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剎那芳華4

獨步清風

剛過完年,菜市口的大街上還殘留著過年時的喜慶的氣氛,而今天,我的鮮血,也許會給這個喜慶的日子再添上一抹亮色。

其實我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多少血好流了——連日的嚴刑拷打,我該流的血早就流盡了。我知道,用不著等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我就可以解脫了……

這時候我想到了綺云,這一個現在在我臨死之前,唯一一個會為我傷心的人——雖然她對我的感情已經被我的數次背叛所磨滅,剩下的只剩下同情。

我永遠都會記得第一次見她時那雙明亮和睿智的眼睛,我敢肯定那絕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會擁有的。我猜不出她的過去到底經過了什么,但是,只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這個倔強和有大智大勇的姑娘。

我記得她曾抱著我保證過,她一定會送我回家的。我當時好感動好感動,這是即大阿哥之后第二個走近我心房的人——綺云,很抱歉你對我的好我再無法報答了——我也不能回去,因為我所牽掛的人,在這里……

我所能做的,只是幫你拖一下九阿哥的后腿。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是戰無不勝的,就算不用我這次多事,你也一定會笑到最后的!

只不過,我的這些話,是永遠都不能再跟她說了。說了,她也不會信的,我終究還要是一個人孑然而去……

如果說,我還有什么遺憾的話,那就是我好想好想再見大阿哥一面,好想親口跟他說——當年在草原上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你還抱過她,你記得嗎?

午時三刻的炮聲響起,我知道我的大限就要到了……

“第一二刀,割雙眉。剜雙目。”監刑官的喊道。

可笑啊,我本來就只剩一只眼睛了,哪來的雙目啊!

我抬起空洞的眼睛,抬頭“仰望”著蒼天——大阿哥,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做了鬼也不敢再去嚇你了。只是,我好想好想再見你一面。

再聽聽你地聲音,但愿蒼天垂憐,能把我的話帶到你的身邊……

允,允——這是我第一次敢在心中默念你的名字,這是我第一次敢平視你——因為。今天我終于替你報了仇,我終于有資格這樣喊你了!

“第三四刀,割雙乳……”

今天,你不再是我的恩人這么簡單,你是個男人。我愛慕的男人——而我早就長成一個女人了,你知道嗎?

允,允。我此刻要對著天地諸神對你說明——我愛你,我早早的就愛上了你,從九歲那年第一次見面起,從日日夜夜跑去偷看你起,從那天你說要把雪人抱回家起,從說要為你報仇起……我愛你愛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不記得有多久了……

“第五六刀,切雙肩……”

允。我好想大聲對蒼天呼喊,我愛你,我只愛你!

可是,為了你地安全,為了這個全盤的計劃。我到臨死之時都只能在心中默默吶喊——全心全意的聲音,你可能聽見?

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眼睛遙望著蒼天。最后的淚水混著血水而下……

我愿把我地整個生命,凝聚成一剎那,只為你綻放,你可明白?

“啟稟大人,人犯已經斷氣了。”

“斷——斷,斷氣了?”監刑官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按古代慣例,凌遲未完之前人犯要是死了,監刑官也是要負上一定的責任的:“你是怎么辦事的?別——別管她有沒有斷氣,繼續,你給我繼續聽到沒有!”

“是——是大人!”儈子手也被嚇得不輕,忙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番外之番外——終曲)

京城.大阿哥圈禁地

今天,我有一個好姐妹就要上路了——請允許我這樣稱呼她,雖然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確定她是否真心拿我當朋友,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她的死亡將這個疑問化作了永遠地謎團,估計,將會纏繞我的一生。

我救不了她,為了青娘我也不應該救她,可是我受不了自己什么都不做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如此凄慘地死去——一個我曾今答應一定要還給她自由的女子,一個我現在連尸首都無法為她保全的女子。

所以我今天來到了這里——你們說我在逃避也行,因為我確實沒有勇氣親自送她上路,我只能在這里,替她看看她朝思暮想的人兒,期望著可以為她達成她的最后一個心愿。

客兒,我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也不知道,但,但愿你馬上會與我心意相通,與我一起來見證這個答案……

“你是誰?”

我低下頭,不敢置信那個歷史上記載英俊不凡,立下赫赫戰功的大阿哥,竟會蒼老到現在這個模樣——要不是幫忙送我進來的四阿哥刻意提醒,我一定會認為這只是一個意志消沉地看門老頭,而絕不是什么皇子阿哥。

“我叫鈕鈷祿.綺云,如果你非要我給你一個稱呼的話,我應該是你的十七弟妹。”我配合著他也坐在了地上,他一個阿哥都能放下架子了,我當然也可以。

“十七弟妹?”大阿哥抬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又說出了一句:“十七弟有這么大了嗎?我記得我離開時他才這么點高呀?”

看來常年的折磨,連他的大腦都變遲鈍了:“是啊,但是他現在也不大,是我們成親地比較早而已。”我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么著嫁給一個才十幾歲地老公,即使別人覺得沒什么,我也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哦!”大阿哥又費了半天勁,才能理解我話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我來是想問你,你記得一個姓萬流哈的姑娘嗎?”

“大阿哥?”我對著他的臉揮了揮手,唉,他這答題地速度。我會認為他已經睡著了的。

“十七弟他怎么會那么早結婚呢?”在我揮動了N次手后,大阿哥終于有反應了,但答出來的居然會是這么不著邊際的一句話。

“啊,為什么啊?”我知道我不該這么被他牽著鼻子跑的——午時三刻就要到了,我一定要在客兒臨死之前替她問一問的。可是,一聽到事關十七阿哥,我也忍不住要跑題了。

“因為。當年有個相士跟皇阿瑪說過,十七弟命犯情劫,不宜早婚,否則一定會災禍不斷,還會痛苦一生的!”

情劫?災禍?痛苦一生?

為什么十七他從來都沒有跟我提過這一件事?這么大地事情——雖然只是迷信。不過古人不是很重視迷信的嗎?為什么還要求娶我?為什么連提都不提?

“十七阿哥知道這件事嗎?”

“不認識。”

啊?什么跟什么啊?我太專注于十七的命相這個問題,半天才反應過來,大阿哥在回答我上一個的問題——看來我跟他一樣,要進入老年癡呆的范圍了:“你在仔細想想,當年遠征葛爾丹。有個蒙古地公主……”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大阿哥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有沒有酒啊,這里的狗奴才連酒都不給我喝!”

“她叫客兒,你再想想!”我拉住想換個地方曬太陽的大阿哥:“求你了。你再想想,她地這個名字還是你給她取的!”拜托,你一定要想起來啊,否則,客兒會死不瞑目的!

“唉,你怎么這么煩啊!真不知道十七弟是怎么受得了你地?”大阿哥很不耐煩的說:“跟你說想不起來了嘛,在蒙古那會我碰到的公主很多,那個部落族長不生個十個八個的。我怎么會記得啊!”

“就是你救的那一個啊!”我急了,抓住他搖晃道:“你后來叫一個士兵收養她,還讓她進了宮,你要努力想啊!她為了你今天就要死了,你一定要想起她啊!”

“我救的也有好幾個。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大阿哥被折磨到今天,所有的雄心壯志都已經磨滅了。連對外面事物地一切興趣都沒有了——即使,他聽到今天有一個人將為他而死,他也蠻不在乎:“有酒嗎?沒有酒就給我滾!我只要酒,沒有酒就不要問我了!”

“好,你要酒是嗎?”我站了起來,對著他就是一腳:“再說一次啊!你要酒我給你,我現在就去取,只要——”

“只要什么?”大阿哥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神采。

我抬頭望著青天——客兒啊,這就是你用盡一生所愛的人啊!這就是你拼著千刀萬剮也要為他討回公道的人啊!

我現在終于可以慶幸,你就快要死了,他這樣子你永遠也看不著了——否則,你會多傷心,多絕望,你會恨不得死在當年遠征蒙古的那一天地!

“想喝嗎?”我舉著酒壇,讓里面上等的女兒紅慢慢地傾下,空氣里頓時彌漫了酒的香氣:“想喝,你就給我記住,有一個姑娘,她叫萬流哈.客兒,她很愛你,她很愛很愛你,她愛你勝過了一切!”

“酒,你給我酒!”大阿哥撲了過來。

“說啊!”我抬高了酒壇:“說我愛萬流哈.客兒,對著蒼天大喊三聲,喊三聲這酒就是你的了,喊啊!”

“真的?只要喊三聲?”

我看看天色,時辰已經到了:“還不快喊,信不信我立刻將這壇酒給砸了!”

“我愛你,萬流哈.客兒!我愛你,萬流哈.客兒!我愛你……”

就在這時,外面行刑的炮聲已經響起,伴隨著大阿哥的吼聲,一起在天空中回蕩……

客兒,我聽說受酷刑而死的人,都會死不瞑目,從此淪為孤魂野鬼,不能投胎——客兒,聽見大阿哥此時的喊話,你可能明目?

可我不能安心,作為一個女人,我實在不愿意看到你這一生一世唯一的愛戀,竟只能換來現在無盡的凄涼!

但愿蒼天有眼,保佑你來世不再愛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