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劃過臉頰，葉姜沒有說話。她只是伸手扶著胸口，平順著眉眼，纖長的睫毛低垂著，遮住眸底情緒的傾瀉。

前一世，她被盧氏算計得遠嫁外邦，死在沙場。這一世，她要全部討回來。

“七小姐！？”崔媽媽看著微微發怔的葉姜，老眼閃過一絲精光，伸手拉住葉姜的手臂，引起路來：“這邊請！再晚羹可就要涼了.”

“有勞夫人惦記！”葉姜不著痕跡地扯回衣袖，身子卻沒動。

夫人？崔媽媽蹙眉，這稱呼是不是太冰冷了些？

人前人后，七小姐從前可都是叫盧氏母親的！怎么這大病了一場之后，就這般疏離？

崔媽媽必定是這侯府里的老人了，之前的錯愕也就只是一時之間的事。老眼看了看葉姜不肯移步，抬頭看了眼葉姜所在的玉階，不由得陪笑道：“七小姐，這是要去……壽安堂？”

壽安堂！崔婆子故意將幾個字聲音提得老高。

壽安堂？菱角也張大了嘴巴，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圈，看了眼她們所在的玉階，沒敢插話。

“七小姐這是病糊涂了！有四小姐在壽安堂，您又何必去惹這一身的晦氣！”崔媽媽話音拉得很長，意思不言而喻。只是老臉上的笑容依舊慈愛溫暖，憂心道：“

咱們家老太太最是不喜您到她跟前晃悠的。

您要是去了，免不得又要哭著回來了！到時候，夫人定然是要心疼的。”

句句挑唆，哪里善意滿滿了？葉姜深深吸了一口氣，前一世她怎么就沒看清楚這里的彎彎繞繞。

崔婆子說完，得意地看著葉姜疲弱面容上的神色，略微試探：“七小姐還是……去夫人那里的好！”

侯府上下，誰不知道。咱們這位嫡出的七小姐跟誰都可以和顏悅色，就是見不得她的嫡親祖母。只要一見，便是個混不吝的脾氣，祖孫兩個說不上幾句話，就僵住了。

之于這其中的緣由，那還得從葉姜生母的死因說起。

只是這會兒，也不知道七小姐是抽了哪門子邪風！竟然拒絕去夫人那里用飯？

此時，葉姜則只是拿著手帕輕輕掩住口鼻，輕咳了幾聲，沒有說話。先前微閉著的美眸緩緩睜開，淡淡地朝著擋在身前的崔婆子掃了一眼。

只是這一眼，看上去涼薄刺骨。

崔姓婆子瞬間低下頭，只覺得自己剛剛被那眼神驚得心底咯噔一下。隨后腳下不由自主地一退，閃開半個身子，眼睜睜看著葉姜離開，她連多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敢再說。

“回去……回稟夫人！”崔婆子在錯愕之中，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葉姜眼神里的涼薄給凍住了一般。

年過半百，閱人無數。崔婆子自覺得，自己活了半輩子，也見過不少風雨。可看著玉階上緩緩而去的少女，她還是覺得自己膽氣全無。

“看樣子，她竟然是真的要去壽安堂了！”一旁的碧璽伸手輕輕扶了一把，不明所以地朝著葉姜的背影努了努嘴，輕蔑道：“一會兒八成就要哭著回來找咱們夫人訴苦了。”

“剛剛七小姐那眼神？”崔婆子扶著腰，心底依舊泛著涼氣，似乎沒聽到碧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