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姜沒有說話，一路走到摘星閣，才停下腳步，平復了下心緒，緩緩推開摘星閣的殿門。

入眼的是一株古老而參天的梨樹，梨花似雪，花開正濃。

樹下纏繞著兩條奢華的絲絳，絲絳下方承載著寬大的梨木秋千。秋千架上滿是珠玉，靠背之上盡是辟邪梵文。

此時，一名慈愛尊榮的老婦人正手扶著空蕩蕩秋千，輕聲哼唱，仿佛那秋千架里正躺著一名酣睡的孩童。

葉姜看著婦人輕搖的秋千架，心底微微一酸。她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來這里蕩秋千了。

仿佛從三年前盧氏嫁進來之后，她就再也沒來過了。

“祖母！”葉姜走了進去，驚起了地上的鳥雀。

“……”婦人微微一個蹙眉，默然回身：“姜兒？！”

“姜兒餓了！”葉姜吸了吸鼻子，轉身坐在了秋千架上：“祖母！”

說起葉姜的祖母，整個大周朝沒有人會不知道。因為她不僅出身高貴，而且母家富甲一方，那便是定西李氏。

當年大周先祖打天下，李氏錢帛流水般的銀子不知道灑了多少。后來輔助明君建國立業，被封定西候，鎮守故地元西。直到百年之后，李氏一族仍然是定西之地首富。

“……餓了？”李氏微微錯愕，扶著秋千的手有些發抖。她一定是在做夢，她的姜兒三年都沒有來過摘星閣了。每次她們祖孫在壽安堂正堂見面，姜兒總是疏離，暖心話一句也說不上。

她上次見葉姜，還是前些日子，葉姜昏迷著回來。她這才偷偷去看過幾次，總怕葉姜不愿意見她。

“年婆婆！”葉姜看向李氏身后剛剛走進來的管事，親切喚道：“姜兒餓了！”

“……”年婆子一愣，隨即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小姐來了！這可太好了。老夫人，是姜兒來看您了！”

“你這孩子，怎么才來祖母院子。”李氏已經緩過神，此時眼睛仿佛要長在葉姜身上一般，小心翼翼道：“姜兒，快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李氏拉過葉姜，老淚縱橫。她還來不及想，葉姜忽然轉變的緣由。看著葉姜坐在秋千上，就像看到了幾年前，黏在她懷里的那個小小的人兒。

忠勇侯府雖大，但是她嫡親的血脈不過兩人。一個是她的嫡孫女葉姜。再有，就是他那個糊涂兒子葉蒼。

摘星閣殿內鳥語花香，此時看上去安穩舒適。葉姜仰著頭，撲倒在李氏懷中，任由清淚滴落。

前一世她到底有多不惜福，錯過了這般疼愛她的親祖母。

她還記得，前一世她在狩獵的路上聽說葉家出了事，便一路狂奔回府。

等到了忠勇侯侯府里外就掛了白，說是她祖母病重離世了。

當時的葉姜大哭了一場，必定她自打生母離世，就一直被李氏這個親祖母養在身邊。

要不是盧氏，她不會跟李氏生出嫌隙。更不會嫁到外邦，也不會一直到死，都分不清楚遠近親疏。

或許，不只是盧氏。侯府里里外外那些個鶯鶯燕燕，也不省油的燈。

葉姜伸手摸去眼角的淚水，她感激命數詭變，給了她重來的機會。

“盧氏說，讓姜兒遠離壽安堂。”葉姜看似無意地提到了盧氏，小臉往李氏懷里蹭了蹭：“說您害死了姜兒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