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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其實說話也沒重。就是數落了幾句，大意是小姑娘不懂事，桃樂絲怎么也跟著不懂事起來？
既然知道了公關部的人不肯退讓，難道工作靠的是誰硬杠的過誰。
把桃樂絲收進部門，安吉拉本身也是冒著一點不諱的。譬如在何慧麗面前，算是徹底把人得罪了。安吉拉一個人事老大的話當然說的冠冕堂皇，自己挑人只看重能力人品，什么關系啊，前塵往事的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桃樂絲自己得長一點心，人事部的處境本來就是四面楚歌的，她才轉來沒多久就開始主動招攬敵人了，會讓人不免懷疑安吉拉作為老大的眼光。
一開始桃樂絲還很認真的解釋著，試圖讓老大明白她的想法和本意。但是越說越激動，安吉拉突然閉嘴沉默下來。
桃樂絲說著說著就杵在了那里。沉默僵持了有四五分鐘后才慢慢意識到是安吉拉在采取冷暴力。
桃樂絲明白了，她一開口就錯了。
她就不應該開口。
老板要聽的不是她的解釋，是她的道歉！
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再讓她開口道歉已經非常困難。
安吉拉等待了一會兒，等明白了桃樂絲是不打算開口道歉了以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你自己出去想想，自己做的對不對。”說完就埋頭開始敲起了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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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辦公室的隔音玻璃效果都不錯，所以餐飲部主廚們就算在辦公室里吵開了過，一出門面對采訪的媒體和宣傳攝影依然滿面春風笑容燦爛。
通常情況下員工在老大辦公室里談的結果怎么樣基本靠猜，老員工一看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人的表情就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桃樂絲關門的時候還想著，管理一下表情！
可一抬頭面對上一雙雙充滿揣測和審度的隱晦眼神時就有些繃不住了。
回到座位上假裝拿了一包紙巾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受完委屈找個地方默默哭一頓這種事情桃樂絲不是沒有干過，但最近一次哭真的只是因為看了一部忠犬八公的電影而不是現實中受了什么委屈。
她一直堅信，桃韶緋在天上看著。桃韶緋要她堅強，所以即使心底里難受也得忍著，心里默背《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過十遍。
走到員工洗漱間，正好客房部的大姐們換班，各個都在洗澡一間間爆滿。
桃樂絲深吸了一口氣，前廳的客用洗手間是沒法用的，這幾天都有大展，萬一遇到個嘴快的客人抱怨洗手間被員工占用，麻煩就大了。
想起了以前與小點一起抽煙打發時間的噴泉，于是走了過去。
剛走出玻璃門就看到了在檢查施工進度的工程部團體，桃樂絲一個立定轉身，不料還是被老大一眼瞅到了，“小桃啊。來看看燈牌呀。”
桃樂絲免為其難的走了過去。
凜霧昀正好也在其中。工裝服的一角耷拉在褲腰外面，按照酒店制服管理要求又是不合格的。但這個時候桃樂絲也沒有心情管這些了，反正也不在她的職能內。
桃樂絲本來就忍著氣，工程老大還不停的詢問她的意見，時不時的與副總監兩人斗幾句嘴。
聽到工程老大說起安吉拉的時候，桃樂絲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老板。”
“怎么啦，小凜啊？有什么好的建議這個時候拿出來秀一秀嘛。我在他們面前都夸過你了，腦子靈活，點子多。雖然不是做硬工出身的，現代化的設備這些老家伙沒人比你玩的溜啊。”
“不是，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培訓的時候還有一份評估沒有做完。”
“啊……”老大警惕的看了一眼沒怎么說話的桃樂絲，“瘋啦？培訓的評估都敢不做完，不想干了是不是。給我老老實實去做。”
“有幾個問題不太明白，我要么讓桃老師幫我看看啊？”
“行啊行啊，你拖著桃老師幫忙，跟你說別拖到過期，系統在總部的補做很麻煩的。”
凜霧昀玩世不恭的笑起來，厚著面皮邀請桃樂絲幫他一起完成下培訓的評估測試。
桃樂絲起初還有幾分納悶，線下評估都是當場完成的。凜霧昀這個人雖然遲到早退，也從來不主動積極參加小組討論，但是交給他的作業倒是完成的很準時，不給人惹麻煩。
目光望進他的眼里的時候，看到了一絲笑意。
桃樂絲心底一熱，他每次都是這樣的！每次幫她的時候，眼底里都蘊存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乖乖的跟著他走著，一直走到轉角，工程老大和手下的工程師們視線再看不到他們，兩人才停了下來。
凜霧昀沒說話，桃樂絲在身后輕輕的說了一句，“謝謝”。他這才回過頭來，嘴角依然爬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先別謝，真有事找你幫忙。”
“什么？”
“你是不是可以進系統查看整個酒店的職工緊急聯系名單啊。”
桃樂絲愣了兩秒，才抬起目光來，片刻充滿了警惕。
酒店入職培訓的時候就說過酒店全體員工聯系名單是高度機密資料，通常每個部門助理會擁有一份本部門的聯系名單，但如果要查看其它部門的員工緊急聯系方式就必須通過人事部。
流程還挺復雜的，得先提出申請，部門總監審批，人事部總監審批，然后人事部才會發放電子版防打印的資料。
而只有總監以上級別才能拿到整個集團品牌下的員工名冊和聯系方式。
桃樂絲看著他，“你想干什么？”
“沒什么，就問問而已。這么緊張干嗎。”
“要找誰的話可以幫你找。但名單我是不可能給你的。”
“找誰都可以么？以前離職的也可以？”
桃樂絲一臉戒備的點了點頭。人力資源儲備庫非常的龐大，尤其是文夏集團這種做了有些年頭的大型企業了。光獵頭部門拿出去，就能抵好幾個專業顧問公司了。
“那下次要找人就讓你幫忙咯？”
“真的是隨便問問的？”
“不然咧。”
就在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凜霧昀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也沒用力就順了一下。
“干嘛呀！”
吊兒郎當的表情莫名嚴肅了起來，“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他想起來了？
桃樂絲有些緊張了。
“叫桃韶緋對不對？”他還在繼續觀察著她的表情。
桃樂絲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對他說起過自己哥哥的名字，但是……原來他還記得自己。
目光不由自主變得灼熱起來。
“你想起我了是不是？”
他的語氣……有點平淡？但是桃樂絲并沒有在意。
“嗯。”
“我也覺得好巧哦！”
“對啊。”
“怎么都沒有想到原來凜輕羽就是你弟。”
“啊。你記得輕羽啊？”
桃樂絲納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你從來沒有說過你弟弟妹妹叫什么，不過你經常會說起你弟的。聽你說的時候就覺得你們感情一定很好，雖然會打架但是絕對不能給外人欺負的那種，就跟……”
跟桃韶緋一樣。自己家的妹妹自己欺負，但是別人絕對不能動她一根頭發。否則就算騎車橫穿整個城市，也一定要把人拖到陰溝里打一頓出氣。
“跟你哥一樣是不是？哈！原來天底下當大哥的都一個模樣啊。”
雖然感覺到了凜霧昀的語氣始終怪怪的，不過桃樂絲并沒有放在心上，她就覺得好高興，這個人，這個沒腦子的人！終于把自己記起來了。
不枉費自己記得他那么久。
“本來想跟你說的，可你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搞得好像我找你碰瓷一樣。”
凜霧昀嘴角的弧度逐漸的有些掛不住了。
“所以是因為你記得我幫過你，才收留輕羽的吧。”
桃樂絲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說自己一直記得他許多年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是好心啦。不會覺得我太多管閑事吧？那個時候你也可以不管我的，但你都幫了我好幾次唉。后來我都有去等過你，但是……”唉！唉唉！到底，在說什么呀。
“還去等過我？為什么。”
為什么？還用說么。當然是偶遇啦！
天底下原本沒有那么多的偶遇，不過是一方付出了時間和精力才精心制造出的一次次的人間偶遇。
幾分鐘前還很down的心情莫名雀躍飛揚起來。
可是，“剛看你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么？”
“沒有啦……就是同事之間嘛。你知道的。”
他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在桃樂絲驚詫的目光中略顯尷尬的解釋起來，“鼓勵你一下。就當是……呃，你哥哥吧。哈！我們歲數應該差不多吧？”
他說過，一樣的話。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如果還在的話……嗯，差不多。”
凜霧昀的表情瞬間收斂起來，瞳孔收縮了兩下。
她說，“還在的話”？那就是，不在了？
桃樂絲忽然仰起頭來，仰視著他，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沒關系啊。雖然我哥不在了，你奶奶也不在了，可是他們一定會在哪里保佑著我們吧。所以我們就像背后有守護靈一樣。”
那一刻，凜霧昀的心猛地被人揪住了。
他有些驚愕的看住她，腦海里逐漸的、隱約的、朦朧的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但是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她蜷縮著蹲在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出是學生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會走近她，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讓她籠罩在那么憂傷的氣息中。
她看上去是個隱忍的孩子。
就像剛才看到她臉上的薄霧，明明可以掉頭離開，但還是在被叫住的一刻停下腳步，顧及著周圍人的心情，死死的克制著自己。
就算有悲傷也不要流露在臉上，因為沒有悲傷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而同樣懷有悲傷的人不需要更多的悲傷。凜霧昀很小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是她卻好像有些不一樣，似乎……更加容易在她面前流露出真正的情緒。