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五、 老爺的出現

“夫人,不好了,老爺回來了!”丫鬟在門口叫道。

“知道了,不就是老爺回來了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夫人正了正神色,舉步迎了出來,姿態優美,仿佛剛剛什么也沒發生過似的。

“爺啊,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快歇歇,別累壞了身子,”

能不快么,他再不回來我就成冤死鬼了。我這時已經被拖向了外門,聽到老爺回來了的消息自是興奮不已。救星終于來了,我就知道連穿越重生這種事已經都發生了,上天不會這么殘忍,這么快就讓我再死一次。不管怎么說,老爺極有可能是現在我的親生父親,匆匆回來應該是為了救我。

只聽見一個慢吞吞的聲音:“夫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云她犯了什么錯,讓夫人你生這么大的氣。”

“老爺子是在質問我嗎?”

“不敢,夫人我只是問問她犯了什么錯,好幫著出出主意。”老爺討好地說。

“犯了什么錯?你說犯了什么錯?”夫人的氣勢反增,大聲呵斥道:“當初讓你別留這小雜種你偏不聽,現在出事了吧!她偷了我陪嫁的玉鐲,那可是咱大清入關時安親王賞給我外祖父的,是官物,是能輕易丟的嗎?她好大的狗膽!”

看著老爺這么膽怯的模樣,聽著夫人這樣囂張的話語,我剛剛升起的一點點希望有迅速土崩瓦解下去。但凡老爺在電視上不是都威風八面的來說,他怎么可如此畏首畏尾?他這樣我還有什么活路可言?我的命怎么那么苦,攤上一個死了的娘就算了,還攤上一個如此懦弱無用的爹!

這時老爺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中等個頭,四十上下,腳步虛浮,面色看上去有些黃,大概有些酒色過度吧。五官倒是長得不賴,想年輕時也是個紈绔子弟,如今老了,神色間倒有一些蕭瑟的意味。

“家丑不可外揚,我看夫人還是教訓教訓得了。”

“教訓,我教訓她多少次了,有用嗎?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給我拖出去!”

家丁又開始動手,我用雙手抱著門板死命不肯放手。“我不要去衙門啊!老爺救我啊,快點救我吧!”我試圖喚醒老爺的良知,王媽掙脫家丁過來幫我。

“放……放手,”老爺終于發威了,我又看到生命的希望。“夫人,放了她吧,我是一家之主,這一次聽我的,那么小的孩子送官不好。”

“一家之主,憑你也配。你留戀青樓時怎么不說自己是一家之主;公婆去世時你怎么不說自己是一家之主;你生意失敗跪著求我父親時怎么不說自己是一家之主!現在你倒成為一家之主了,該你時你去哪了?”

“那個,夫人,那都是我年輕時的荒唐事,你就不能體諒一點嗎?再說你就真的不能放過這個孩子,怎么說她也是我的,也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憑那小雜種也配!我告訴你,你的骨肉只可能是冬兒和玉兒,這話不要讓我再聽見的二次。”夫人幾乎尖叫的說道:“還有,你說我不體諒你,是說我不賢惠了?你在外面養了一粉頭打量著我不知道嗎!?我這就帶著孩子回娘家,讓我父親評評理,到底誰無理取鬧!”說著就要奴婢收拾行李,作勢要走。

“夫人,別,快別!”老爺迅速攔下要回娘家的夫人,估計這老爺不是個吃軟飯的也是一靠岳父發家的,竟被這一聲回娘家嚇得渾身哆嗦。“我隨你還不行嗎?這事我今天不管了,全屏夫人你定奪。”

“那怎么能成呢?老爺你才是一家之主,妾身可不能被人家說成是越了本分,還是老爺您做主好了。”夫人假裝柔順的說。

卑鄙、無恥、下流、陰險、虛偽、沒人性……我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罵人的話都在心中罵了一遍。世界上竟有如此不知廉恥的人,毒打誣陷一個小孩子也就算了,還厚顏無恥的假裝溫柔賢惠,這也罷了,她……居然還想逼老爺自己害死自己的親生女兒。真是、真是該五馬分尸、千刀萬剮。

“那夫人我們就大事化小……”

“冬兒、玉兒,”夫人向里屋喊道“還不快來向你爹求情,他都不要我們娘三了!”夫人打斷了老爺的話,夸張的大聲哭喊起來。不一會兒,剛才里屋的兩小孩也沖了出來,同樣也放聲大哭起來。一時間,孩子的哭聲,夫人喊話聲,夫人奴婢的叫罵聲,老爺的勸求聲,王媽的哀求聲,我的掙扎呼救聲以及下人亂成一團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整個院子亂成一團。如果我不正處于生死攸關的時刻,我一定會被這出鬧劇逗得笑出聲來。

夫人好像嫌這場面還不夠亂,對拉著她手的老爺說:“我走了讓你秤心如意還不行嗎?你非要我死了你才開心嗎?別忘了我爹可是杭州的知府,你想這樣就丟開我,也得看我爹答不答應!”

終于知道她到底為何那么囂張了,“杭州知府”,原來如此,看來知府這個字也就宣判我的死刑了。自古民不與官斗,何況是我這一小小的奴婢呢?劉雪嫣啊劉雪嫣,你一青樓艷妓,有多少男人不能要,非得和這樣的潑婦搶男人你算是害死劉云以及現在的我了!

“你們還不快動手,沒看夫人都不高興了嗎?這個小畜生,早該好好收拾了!”老爺終于被“杭州知府“這句話壓滅了心中最后一點良知。看向夫人的臉上,怒意已迅速被笑容取代,轉眼看向我,卻又換上一副更兇惡的表情。看的我心中一陣冒火——又是一個陳嚴浩,不要臉的賤男人,怕老婆還捻三搞四,為了女人連女兒都不要了,該死的人渣!

這時王媽見勢不好,沖上去抱住老爺的腿。“老爺,你就看在死去的雪嫣的份上,救救小云吧!她到底是你的骨肉啊!她真的是你的骨肉啊”

“你住嘴!”

“放肆”

“王媽,別求他們!”

三個聲音同時說道。

我又氣又急,難道我的生命竟要被如此不堪之人掌控,任他們在這討價還價、污蔑辱罵?難道我要讓這唯一在乎我的人如此苦苦哀求,舍盡尊嚴?難道我要在這將死之時毫無尊嚴的任他們出爾反爾、羞辱作踐?心里這樣想著,身上的力氣竟也大了起來,竟然從家丁手上掙脫了出來。“王媽,我們不求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認了,我認了又如何?”

“閉嘴!”一個響亮的巴掌又落在我另一邊臉上,不同的是,力量比前一個強大,我被打倒在地,錯愕的看著這個現在應是我親生父親可卻從不敢承認的男人。“果然是沒教養的野種”他避開我的眼說道。

是,我沒教養,我一出生在二十一世紀的文明人竟被古人罵作沒教養,天理啊!那他認為何謂有教養,順應民意主動行竊還是含冤如含糖甘之如飴?我氣得渾身打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我不用人拖,衙門我自己會去。你也別說我沒教養,我自小就沒有人教更沒有人養,現在也不勞老爺您去費神!”我理了理衣服,大步向衙門走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臉終于對稱了。

“那個衙門往哪個方向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