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范氏悠悠醒轉,耳畔傳來嚶嚶鳥鳴,映入眼簾的不是廡房的小床,而是錦帳羅幃的一張花梨木拔步床,蓋在身上的衾被繡著精致的海棠圖案。床側立著紫檀花鳥屏風,上面圖案栩栩如生。
她詫異片刻,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直到聞到花香。她揉了揉眼,看見床頭的柜子上的花瓶里插著數朵玉蘭花,還雜合著幾束百合,馥郁香氣隨著柔軟的夏風撲鼻而來。
看這日頭,應該已經過了午時。這時宮女小蘭進來給花瓶換水,見她醒了,連忙將她扶起。
“這是哪兒?”范氏倚在靠枕上,暈乎乎地問。
“這是景陽宮,是王爺將您帶回來的。”那宮女回答,“您好些沒有?”
范氏一驚,這竟然是孟世端在宮里的住處。
那宮女見她無恙,便去給花瓶換水,一邊換一邊道:“這是王爺特意叮囑的,在床前放些花,病人看見心情就能好些。他還說您最喜歡玉蘭花了。”
范氏倒糊涂了,難道她猜錯了?孟世端沒想殺她?那他又為何要找何文福?
她連忙披上衣裳,起身去找孟世端。還沒走出門,就聽見廊子里傳來一陣爭吵。
是孟世端的聲音,她辨認得出。
“她差點命都丟了,皇兄開恩,就讓她在我這里休養幾日吧。”
皇帝有些慍怒,訓斥弟弟:“你怎么這么無用!說不定她只是做戲給你看的!還沒死成呢,你就急得跟個什么似的,怪不得受人欺負!”
這下子孟世端也有點生氣了,反駁道:“若不是皇兄逼得太狠,她又怎么會輕生?”
“你是在怪朕?”
孟世端忙拱手賠禮:“臣弟不敢。我知道哥都是為我考慮,但是范氏再不好,也是我的結發之妻,我實在……”
“就范氏這種人,怎堪做你王妃?”皇帝語氣強硬,“除非她能改了性子,否則永不得出掖庭!”
孟世端一陣沉默。
皇帝又說,已給他物色了一位一品大員的女兒,年輕貌美,溫柔賢惠,正合適當新的蜀王妃。
孟世端一口回絕,說年紀相差太大,下不去手。
范氏在門背后聽見,瞬間什么都明白了,原來竟是她吃錯了醋。更想不到,孟世端平時叨叨,關鍵時候竟這般有情有意。
于是忍不住伸手,將門推開。
孟世端正琢磨著怎么應對皇帝,驟然看見范氏推門出來,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你……你醒了?”
“你不用說了,我都聽見了。”范氏三步兩步地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咬牙道,“皇上,我愿意改性子,求你讓我回王爺身邊吧。”
皇帝皺眉,盯著范氏的頭頂,不信地道:“你真能改了性子?”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范氏覺得自己前半生都白活了,日日猜忌枕邊人,以為非打即罵才能管束住他的心,卻沒想到最后,還是他對自己深情一片。
“我能,我能。”范氏抬頭,一臉真誠地望著皇帝,“只要讓我回到王爺身邊,讓我做什么都行。”
皇帝皺眉,本要回絕,可是瞥見范氏脖子上那條紅色的勒痕,稍有猶豫。
孟世端想要求情,還被開口,就被皇帝瞪了回去。
皇帝問:“你毆打王爺,罪可致死,朕饒你一命,將你沒入奴籍,你可有怨言?”
“我虧待了世端,皇上罰我,我沒有怨言。”
皇帝又道:“那你如今便是掖庭下人,怎堪與王爺相匹?依朕看,王妃你是做不得了,做個婢女倒可以考慮考慮。”
“皇兄!”孟世端不敢置信地打斷皇帝。
范氏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僵硬,目光變得黯淡下去,爾后眨了幾下眼睛,竟然答應了。
皇帝嘴角微微一勾,覺得這樣甚是解氣,點頭道:“好,既然如此,你日后便在王爺身邊做個端茶倒水的婢女,若再敢對王爺不敬,朕立馬遣你回掖庭去。”
光影晃動在范氏身上,映出她蒼白的面容。此時她已斂去了所有不悅的情緒,只是垂首謝恩。
皇帝走后,孟世端急急上前,扶她起身,責怪道:“你怎么能答應呢?”
范氏扶著孟世端的手,往房里走,沒有說話。
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突然間身份有了霄壤之別,他知道她必定是生氣了,也不知該怎么哄,只得沉默了一路。
范氏暈倒后未曾進食,十分虛弱,此時搭著男人胳膊才能走動,似乎明白了夫妻的“扶持”二字道理。
回到寢屋,宮女小蘭忙迎上來,朝著孟世端一福,服侍范氏坐下。
“等皇兄氣消了,我再去求情,你便在這里委屈幾日吧。”孟世端小心翼翼地道。
這時,范氏瞥見床頭那束玉蘭花,嘆了口氣:“罷了,這都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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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好消息!東宮迎來了一個特大好消息!
陸瑰云的二哥陸紹煬不負眾望,金榜題名,不僅順利通過了春闈會試,還奪得了殿試第一,成為了本屆科舉的狀元。
陸瑰云高興壞了,上哪都嚷嚷這事兒,小爺都被她念煩了,就調侃她,要是再得瑟,大家該懷疑她二哥是個內定的狀元了。
“孟池羽你什么意思呀?”陸瑰云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我二哥是托你的福才中狀元的?那咱們這就和離,我倒要看看,我二哥還是不是狀元。”
“和離個屁!陸瑰云你現在有點飄啊!”小爺扯過媳婦的肩膀,警告她,“再讓我聽見和離這兩個字,我就……”
陸瑰云警惕地后退兩步:“你就干嘛?”
小爺單眉一挑,揚起邪笑。
每次他這么一笑,就是要干那啥的壞事了。
陸瑰云板起臉,嚴肅地看著他:“大軍要出征了,你別開玩笑。”
“知道。”孟池羽坐了回去,還不知悔改,“嚇嚇你罷了。”
“太子殿下。”
每次她這次呼他,就是要講正經事了。她平日也愛玩愛鬧,不愛講大道理,但是必要的時候,該說的還是得說。
小爺隨手拿了個棗兒吃,敷衍地回應:“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要辛辛苦苦地去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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