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七、 生死兩難

板子正準備迎頭落下——

“住手,”我在絕望中聽見了我自從穿越以來唯一溫暖的聲音:“住手啊大人,民婦有話要講。”王媽沖了進來,她老淚縱橫,神情、身上無一不狼狽不堪,可眼神確是莊嚴肅穆的,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重大決定,莊嚴令人不敢逼視。

驚堂木又響,“何人敢如此大膽,擅闖公堂禁地!”

只見王媽毫無驚懼之色,緩步走上前來,“回大人的話,民婦是來自首的。那鐲子是民婦偷的,與劉云無關。”

“大膽,劉云人贓并獲,你竟敢替她頂罪!還不從實招來。”

“回大人的話,民婦并沒有替劉云頂罪。事實上是她在替民婦頂罪。民婦前天見夫人將手鐲放在梳妝柜前,一時起了貪念,才……”

“胡說,你在王家多年,早不起貪念晚不起貪念,偏偏前日里起貪念。分明是替她頂罪!來人啦……”

我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震驚的愣在當場——王媽,就算我是劉云本人,這真的值得嗎,值得冒如此大險嗎?眼淚從我的臉上紛紛落下,雖然我剛來這個世界就遭遇了一連串變故,可這卻是我第一次落淚。原來被人舍生相救的感覺,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幸福,無數的酸楚伴隨著刀割一般的痛從我心頭蔓延開。我和你畢竟非親非故,就算我是被你看著長大的,那也不值得,不值得你為我如此啊!

“大人請慢,民婦既然來到這里就不懼刑罰,請大人聽我說完。奴婢本與夫人有嫌系,前日夫人又因為一個殘破花瓶與我沒臉,我偷鐲子固然是見錢眼開,也因為想報復夫人,畢竟這鐲子乃當年安親王所賜,丟了連夫人也不好交代。此事府中眾人皆可作證,至于這個孩子,我沒想到會連累到她。試想她一孩子又不出門,要那鐲子何用?何況她遭夫人厭惡眾所周知,下人們又怎么可能讓她接近夫人的上房,望大人明見!”

王媽聲音平和,神情鎮定,完全沒有了早前懦弱卑微的模樣。而說出的話更是不慌不忙、有條有理,她一定是考慮了很久才能夠說得如此流利。難道她早就打算替我頂罪了?我想起劉媽昨夜所說的話:“放心,有王媽呢,真不行還有我這條老命……”看來她早就有這一步打算了——王媽啊王媽,你和劉云之間到底有何隱情,你為她設想到如此地步?

“可是,劉云已招認罪行,本官并未用刑,你又作何解釋?”

“大人,她一小孩子,沒見過什么世面,一害怕,還有什么是不可以胡說的,請大人見諒。”

大人當然不甘心就這樣便宜了我,還想再駁斥王媽(估計治死我能從夫人那撈到不少好處)。但在衙門外面圍觀的百姓都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基本上都認為王媽說的有憑有據十分有理。而這位縣太爺又最是那種沽名釣譽之輩,雖然自己貪得無厭,卻還希望別人贊他一聲“青天大老爺”,自然不好在如此多的百姓面前硬是栽贓陷害一個小孩。大人思前想后,決定將這個讓他頭疼的問題交由我自己選擇:

“那,劉云,你來說,王媽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可給我想仔細了!”

我在心中狠狠的罵了一聲卑鄙,居然把我的生死大事交給我自己選擇。這讓我怎么選,承認吧,立刻要被活活打死;不認吧,那不是我親手把劉媽推入死地?我今后又怎么能安生過活?我的心在劇烈的斗爭之中:怎么辦,到底怎么辦,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難道就不能一起活下去,難道就沒有一條活路?

“劉云,還不快說?”縣官催促道。

是選王媽還是我,我還年輕還不想死啊?可是……,王媽是無辜的呀,我雖然在辦案時不擇手段,但從未想過要害死別人啊?我怎么能夠眼睜睜得看著她為我赴死,不能選啊!

“劉云”縣官的聲音和著驚堂木撞擊桌子的巨響,看得出他十分享受我此時進退不得的處境:“你不要逼本官動手。”

是要悲慘的活下去,還是立刻凄慘的死去……

其實我早已算是一個死人了,只是一場意外又讓我多活了一天,何苦再拉上別人的性命。還有,我已經間接害死了可憐的李小姐,難道我回到古代又要害死他人?再說了,就算我逃脫了這一次,那么下一次,下下一次呢?夫人終究還是不會放過我的,下一次只怕會更糟吧!

既然主意已定,我倒不像剛剛那般害怕了,反而整個人都輕松起來。無視于王媽拼命使來的眼色,我平靜的一字一頓地說:

“回大人,王媽和我情同母女,自然是護著我的。但鐲子確確實實不是她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