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愣住了!
這句話聽上去,怎么這么耳熟?
如果這句話是從龐統賈逵這樣的人口中說出來,似乎見怪不怪。可你蘇雙一個商人,還‘一計’?裝,你真他娘的會裝……不過,曹朋還是想聽聽,蘇雙究竟有什么好主意。不要小看了天下人!蘇雙這腦瓜子放后世,也是個了不得的主兒。只看他能支撐偌大家業,在各方勢力間游走自如,本事和見識也差不到哪兒去。
“還請先生指教。”
蘇雙的臉上笑容更盛。
只是在燭火的照映下,他那一臉的笑容,卻透出幾分jiān詐和陰鷙氣息。
“有漢以來,胡漢沖突不絕。
胡人每每寇邊,掠奪人口和中原的財富,乃中原心腹之患。公子可知道,這漠北有多少漢民生活在凄苦之中?數不勝數!公子需要漢民,大可以向那些胡人購買。不僅是漢民,還有各種各樣的奴隸……只要公子出得起價錢,那些胡人絕對不會拒絕。非但不會拒絕,甚至會主動出擊,為公子擄掠奴隸。這樣一來,公子又何需擔心河西人口不足?雙不才,累世與胡人交易,關系還算是密切。
若公子愿意,雙愿為公子奔走漠北,收購各種奴隸。
而且,公子若有足夠的本事,雙甚至可以為公子買來塞上胡騎,聽從公子調遣。”
販賣人口?
曹朋頓時一驚!
他聽出了蘇雙的話外之音,分明是要他針對塞上胡人,展開人口販賣的活動……
蘇雙說的不錯,那些胡人可以擄掠漢人,當成奴隸販賣。
那他為什么不能讓胡人擄掠胡人,為河西增加勞力?
眼睛不由得瞇成了一條縫,曹朋輕聲道:“蘇雙,這事情你可有把握?”
蘇雙傲然一笑,“公子放心,蘇雙沒有別的本事,但要說行商,只要價錢合適,雙可以讓那些部落大人們連他們的爹娘都當成貨物來販賣。今漠北塞上,諸胡林立,鮮卑自檀石槐故去之后,早已沒有了當年的興盛……另外還有丁零等胡族虎視眈眈,塞上胡人之間的矛盾,絲毫不遜色于中原諸侯之間的恩怨。
只需一點點利益,那些胡人就會想狗一樣聽從調遣。
若公子信我,雙可以保證,在年末之前,為公子帶來三千胡騎,以及萬人苦力。”
曹朋,陷入了沉思。
販賣奴隸,的確是一個增加河西人口的好辦法。
只是這樣做,不免有失天和……
可曹朋更知道,在這個可以易子相食的時代里,他那些慈悲,會成為他致命的弱點。
抬起頭來,曹朋從懷中取出一塊腰牌。
“蘇雙,你持此令牌,回河北之后,可以找曹仁將軍,就說你是我的人,讓他設法協助你舉家從中山國撤離。河西正值百廢待興,我甚需要你這樣的人來幫忙。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找甘寧將軍,請他出兵相助,我會在河西恭候大駕。”
“雙,敢不效死命?”
蘇雙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這表明,曹朋已接受了他的投靠。
說實在話,背井離鄉,非蘇雙所愿。他世世代代居住于中山國,根基就在中山國。若非迫不得已,他是不愿意離開家鄉。但如今的形式,卻容不得他做其他選擇。袁氏諸子對河北商賈的盤剝和壓迫,已到了蘇雙無法忍受的地步。在別人看來,蘇雙接下了張世平的鐵器生意,似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蘇雙自己清楚,他現在鋪的攤子越大,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日后的處境也會更加危險。
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在蘇雙接下張家的生意之后,袁氏門下的名門望族,便加大了對他的打擊力度。一邊是當地世族豪門的打擊,另一方面是袁氏諸子的盤剝。還有那不可確定的未來,都使得蘇雙產生出一種無法承受的壓力……蘇雙不是普通的商人,雖說他有野心,但也知道,他并沒有戰國時呂不韋的眼光和魄力。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看不出袁氏的結局。
曹操一統北方之勢,已無可挽回。
隨著河之南的穩定,關中的平靜,河北早晚會成為曹操的地盤。
但問題是,蘇雙與曹氏并無聯系……
此前他協助劉備,后來蘇家還參與了漢室和曹氏之間的爭斗,已注定了蘇家的結局。
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想到逃往漠北。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在這河西遇到曹朋。
因為之前蘇家在雒陽和曹朋之間的沖突,使得蘇雙對曹朋,也做過一些必要的研究。
這是個奇怪的人!
商賈在這個時代的地位不高,頗有些受人輕視。
可這位曹友學,似乎對商人極為看重。之前在海西時,許多人以為是鄧稷的功勞。但蘇雙卻發現,海西發展最好的階段,恰恰是曹朋在海西的時候。整合商市,建立行會,通過官府和行會之間的聯合,平穩物價,產生出不可估量的作用。
蘇雙曾與好友張世平私下里說:“鄧叔孫能在海西得大治之名,多虧了曹友學給他建立的基礎。若非曹友學將兩淮商賈凝聚一處,海西必然無今日的盛況。”
曹朋離開海西之后,兩淮行會雖然依舊興盛,但是卻再也沒有大的發展。
在外人看來,海西九大行會從海西走出來,遍布兩淮之地,已經是了不得的發展。可是在蘇雙眼里,海西行會之o所以能走出海西,恰恰是曹朋給他們打好了基礎。而曹朋走后,不管是鄧稷,還是后來的步騭,乃至于現在的闞澤……他們延續了曹朋之前的政令,但終究比不得曹朋的重視,以至于最終被局限在徐州。
反倒是曹朋離開海西后,與陳群開設銀樓,才進一步提升了海西行會的地位。
關鍵在于曹朋!
所以當蘇雙得知曹朋過來的時候,臨時改變主意,希望能得到曹朋的認可!
在蘇雙看來,海西行會雖然發展迅速,并不是黃整那些人有本事。
同樣的環境,如果換做是他蘇雙在海西,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將行會的觸角延伸至江東地區,乃至荊襄九郡。
當時,他和張世平說:“黃文清、潘勇之流,皆短視之徒。
曹友學為他們創造了一個極佳的環境,可是他們卻未給曹友學任何幫助。離開了曹友學,不出十年,海西行會必然衰落。若我是黃文清潘勇,定然和曹友學緊密合作,為他排憂解難。唯有得曹友學的支持,商賈才可以得到更大的發展。
可惜,那些人都未能看出端倪……”
按照蘇雙的想法,行會就應該為官府服務,為官府排憂解難。
行會,不應該是獨立于官府之外的機構,只能是官府的附庸。唯有這樣,才可以獲得官府更大的支持,獲得更大的發展。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蘇雙的這種想法,已隱隱擺脫了這個時代的官商概念,而與后世的官商,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他希望能借此機會,與曹朋取得合作。
他需要曹朋這張保護傘,同樣的,蘇雙也知道,曹朋需要他這樣的商人來支持!
結果嘛……
不出蘇雙所料。
曹朋接納了他蘇雙。
但越是這種時候,蘇雙就越是清醒。
曹朋接納了他,但如果他不能給予曹朋足夠的幫助,那么最終會被曹朋所拋棄。
與他而言,這萬里長征他才走出了第一步。
如果想要得到曹朋的重視,他就必須要不斷做出成績……
“蘇雙,我現在需要勞力,大批的勞力,而且現在就要,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機會來了!
蘇雙輕聲道:“公子想以最快速度獲得勞力,還需找檀柘幫忙。”
“哦?”
“據雙所知,檀柘帳下的漢奴,數量不少。”
“可是……”
“公子,檀柘乃貪鄙之人,好財貨。
昔年張世平在富平縣,有一庫藏。為的是存放貨物,便于與那些胡人進行交易。張家滅亡后,他那庫藏就少有人知曉。雙愿將那庫藏獻于公子,以解公子之難。
此外,檀柘開chūn就要出漠北,也正是為公子所用之時。
得罪馬騰?他沒那個膽子,也不太可能大興干戈……可是,這河西有許多獨立的部族。若公子出手,必然會引發諸多變數。但如果是檀柘出手,嘿嘿,公子只需出財貨便是,檀柘自會為公子效力。他這個時候,可不會有太多的顧慮……”
讓檀柘出兵攻打那些獨立部落,掠奪人口。
自己只需出些財貨,便能夠獲得大量的奴隸和勞工……
曹朋不由得暗自點頭,稱贊這個計劃不差。如此一來,他不但能獲得人口,還不至于背上罵名。
“檀柘,會答應嗎?”
蘇雙不由得笑了,“公子放心,檀柘若不答應,只可能是公子給的好處不夠……不如這樣,明日一早,咱們和檀柘商議。到時候,我會設法為公子和檀柘定下交易。不出一個月,必可保證,令公子暫時不需要為人口的事情,操勞費心。”
曹朋,眼中閃過一抹贊賞之色。
他原本就是想要蘇雙出面,沒想到這蘇雙如此識趣,甚至不需要他開口便應承下來。
而蘇雙呢?
也覺察到了曹朋眼中的贊賞之色。
他心中同樣感到高興:至少在目前而言,曹公子已經認可了我蘇家一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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