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粽子美人(三)
曹朋透出古怪表情,并沒有看蘇雙,目光越過蘇雙,盯著蘇雙身后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近四旬,個頭不算太高,中等身材。
一進來,他就低著頭。似乎感受到了曹朋的目光,男子心里一聲苦笑。其實,早在他來河西之前,就已經知道瞞不過曹朋。而且,他一開始也不是太愿意來河西。只是蘇雙待他甚厚,而他飄零已久,也希望能尋一落腳處,把生活安頓。
本來,他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回雒陽老家,另一個便是來河西。
回老家,固然可以過得很好。但那樣的話,他此生也僅止是困居雒陽,難有作為。所以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來河西搏一搏。也許,曹朋早已經把他給忘記。
可現在……
男子有些尷尬的走出來,拱手道:“罪民祝道,見過曹北部。”
曹朋忍不住哈哈大笑,站起身來,邁步走上前去,“我就說有些眼熟,卻未想到在這河西,竟遇昔日雒陽故人。祝道,這一別五載,尚安好否?你在雒陽的事情早已經洗清了,家人也都放還,以后不必在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的討生活。”
“啊!”
男子聞聽,更感羞慚。
這男子,的確是曹朋當年出任雒陽北部尉時的故人。
昔日雒陽大豪,一代劍客祝道。
五年前,曹朋出任雒陽北部尉時,與祝道打過幾次交道。說實話,兩人之間的接觸,并不是特別愉快。祝道在雒陽根基頗深,有些看不起曹朋,言語間常有不屑。適逢岳關一案,雒陽命案連連,有好幾次,那矛頭都指向了祝道是兇手。
當時雒陽的另一位游俠兒張梁,投奔了劉備。
趁一雨夜,他殺死了暗戀岳關的游俠兒赤忠,并把事情栽贓嫁禍給了祝道……祝道好龍陽,喜孌童。當時因為一名男寵移情別戀,怒而殺之,將那人的尸體埋在自家庭院里。張梁告訴祝道,他殺死孌童的事情唄官府覺察,要治他的罪。
祝道也是心里有鬼,聞聽張梁這般說,連夜逃離雒陽……
說起來,東漢末年龍陽之風,斷袖之癖頗為流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關鍵是那奪走祝道男寵的人,在雒陽也算是小有名氣。
如果被對方知曉,必然會收拾祝道。加之他此前對曹朋極為無禮,也擔心曹朋會借此機會收拾他。離開雒陽后,祝道就跑去了中山國,投奔中山蘇氏一門……
家里的情況,他倒是知道。
漢代有買罪一說。
就是花一定數量的錢帛,就可以免去身上的罪孽。
那被殺的男寵,不過是個低賤的出身。雖說之前有人寵愛,但死了,也就死了。
祝道的家人花了一些錢,和對方達成了諒解。
而后又用家中在雒陽城外的土地,贈與官府,算是為祝道減免了罪責。
只是祝道一直不敢回家。
早先是因為曹袁之爭,官渡之戰;而后是擔心回去以后,會遭受波及,故而一直在中山國。此次蘇雙決意投奔曹朋,祝道再三思忖,決定隨蘇雙來碰碰運氣。
對于曹朋和祝道之間的矛盾,蘇雙倒是聽祝道提起過。
連忙躬身道:“孟之這些年來,一直悔恨當年荒唐,希望能將功贖罪,卻苦于一直沒有機會。今聞我來投公子,孟之也是猶豫了許久,斗膽前來,還請公子恕了他當年無禮。”
曹朋啞然失笑。
對祝道,他沒什么好感。
可是對他的劍術,卻頗為贊賞。
這是一個連史阿也會稱贊的游俠兒,劍術自然不弱。說實話,當初曹朋出任雒陽北部尉,許多人都不太贊同。莫說祝道看不起,就連那雒陽治下的南部尉孟坦,也常心懷不滿。如果不是曹朋當初文名太盛,而且和陳群之間的關系又密切,說不得會有許多麻煩。就是他的性取向……讓曹朋感覺有些不太適應……
也正因此,他才沒有去攙扶祝道。
倒不是歧視,就是有一點別扭……
你丫一個大胡子,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這讓曹朋很受不了。
不過,曹朋并不會記恨祝道。
當年他是雒陽北部尉,配享六百石俸祿。
而今,他已貴為一郡太守,堂堂北中郎將,兩千石俸祿的大員,這心境自然不同。
反倒是祝道,當年的雒陽大豪。
而今卻不得不寄人籬下,漂泊數載,最后老老實實的在曹朋面前,口稱‘罪民’。
雙方的差距太大了!
大到了曹朋如果不是見到祝道,甚至可能把這個人忘記……
他笑著一擺手,“昔日曹某少年不更事,若有得罪,祝公莫掛懷。雖說你當初曾殺過人,但你家里已經為你解決了禍事,大可以返回家鄉,與妻兒團聚……
不過,你今日既然來到我跟前,你的心思,我也大概能知曉。
你愿意為朝廷效力,此乃一樁好事。但我這里的規矩多,有些事情,你必須要明白。首先,你那游俠兒的性子必須改了,其次,你那個,那個習慣,最好丟掉。”
祝道滿臉通紅,匍匐在地,顫聲道:“道謹記公子教導,昔日惡習定不復犯。”
“也好,那起來坐吧。”
曹朋擺手,示意蘇雙等人坐下。
他這臨時廳堂,還是當初召集會盟的甌脫。
只不過之前那些什么狼皮狐皮榻墊都換了,換上普通的墊子。
并且,隨著曹朋確立了在河西的主導地位之后,他開始著手推行一些他的生活習慣。
比如,漢代人席地而坐,而曹朋則找工匠,打造了大批的桌椅。
比起跪坐,坐在椅子上似乎更舒服一些。若是在中原,他推廣這些東西,不免會遭到一些非議。可是在河西,勿論他做什么事情,都不會有人反對。此次被遷徙過來的八千戶漢民中,有不少工匠。所以,曹朋的那些想法,也不是什么問題。
當然了,一開始也是有很多人不太習慣。
比如龐統徐庶等人,總覺得這桌椅顯得不倫不類。甚至連蔡琰也認為,桌椅不太方便……反倒是李儒覺得挺好,曹朋造出小樣后,便被李儒找人都搬到了他的住處。
“孟之,也不必擔心這里不習慣。
說起來,這河西還有一位你的老友,待會兒若見到了你,必然會非常高興。”
曹朋靈機一動!
他正要設法為李儒的身份掩護,這祝道來了,豈不正好?
他當初在雒陽,和化名玄碩的李儒往來頗為密切。不如就讓祝道擋在李儒前面,分散賈星的注意力。至少,在一段時間里,可以讓賈星的視線暫時從李儒身上轉移。
想起賈星,曹朋也頗為無奈。
這小狐貍深得賈詡三昧,或許不似賈詡那般算無遺策,出謀詭譎。可是在河西,確是翹楚。至少,在曹朋身邊眾多文臣中,賈星絕對能排的上一流,甚至在龐林和孟建之上。他的思路極寬,能隨機應變。跳躍性很大,讓人往往跟不上他的想法。
在沉穩和大氣上,賈星比不上龐統徐庶。
在政務熟練,事無巨細上,他又比不得步騭……
但不得不說,賈星的存在卻極好的補充了龐統等人的不足。他好劍走偏鋒,而且出招毒辣,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受賈詡影響很深。就連李儒都認為,賈星再大十歲,等他過了而立之年,心智成熟,經歷豐富,眼界完全打開后,將會成為第二個毒士。
可是,曹朋卻不記得,歷史上有賈星這個人嗎?
賈詡之后,似乎再也沒聽說過他的子嗣有什么高明之處……也許,這又是一個他這只小蝴蝶,帶來的變化吧。同時,賈星出現在河西,也讓曹朋感受到了賈詡的另一層深意。賈詡現在官拜冀州刺史(虛職),也算得上是曹魏幕僚中的核心。他不可能和曹朋走的太近,那樣會令曹操產生猜忌。甚至,連他那兩個兒子,在朝中也都顯得很低調,從不和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派系走的很密切。
讓賈星來河西,是不是賈詡向曹朋釋放的一個善意?
對于這個猜測,曹朋還專門向李儒請教過。
李儒也同意他這個想法,“賈文和這個人智謀深遠,極擅隱藏。
如果不是你把他放到了明處,估計他現在未必會被人這般看重……恩,他讓賈星來幫你,與其說是向你釋放善意,我看倒不如說,是他在向倉舒公子釋放善意。”
“先生是說……”
“呵呵,我可什么都沒有說。”
當時李儒一笑,便把這話題轉開了。
但在曹朋的心里,卻產生出了一個異樣的念頭。
蘇雙此次來河西,可謂是傾巢而來。
他在中山國的根基,幾乎全部舍棄掉。除了蘇氏一脈的直系之外,加上蘇雙手下的那些工匠,門客,足足有兩千余人。按照蘇雙的說法,他此次來河西,明面上帶來的輜重和錢糧,價值五百余萬貫,也就是差不多五億大錢的資本……
蘇雙畢恭畢敬,將他所造清單呈到曹朋的面前。
而后,他突然一笑,“公子,雙還為公子帶來了一樁禮物,請公子萬勿拒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