚人,在吃了尋常一匹馬足夠的草料之后,竟仍不滿足,搖頭擺尾,似乎在請求曹朋,再給它一些草料。曹朋又讓人取來一份草料,依舊無法令獅虎獸滿足。等第三份草料送上來之后,曹朋也是暗自心驚……
是不是寶馬良駒,還在兩可之間。
可單以食量論,這家伙的食量,幾乎是照夜白的1.5倍。
如此巨大的食量,換個普通人家,還真就養活不起。怪不得,它看上去瘦骨嶙峋,原來是沒有吃飽。讓一匹沒有吃飽的馬奔跑,自然無法發揮出它的優勢。不過這獅虎獸的體型巨大,如果能保證它的草料,體重恐怕會超過一噸,甚至重于赤兔馬。曹朋看著獅虎獸把第三份草料吃完之后,也忍不住感到幾分可惜。
真好好調養一番,這匹馬絕對是馬中之王。
可惜了,時間太短,讓它難以達到最佳狀態……萬一在叼羊大賽時發生意外,豈不是可惜?
“王雙,這馬叫什么名字?”
“卑下見它毛色發黃,且體格寬大,所以便喚它大黃。”
“那好吧,你且好生照顧大黃,給它打上馬掌。至于這次大賽,就別讓它參加了。”
說著話,曹朋伸出手拍打大黃的脖頸。
那獅虎獸似乎感受到了曹朋對它的喜愛之意,頓時把腦袋貼過來,往曹朋的懷里鉆去。
這,還真是一匹通曉人性的寶馬良駒。
曹朋忍不住拍了拍它的腦袋,這才轉身離開。
大黃是不是好馬?
韓德沒看出來!看但只是以食量而言,韓德覺得,大黃絕對是馬中的翹楚……
可是,就算它是一匹好馬,以它現在的狀態,即便是參加叼羊大賽,恐怕也難以派上大用場。想到這里,韓德忍不住輕輕搖頭,頗有些責怪的說:“王雙,馬是好馬,但后天便是大賽,你就算把它買回來,只怕也幫不上公子的忙啊……”
王雙愧疚的低下頭,不知道該怎么說。
只是,那匹獅虎獸搖頭擺尾,噴出重重的鼻息,似乎是在抒發著他內心中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