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三百三十、懸崖邊緣(上)

雍正帝冷漠的眼神讓我越發感覺到事態的嚴重:“你說啊,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事到如今真相我也算猜到了幾分上一次呂四娘刺殺雍正帝失敗,在宣武門被聞訊趕來的侍衛堵截,差點丟掉了性命。陳淮風雖然不贊成她的做法,但畢竟是她師兄,總不能眼看著她三番兩次的冒險,所以決定幫她。

而我,從上一次冒險擋在雍正帝面前的表現看,陳淮風有絕對的理由相信我是會站在皇帝這一邊的。所以,這一次行動,他根本就沒告訴我,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的結果,就是整件事情最最無辜的我,現在卻要去為這整件事情負責。

“他是來行刺朕的,你就不問朕怎樣了嗎?還是,你根本不關心,在你心中朕根本就連一個反賊都不如?”激動之下,我們兩個人的胸膛都劇烈的顫動,而整個大殿,就只剩我兩的喘氣聲。

你好好的站在這,我需要問嗎?雞蛋里挑骨頭也不過如此吧?

“陛下連告訴我難道都不愿意,還是,陛下認為這件事我早晚查不出來?”我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往哪方面去查,現在知道了原因,我就不相信我查不出來結果!

“你真的想知道?”眼底閃過一絲幸災樂禍沒錯,我確信我沒看錯,他在享受我的無助,享受我地煎熬。他沒有殺我。但是卻不打算放過我畢竟是個帝王啊!受不了別人對他的一點點虧欠。

“那朕就成全你。”突然拉住我坐在坐榻上:“你給朕坐好了,朕告訴你那個叫什么風的刺客一進來就朝朕這里招呼過來,朕幾乎認為朕那一天就要成為朕的忌日了……”

那一瞬間,他沒想到江山國家,他想到了眼前這個美麗的禍害,這個妖精他想到他們之間的爭斗。那時候他突然后悔了。他想著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他報復她又于事何補?難道他真地能狠心殺了她不成?那一刻,他甚至祈求蒼天讓他活下去,活下去,告訴那個女人他不想斗了,他只想跟她平靜地看潮起潮落。一起懲治貪官污吏,一起好好的教導弘歷……

但是。那個刺客毀壞了他最后一點幻想,他甚至覺得自己不如死了:“就在他落劍的一剎那,他看見了坐在朕身旁的弘歷……”就在這生死關頭,他頭一個念頭就是要保住弘歷那是他們的兒子,她的骨血,他甚至顫抖地擋在了弘歷的面前:“哈哈哈。00ks綺云,你要是知道是你地精心布置救了朕,你會不會后悔死呢?”

眼睛酸酸澀澀的。但他只能笑,他哭了這個女人只會更得意她騙了他二十年。現在居然還想用那張哀泣的神情再一次動搖他的決定!“你沒想到吧?那個刺客看到了弘歷就像被定住了一樣,一個勁的問少君,你不是留在余杭嗎?你怎么在這里,出了什么事?他死在了你的好兒子地手里,哈哈哈,這是不是真的蒼天有眼呢?”

不是蒼天有眼,是老天瞎了眼!

是我害了陳淮風,我一直沒告訴他弘歷的事情,我是怕他以后會利用這層關系。結果呢,他以為弘歷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個人不可能去防備自己親手養大地孩子,而弘歷救父心切卻一定出手毫不留余地……

心好痛好痛,不是心痛陳淮風的歸去,而是痛恨我自己在聽到他失手的時候我居然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我痛恨我自己,在被逼的快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居然仍然關心他的死活;我更痛恨我自己,陳淮風這么多年來對我如何我不是不清楚,他眼底說不出來的話我不是讀不懂,可是我居然私心想讓雍正帝活下去,我明知道這兩個那時候只能活一個……

我最最痛恨自己的是,我希望活下去的那一個,此刻正在享受我的痛苦,正在逼迫我滑入一個更痛苦的邊緣……

“怎么,你后悔了,傷心了?”本來他以為他看到她這樣會快樂的,但他錯了,他很煩躁,他甚至快要忘記了今天他要來的本來目的:“你知道那個反賊死了,連坐也坐不住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幾乎癱在了平常處理走著的軟榻上。突然之間我覺得有點諷刺現在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向我討回公道的是他,而要我做下聽他說的也是他。我要不是現在坐著,估計會直接摔在地上為什么,憤恨卻又要去原諒?為什么選擇了不斷去原諒,卻始終不肯原諒自己?

這樣做了,放不過的,始終是你自己,你懂嗎,?

“尸體呢?陳淮風的尸體呢?”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在天地會的人的眼中,陳淮風根本就是一個神,他們不會接受一個神也會失手。他們肯定也會把過錯都加在我的頭上他們不是,即使是對我報復也是溫柔的,起碼腥風血雨中不會有一滴是我的血,但天地會不同。

這件事我就算是要撇清我也說不清楚,呂四娘他們不會相信,他們一定會殺了我去給陳淮風報仇的,這一劫,我算是躲不過了……

“事到如今,你問朕要他的尸體?你一句解釋都沒有,你只要他?”本來她今天的狀況他已經不打算再追究,但是她很有能力一句話又讓他怒火沖天。

“你也說了,他是我的伙伴,為伙伴收尸是我的義務。”天地會不可能會在放過她。她不怕,但是她怕他們連十七阿哥也放不過。要回陳淮風地尸身,她起碼可以用這個求呂四娘放過十七阿哥十七阿哥本就不剩幾年好活了,他們應該會答應的!

“那為皇室清除余孽也是朕的義務嘍?”挑了一挑眉毛,他似乎要將我心中所有的秘密看穿:“弘歷跟陳淮風你只能選一個,你是要回陳淮風的尸體。還是要弘歷活下去?”

“我”他再逼我了斷。他明知道作為一個母親很定會選兒子,但我偏偏不!“我選我的義兄陳淮風。”承認了吧,生前我們就一直偷偷摸摸,他連要幫我都是一直偷偷摸摸,難道我到他臨死也要他這樣偷偷摸摸地死去?

“你為了個男人連兒子都不要了?”雍正震驚中,他估計一直以為陳淮風跟他一樣也是被我利用地一個男人。但是他始終不明白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就算是利用。就算是彼此憎恨,但是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純粹的利用太少,這世界上不是黑就是白的東西也太少,太多太多的灰色地帶,有的時候連我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們究竟是抱著怎樣地心態……

“皇上,弘歷是你的親身兒子。但我也知道現在我說多少遍你也不會相信。”生性多疑是帝王本色,這與他對我下了多少感情沒有關系,即便我從來沒有騙過他。那么多有心人那么多似是而非地事他一樣也會懷疑我。被一個帝王愛上,注定就是被懷疑跟猜忌愛上……

“但是皇上你想一想。那日你差點成為劍下亡魂是誰救了你?陳淮風會停手誰也想不到,弘歷也事先不知情,他會救你,那完全是豁出命去!”是血緣關系嗎?弘歷從小就很聽他皇阿瑪的話,也從來都很孝順:“陛下,你真的忍心就這么殺了他?你愛了他二十年,真的只為這點猜忌,這點懷疑,你就要殺了你付出了二十年心血的兒子?”

我選陳淮風,是因為我相信雍正不會殺弘歷,再說,你將弘歷遠遠地打發到錢塘江,是因為怕自己氣不過會殺了他嗎?

再冷酷的心都會有缺口,你現在讓我選擇,是私心希望我選的是弘歷吧?你私心也想找個理由不讓他死,不是嗎?

“朕可以暫且不殺弘歷。”也許我剛才地勸解給了他借口,也許這一點他比我更早的想明白:“但是,綺云!你選擇了陳淮風,就不怕十七弟難過嗎?別忘了,這個人綁架過他,傷害過他!你這么做,又對得起誰?”不甘心啊!不甘心為了要扳回一局,他連十七阿哥都用了上去。

“綁架地事情不完全是他的責任,我有也分。”確切說我是主謀,連陳淮風當年也沒想過去綁架這么小的小孩:“陛下要是想替十七阿哥抱不平,大可以去告訴十七阿哥,但是

突然有一種很安心很安心的感覺,這種安心讓我即使在這種困境之下依然集聚力氣站了起來是十七阿哥,一直以為他不能沒有我,現在想來是我不能沒有他他是我的救贖,是我能夠支撐到現在的唯一力量:“但是,我想陛下就是說了也沒關系,十七阿哥能明白我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不會變成你……”

他不會,當年他就算看了出來也沒打算讓我知道。他不回去質疑,不回去苛責重要的是他懂我,當年他努力為我撐起一把傘的時候,他就明白了我的掙扎與痛苦……

“陛下,我從沒想過要取代你,與你爭什么,我所做的無非只求自保。但你做了什么?我二十年的心血幾乎一朝殆盡那不只是心血,是幾乎耗費了我全部的生命,但是你彈指之間就毀了。”眼睛好痛,我強令自己把眼淚給逼回去:“陛下,我知道我沒資格怨你心狠,你是皇帝,你做什么都是正義的。但是你想過沒有,我二十年的經營真的就那么不堪一擊?”

“綺云,朕”他想解釋的,他也后悔自己過分了,如果不是承德那場意外的話……

“只不過,有個人,我不想去跟他爭,但我想不到,他很喜歡跟我爭……”我慢慢的抹干凈臉,緩緩的治理儀容準備離開:“墻倒眾人推,落毛的鳳凰他不如雞,陛下想過我的處境沒有?我輸了,論心狠我不如陛下,我服輸!”十七阿哥還在等我吧?如論如何明天我們還要好好的過節,我想不到天地會會在何時找上門,但直覺感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站在養心殿的門口,猶如站在懸崖邊緣:“雍正,我知道你認為我欠你的,我也覺得有負于你,終于,我不用再辜負……”

快沒有時間辜負了,我笑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