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四月末,正午的太陽還是毒辣的,圍在周圍看熱鬧的村人都找了陰涼的墻根下站著,剛開始大多數人還在數落郭喜安的不是,這會兒看著他們母子三人頂著大太陽跪了那么久,便都開始同情起來。
這老程家的也太狠心了些,就是兒媳婦再不對,兩個小孫子還那么小,讓人頂著大太陽跪了這么久,也不怕跪出個好歹來。
議論聲越來越大,孫婆子頭一個忍不住高聲道:“這老程家的人也太狠心了些,這人已經知道錯了,上門來賠禮道歉,倆孩子可都是自己的親孫兒,這都跪了大半天了,瞧那小臉白的,還不給開門,莫不是要他們母子三人跪死在門口?”
孫婆子這心里是著實氣憤,可這事到底是喜安那丫頭叫程家的拿住了話柄,她也不好為她說話太過,可這會兒看著那一家三口跪著搖搖欲墜的樣子,那是怎么的都忍不住了。
有人開口便有人接茬,有其他也看不下去的人接話道:“可不是嗎?這太陽這么烈,存心折磨人也該有個度啊。”
這議論聲一陣高過一陣,老程家的院門終于有了動靜。
劉翠拉開了院門,見著跪在門口的郭喜安母子,語氣里都是陰陽怪氣:“喲,這不是老二媳婦嗎?跪在這里做什么?倒是讓你失望了,公爹婆母這會兒還沒死呢,不用這么急趕著來跪喪。”
郭喜安低著頭,聲音小小道:“大嫂,我是來給公公婆婆賠罪的,昨兒個是我的不是,不該對公婆無理。”
劉翠對著他們呸了一聲,鼻孔朝天地冷嘲道:“我們可不敢擔你的賠罪,你了不得呢,老程家的人可惹不起。”
郭喜安繼續忍氣吞聲,“大嫂,我已經知道錯了。”
向佑向澤也白著小臉出聲道:“是啊,大嬸嬸,我們都知曉錯了,不該對長輩無理,你就讓我們進去看看爺爺奶奶吧。”
劉翠居高臨下的看著跪著的郭喜安母子,心里無比痛快,還要再譏諷幾句,便被圍觀的村民打斷,
“我說程老大家的,這母子三人都這樣了,差不多也該得了,快讓他們進去吧。”
“就是,都跪了這么久,還不解氣?還一家骨血親情呢,這個樣子哪把人家當親人看待。”
“小輩犯了錯,人也知道錯了,這會兒來賠禮道歉,這態度也做得夠足了,這是還不許人家知錯就改?還想咋滴,真想要了這母子三人的命不成?”
孫婆子最后的這話說得格外重,眼見著村人都變了臉色,劉翠臉色青白有些下不來臺。
心里暗恨,明明是這小賤人大不孝在先,這會兒怎么還指責起他們老程家的不是來?咬了咬牙,終究是不甘的哼了聲,怒氣沖沖地甩下一句:“要進就進,裝模作樣的給誰看?”
郭喜安這才扶著兩個孩子起身,跪了這么久,就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兩個孩子,向佑向澤才起身便膝蓋抽疼又差點摔下去,好在郭喜安扶著才沒有摔倒。
見著兩個小孩站都站不穩,郭喜安便將孩子遞給一邊的姐姐和離得近的村民,托付他們照看,自己拎著雞蛋籃子一瘸一拐地進了程家大門。
見此情景的村民們無不嘆一聲可憐。
郭喜安進門后順手把院門給關上了,隔絕了屋外眾人的視線。
進了屋子,便見程家人都坐在堂屋,見著郭喜安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劉大花更是眼皮都翻上了天,尖聲尖氣道:“慣會裝模作樣的賤蹄子,才跪了多久就裝起了可憐。不是喜歡跪嗎?這會兒沒人能看見了,你要是不能跪到我滿意,休想我松口原諒你。”
話音落下,便見程家三兒媳李鳳萍從角落里拿出來一塊上面布滿倒刺的木板,丟在郭喜安面前。
劉大花高昂著頭,鼻孔朝天,“跪吧。”
郭喜安卻是冷冷一笑,壓低了聲音湊近這老貨:“劉翠剛剛也沒說錯,先前在門口跪就是給你二老送喪呢,要我再跪,不如你先拿繩套了脖子,我定然跪送你們下棺。”
郭喜安這臉變得太快,沒有人想到她竟敢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來,程家眾人都呆住了。
程老爹率先反應過來,鐵青著臉將煙桿狠狠拍在桌上,“你這惡婦,竟敢出言詛咒公婆。”
劉大花也跳了起來,揮舞著手朝她沖去,“小賤婦,你找死!”
郭喜安側身躲過,抓住她揮來的巴掌,狠狠往前面一送,就把她搡到了地上。
她依然壓低了聲音,只叫程家人能聽到她說的話,“我年輕著呢,要死也是你這個老貨死在前頭。你們這一家惡人,不修德行,不積陰德,就是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地獄的呢。”
程家眾人都站了起來,打死他們也想不到郭喜安竟有這個膽子,竟敢跑到程家老宅當著他們的面咒罵他們。
程德全怒不可遏,將桌子拍得震天響,“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郭喜安冷哼一聲,看著他道:“聽說您昨晚請了大夫,說是被我氣得下不了床了,可我看著你現在中氣十足得很,要想把你氣得下不了床,我還得再接再厲才是,要不然你們家放出去的話可不就是撒謊了嗎?瞧我多為您著想。”
程德全這下是真被氣得心臟抽疼起來,他指著郭喜安,咬牙切齒喘著粗氣,卻愣是被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劉大花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程家老大老三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給我狠狠教訓這個小賤人。”
程家福和程家財兩兄弟這才如夢初醒似的,從震驚中回神,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朝郭喜安打過去,“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上我老程家來撒野。”
“打,打死這個惡婦。”程德全捂著胸口總算喘過了氣,惡狠狠地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