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很好,我起了一個大早跟我新上任的阿瑪一起到花廳喝茶。現在距離大街上那場驚心動魄的鬧劇以足足有三天有余,而我的身份已在這三天發生了質的變化——我現在叫鈕祜祿·綺云,是四品典儀鈕祜祿·凌柱的女兒,鈕祜祿家的二格格。(清朝并非只有皇親家的女孩才會被稱為格格,但凡貝勒、貝子、奉恩將軍的女兒同樣也被稱作是格格。)
坐在上位的不用猜就知道是那兩個阿哥,我的阿瑪陪坐在側面,而我則坐在阿瑪的身后。至于這間屋子的主人,那個倒霉的揚州知府,則是坐也不敢坐,直接站在八阿哥的左手邊。
“那個,杭州知府托下官請求八爺您放了他的女兒。”揚州知府小心翼翼的說。
我端上一杯茶輕啜了一口,揚州與杭州相隔甚近,兩位知府私交甚好在所難免,這是意料中事。只不過,我在心里暗笑到,老十能同意嗎?杭州知府啊,你別救個女兒,把自己也搭上去了。
果然,老十同志很給面子的拍桌子大吼起來:“他算哪棵蔥,這關他什么事?”
我在心里暗嘆了一口氣,果真是如假包換的草包一個——抓人進來也不探探別人的底,居然在這問關他什么事?我好心的替已被他嚇得面無人色的揚州知府回答道:“夫人,是知府大老爺的女兒,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說完,還配上了一個膽怯的表情,身子使勁的向后縮了縮。
“去他媽的知府大老爺!教出這樣的女兒,十爺我連他一塊給收拾了!”看來,老十還念念不忘那一棍之仇,情況對我十分有利。
“八爺,”阿瑪也站了起來,神情十分凝重:“卑職知道二位爺這次出京是有皇命在身,不便節外生枝。但王夫人對小女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發指。”說完竟不顧男女大防,撩起我的衣袖。(好在我才十二歲,嚴格來算還不算是女子)“二位爺請看。”
我一看也嚇了一跳,怎么這劉云身上竟有如此多疤痕,我都沒發現呢!只見本應該是白璧無瑕的皓腕上,交錯縱橫著數道長約半尺的疤痕,新長出的肉紅嫩且微微凸起,顯得異常猙獰恐怖。另外還有很多細小的疤痕遍布左右,年代看上去應該很久遠,不仔細看都快看不清了。
“這還是好的,小女的身上不方便給二位爺看,尤其是小女的背部,簡直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阿媽激動的老淚縱橫,轉眼間就泣不成聲:“試問,身為云兒的阿瑪,如此惡婦,我如何能放!”
說的好,不愧是我千挑萬選,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認到手的阿瑪。連我都沒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情況,他居然都注意到了——是聽替我洗澡的丫鬟們說的吧?果然夠關心我,人又細心,決定了,從今天起,我會像對待親身父親般對待你。
八爺看到我身上的疤痕,也顯得很震驚,不過他是權利場的老手了,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震驚,就失去他的理智:“你們都在干什么,忘了我們的目的了嗎?要報仇什么時候不能報,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
可惡的八爺,你可以去當職業的程咬金了,每一次到關鍵時刻你總要來壞我的事,我兩八字反沖嗎?
“可是爺,……”阿瑪還想為我做最后的努力。
“八哥,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老十也抗議了。
“咽不下也得咽,這事就這么決定了。”程咬金還很霸道,輕輕松松就把大家的意見都否決了。
我看釋放夫人的事已經成了定局,與其做無用功死勸,不如賣給八爺一個人情,還可以顯示自己的善良大方。便起身道:“阿瑪,您不用再說了。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女兒如今能和你相認,上天已是待我不薄,女兒從此不敢再做他想。”我頓了頓,轉過身面向八阿哥,“綺云,一切全憑八阿哥做主!”目光對視,竟無語凝咽,完全一副為了你我才把淚往肚子里咽的模樣。
滿意的看到八阿哥瞳孔縮了縮,知道他已有所震動,便大功告成的道:“要放就由我去放吧,也許她會念著這份情不再記恨我也說不定。”像八阿哥這種身處上位之人,要他對一個女人真心等于是癡人說夢,我只要有他的一點憐惜之情,將來就足夠保命了。
我在去大牢的路上,還聽見身后傳來老十的大嗓門:“我就是看不慣,她怎么就這么沒氣性兒,難怪總是被人欺負!”老十啊老十,看在你如此賣力的替我宣傳的份上,我以后一定少叫你幾聲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