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三十、 小人物的艱難生活(下)

“你也學得差不多了,我和張總管說一聲,讓你去二夫人那兒當差。”桂嬤嬤幸災樂禍的說著,眼角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要我去二夫人那兒,不等于送我去挨整,我忙推辭道:“奴婢規矩尚未學全,人又笨拙,萬不敢在二夫人面前丟人現眼。”

“要你去你就去,”桂嬤嬤半點不容我推卻,直接向門外喊去:“艷兒姐姐,還不快把人領過去。”

原來她們連押送官都已經派來了,看來此事已謀劃多時,二夫人要收拾我的心非常堅決,非常人可以動搖,我不想去是不行的了。沿兒連緩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給我,就直接吩咐丫鬟將我的行李搬去了二夫人的紫竹院。我急得不行,卻又苦于無計可施,只能做最后一點垂死掙扎:“艷兒姐姐,我有一件東西忘在了張總管那,你可不可以讓我去拿一下?”

“什么東西這么重要,過幾天去那不行嗎?”艷兒姑娘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那東西對我真的非常重要!”我急得快哭了出來,為我的話增加了幾分可信性:“要不,姐姐派個人幫我拿也行。”我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金絲鐲子褪下來給她(心疼啊,那可是阿瑪在揚州特地為我定做的禮物,可是現如今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但現在情勢危急,就只能忍痛該愛了。“云兒拜托姐姐了!”我當然沒有東西落在張總管那兒,但只要有人去向張總管要我的東西,張總管必然會去追問我的去向。以張總管的閱歷,不會不知道二夫人想做什么,現在只求老天保佑張總管能看在大人臨走前托孤的份上,救我一救。

艷兒將我送到二夫人住的紫竹院,轉身便出去了。我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她可以看在那個鐲子的份上,快快去通知那個張總管。否則,恐怕半年前王家的一幕就要重演了,這回可就沒有王媽來救我了。

一進大廳,我立刻就感到氣氛有些不對——我一小小的丫鬟,值得你擺這么大的陣勢來迎接嗎?只見一個衣著講究的貴婦坐在大廳中間,面容姣好,發式精致,只是眉眼之間有一絲厲色,破壞了她給人的整體印象。她旁邊站著兩個嬤嬤,看氣勢便知道是家中有些臉面的體面人。兩旁還分別肅立了四個丫鬟,看衣著也是家中位份不低的,且大廳之上安靜如沉夜,一眾仆婦丫鬟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給我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看樣子二夫人對我是興了宋太祖滅南唐之心,我到底做了什么讓她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趁阿瑪不在的時候對我不利。我的心再次不安起來——就算艷兒及時通知了張總管我被二夫人帶走的消息,張總管會為了我這個無名小卒而與二夫人作對嗎?就算真如我所料張總管是阿瑪的人,可張總管不知我的真實身份——現在我就算說了也沒人信,說不定還會為我招來更大的禍患,他還會管一個小小的丫頭的死活嗎?

還沒等我想完,二夫人右邊的一個嬤嬤就先聲奪人的喝道:“你還懂不懂什么叫做規矩,見到二夫人不用問安的嗎?”

我只好收起我的不安,裝模作樣的說:“二夫人吉祥。”禮行的標標準準毫無破綻,這得多虧了桂嬤嬤孜孜不倦的強迫性教導。

“抬起頭來,二夫人一邊端起茶,一邊偏過頭向剛剛那個嬤嬤說道:“果然是個美人胚子,要不怎么這么小就學別人耍狐媚子,真真需要好好教訓教訓了。”

我現在知道二夫人為什么會那么針對我了,原來她以為我和阿瑪之間是那種關系。她可真是太能聯想了,要么就是長期的爭寵和寂寞讓她變得有一點草木皆兵。我真為她感到悲哀,她才多大?三十?這么正值壯年的年紀就得依靠這種手段來固寵了?女人總在感情中處于弱勢還不說,為什么女人總是要去為難別的女人?悲哀啊!

“奴婢惶恐,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說些什么。”我決定拖,能拖到什么時候就拖到什么時候。

“大膽,誰準你回話了!”另一邊的嬤嬤狐假虎威的喝道。

“奴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請夫人明鑒!”我咬了咬牙,這事打死都不能認,否則我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住口!”右邊的嬤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夫人,拿定主意說:“夫人,看樣子,府上是不能留著這丫頭了。我看她人刁嘴刁的,又生得那么狐媚,不如就把她送到醉月樓好了。”

我站在堂下默默的聽著,努力控制自己想要逃跑的沖動。我當然知道她口中的醉月樓指的是什么地方,可我現在不能逃也逃不了。我在心中暗暗把鈕祜祿·凌柱罵了幾百遍——都是他擺的烏龍事件,把我好好的計劃全盤打亂,害得我好苦,等他回來,等他回來我一定要——

淚水在我的眼眶中聚集,我親手爭取來的,用盡心機不擇手段爭取來的我想要的幸福啊,就是這樣一個結局嗎?我還有機會等到鈕祜祿·凌柱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