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轉正有點難

第216章 豈必新琴終不及

長信宮燈的燈光如同月光一般朦朧,照著潔白雪花落下,汪洛洛撐傘的手已經凍得有些僵硬,不過笑容更加僵硬:“多謝殿下。”

孟和昶轉身回了殿內,早有宮人燒好地暖,遞來一個掐絲琺瑯夔紋六瓣手爐。他放在手里,懶懶地往座兒上一坐,看著汪洛洛一瘸一拐地走到面前。

“我說汪洛洛,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能掐會算是怎么著,今天買個拐杖,還真就摔了?你的拐杖呢?”

他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撫著手爐取暖,語氣是與往常一樣的取笑,不過好像多了幾分溫情。

汪洛洛垂手站著,干笑兩聲,才道:“臣女的拐杖,不是買給自己的,是買給祖母的。回家之時,也是為了探望祖母。”

孟和昶更不理解了:“你去看你祖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怎么會去那么長時間?“

汪洛洛大致說了經過,不過將蔡氏的辱罵輕描淡寫了一些,只說成是母親發現了就訓斥幾句。

孟和昶和蔡氏見過一面,猜也能猜到蔡氏會如何罵繼女,突然還有點同情汪洛洛。

“多謝殿下為我攬罪,臣女無以為報,以后殿下念書就包在我身上。”汪洛洛誠懇道,“殿下有什么吩咐,喚臣女一聲就好。”

這次真的多虧了孟和昶替她攬罪,不然皇帝肯定會兩罪并罰,把她趕出宮的!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回家就更沒有好果子吃了。

一處南窗未關緊,有寒風透了進來,汪洛洛凍得一哆嗦。孟和昶將自己手中的手爐給她,道:“給你。”

她接過手爐上的提梁,手上頓時就感受到了一陣暖意,連忙道謝。

“不用謝本殿下,本殿下只不過是記得母后的囑托才幫你罷了,不然你以為我稀罕幫你啊。這個手爐太熱了,我素不喜,明兒換個新的,這個就賞你了。”

原來還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大,汪洛洛這才恍然大悟。

孟和昶有些倦了,于是一揮手:“你退下吧,本殿下要就寢了。”

“哎,好。”汪洛洛應道,拿著手爐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廡房歇息去了。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景陽宮里,楊氏調養數日,身體漸漸好轉,孕吐止住,胎象也平衡了許多。

她看不見雪,只聽宮人們說外面下雪,想起以前和兩個妹妹一起玩雪的快樂。在殿里成日坐著,悶著無聊,叫來孟池明和孟櫻兒去堆雪人兒。

孟池明覺得這是小孩子玩的,很是不屑,高冷地站在一邊看著。

楊氏用手摸雪,憑借著記憶通過滾雪球,真堆出了一個雪人來。而且線條流暢優美,比例勻稱,看上去煞是可愛。

孟櫻兒也堆了一個,不過她堆的雪人還沒有楊氏堆的好看。

孟池明笑話妹妹:“你也太笨了,還不如一個瞎子。”

孟櫻兒還嘴:“那是母妃手巧。堆雪人容易,堆得好看不容易,不信你來試試。”

“婦嬬之樂,奇技小巧罷了,有什么值得吹噓的。”孟池明冷哼,朝妹妹堆的雪人上踢了一腳。他習過武,一腳下去,孟櫻兒那并不結實的雪人立刻就塌了。

楊氏聽見動靜,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斥道:“明兒!你在做什么!”

孟池明抱著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我沒做什么,說句實話而已。”

楊氏知道孟池明對自己懷孕一事不滿,耐著性子道:“我現在怎么說也是你的母妃,你應該尊重我。”

“尊重?”孟池明以好笑的口氣道,“你別欺負我年紀小不知道,我父王原本不讓你懷孩子,是你用盡心計才懷的孩子!你有尊重過我父王嗎?”

楊氏失明之后不敢亂喝藥,自然停了避子湯,沒想到偏偏這么巧,沒過多久就真懷上了孩子。

她原本也以為孩子還小肯定不懂,沒想到孟池明人小鬼大,心里一本賬。

想到孩子早年喪母,她口氣軟和了一些:“明兒你聽我說,就算我有了孩子,待你和妹妹也會一視同仁的。”

孟池明更加不屑了,幾乎要一口啐到楊氏臉上:“一視同仁你也說得口?你瞎了以后,每日只知騙取父王的同情,他早被你狐媚所惑,自從你懷孕,他眼里何時還有我?”

說完,他又走到楊氏所堆的雪人前,用力一踢,將那原本好好的雪人踢得四分五裂,然后負氣走了。

宮女小蘭連忙過來扶住楊氏,勸慰道:“王妃娘娘不要和小主子計較,他還是孩子,不懂事呢。”

“他這像不懂事的樣子么?”楊氏苦笑,隨即搖了搖頭,“罷了,扶我回去吧。”

孟世端從太上皇的福壽宮回來,楊氏正坐在里屋彈琴。一曲陽關三疊,琴音似有無限的傷感。

正彈到高亢激昂處,突然一聲急響,弦斷了。

楊氏仍坐在原處,看表情似乎有些心事。

“你方才彈琴時用力太猛,才會致使琴弦繃斷。”孟世端將琴搬了起來,嘆道,“可惜了,這可是把難得一見的上好焦尾琴。”

楊氏知道,這把琴是由本朝最負盛名的琴師打造,存世只有七把相同的琴,相當貴重,千金難求。

她跪直了請罪道:“臣妾無意之過,請王爺恕罪。”

孟世端看了看那繃斷的琴弦,道:“無妨,再找工匠續上就是。”

“可是續弦,終究不如原先的弦好,是不是?”

續弦意指再娶,楊氏一語雙關。

倒把孟世端問得愣住了。他將手上的焦尾琴交給永信,命他去找宮中巧匠修補,坐到楊氏身邊,握住她的手。

“你何出此言?”

楊氏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到他此時關心的目光,轉過頭避開:“沒什么,豈必新琴終不及,究輸舊劍久相投,我想起這詩,才有此一說罷了。”

“你是不是想問,你與范氏在我心里哪個重要?”

這個問題,楊氏一直想問。沒想到他會直接說了出來。楊氏既想知道答案,卻也害怕知道答案。

她的手微微一顫,從他手中抽回,嗓音亦有些顫抖:“那王爺可以回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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